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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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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4月】
【北京】
格尔木之行让十七元气大伤，回到北京后又将养了半个多月，医生叮嘱她继续静养，但十七却闲不住了，她需要弄清楚一些东西，或者说需要去证实自己的一些猜想，所以她必须和解雨臣见上一面，越快越好。
而解雨臣对此却颇感意外，在电话那头沉吟一会，约她几天后见面详谈。
折身上楼，十七顺手把身上带着的武器交到一旁的西装男人手里，才屈起手指在门板上敲了三下。
“进，” 屋里传来好听的男声。
十七闻声推门进去，冲书桌前的男人微微弯了弯身子，垂首唤道，“解当家。”
在解当家还不是解当家的时候，十七就跟在他身边，换句话说，她从解当家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的时候开始，就待在他身边，可以说是一路看着他长大。
八岁时，解雨臣变成了小解当家。那天陪他料理完一些个居心叵测的内外亲戚，从会客厅走回房间的路上，他悄悄对她说那些虚头巴脑的无聊规矩她不用守。十七却只是笑了笑，恭敬一如往常。
情谊她心领了，但解家那时内忧外患，一副重担猛地全压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现在刚刚当家正是立威的时候，她绝不能坏了规矩。
再到后来小解当家变成了赫赫有名的花儿爷，可有些老规矩十七依然守着，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打心底里敬着他的。这个孩子从血雨里劈了条路出来，一力把家族扛在了肩上，且不谈什么谋划计算，单是这份坚韧心性，十七就是自问没有的。
“行了，坐吧。”
椅子上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敲着字，抬眼瞧了瞧十七，注意到了她空荡荡的腰后，随即放下手机叹道：“你什么时候能跟那瞎子一样随性就好了。”
十七没有说话，走到一旁椅子前坐下。
男人白皙修长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着问道：“怎么舍得回来了？”
“……”
十七默然半晌，才答道：“我、我想为他做些什么。”
“他失忆了，”解雨臣挑眉道：“你留下，对他恢复有好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十七抬起眼睛看他，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急切。
解雨臣手指在沉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所以？”
“……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重要的核心人物，也不精通筹谋帷幄，但至少身手还看得过去，所以，你们有任何需要我去做的，只管交代就好，无论多凶险，只要能替他多分担一丝一毫，我都愿意。”
解雨臣不由一怔，眼中浮起些复杂的神色，叹息道：“你变了许多。”
“是啊。”
十七毫无所察，盯着木桌上的纹路，自顾自地说：“从前，我没有赌上一切也要守护的人或事，所以躲在解家庇护下过得懦弱又浑噩便也罢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是绝对不愿意站在他为我筑起的壁垒中，看着他一个人去扛起一切的。”
“你想知道什么？”
“在吴解两家的计划里，我是什么角色？”
“说来话长了，”解雨臣低头呷了口茶，正色道：“吴家三爷早年间就无意中发现了你的特殊血脉和身份，彼时计划还未成型，但保险起见，总要先探明你的立场，所以你的疗养院之行，就是他们的一场试探。”
“用这么关键的计划来试探我？”十七蹙起眉头。
“他们那个时候其实已经切断了疗养院与上层的联系，即使你站在对立面，对这个计划也没有什么影响。不过结果正是他们所乐见的，无论如何，至少你不是'它'的人。”
“－－然后呢？”
“反击计划在地下慢慢成型，小挫折在所难免，但大体上还算顺利，所以他暂时并不打算把你搅进来，可是事情总有凑巧－－”
“89年沈默死在墓中，你开始寻找另一只镯子，这件事自然而然引起了吴三爷的注意。彼时除了你几乎没有人知道内情，所以落在他眼里，就变成了一个誓不参与此事的人突然对和秘密有关的东西产生了兴趣。以他的个性，首先怀疑的就是你的立场，虽然说他们在格尔木已经试探过了你，但吴家三爷常说，人，是会变的。”
“03年吴三爷得了镯子，此后的山东鲁王宫、长白云顶天宫之行，除主要计划外，还有的就是他一环扣一环的试探。他在蛇沼做的局，本意是想把各方势力引来西王母城一并绞杀，但对手狡猾强大，他们哪能想不到这个计划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然给自己留了退路。”
“而你，”解雨臣把目光转向她，双唇轻启，“就是他的后手，也是局中的死棋，你是那个所谓最完美的长生体，也是能打开隐藏长生秘密的青铜巨门的一把活钥匙，你想想，如果把你的身份暴露在其他势力面前－－”
解雨臣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如你所见，绞杀计划并没有成功，我们的势力反而受了重创，但好在你被那张图案吸引了过来，你的身份也因此顺利地暴露在人前，这样一来，你们出来之后，其他势力的目光就会像吴三爷计划好的一样，分出一部分放在你身上。”
十七缓了缓神，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离开解家的庇护，以身做饵，为你们争取时间喘息休整，去做下一步计划。对吗？”
解雨臣颇是凝重地点了点头，每一场反抗，大大小小的牺牲总是在所难免，只是每当牵涉到身边人，尤其是这个人自小就跟在他身边，心境强大如他，现在心中滋味也实在难以言明。
十七敛下双眼沉默半日，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解雨臣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这个计划，有谁知道？”
“许多人。”
“哑巴知道吗？”
“天宫之后的关于你的计划，他就不知道了。”
“瞎子呢？”
十七捕捉到了他一瞬间的停顿，语气近乎哀求：“别再骗我，花儿爷。”
“他全部知道。”
“……”
十七登时哑然。
此刻她很难形容自己的心境。她该对此感到愤怒，她是绝对有资格去愤怒的，引诱、利用，她甚至愿意用一切更糟的词语来概括这一年间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可事到如今，那却已经显得不再重要了。
混乱的思绪中，她只无比清晰地记得回忆里漫入眼底的那片浓艳血色，还有陨玉下哑巴颤抖的身体和空茫的眼睛。
所以无论是为他还是为自己，她都必须走这一步，别无选择。
良久，十七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起身对他说：“我该走了。”
“等一下。”
十七正要开门的手缓缓垂回身侧，没有回头。
“或许，我们可以多想一种办法，”解雨臣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说道。
十七轻笑一声，摇头，“你们没有时间了。”
“哑巴张是想保住你的，”解雨臣说道，“他比谁都更不愿意看到－－”
“他都不记得了，”十七挺直脊背，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以后、也不会想起。”
所以也就不会再为此痛苦。
十七最终却没有把这一句话说出口，伸手拉开木门，只偏头对他淡淡笑了一下。
“放心，”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