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张起灵BG】 顽抗》希尔瓦

14、第十三章

　　当天晚上，十七又做了那个梦。

　　“她的血能打开那扇门。”

　　“我们没有时间了！”

　　“只有族长手里才有鬼玺－－”

　　“把她带回来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切开皮肤的剧痛，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那道狰狞的口子里淌出来，一碰到那冰凉的金属，它们就像有了自主意识一样，沿着诡异繁复的花纹向上攀升，有条不紊。

　　冷，彻骨的冷。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绝望而又清晰地感受过死亡。

　　－－十七猛地惊醒，双眼大睁。

　　窗户没有关严，一角白色的窗纱在月光里舞动，她这下才惊觉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得湿透了，凉风一吹，全身都冷。

　　十七伸手揉了揉锐痛的太阳穴，暗自咒骂酒精没用，心想早知道就该给自己来一针吗啡，它至少能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一个好觉。

　　自从那次的讨论以十七摔门而去结束后，他们再没有见过她踏出自己的房间，吴邪放心不下，中间倒是去敲了几次门，但始终也没能得到应答。

　　直到第五天，十七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下楼用餐、沉默着听他们谈天，偶尔会站在院子里望着远方发呆，依旧是一副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冷淡模样，仿佛那天晚上的愤怒只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不久，那该死的风暴终于过去了，轮渡即将恢复的消息眨眼就传遍了整个招待所，胖子简直欢呼雀跃，感慨说：“终于他娘的能走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胖爷几乎要闲出屁来，恨不得去数外头围墙用了几块红砖来打发时间。”

　　吴邪笑着回他，说：“胖娘娘您老赶紧拿好东西起驾出宫吧。”

　　“诶呦，陛下你他娘的好生无情！”

　　胖子尖起嗓子，手上翘着兰花指，冲吴邪送去幽怨一瞥，叫一个柔媚可人欲说还休，后宫佳丽恐怕都要自愧弗如。

　　他们扯皮打闹得欢快，连带十七的脸色也跟着柔和了下来，不再绷得像块生铁似的，几天来搞得他们想找她说句话都要提前做半天的心理建设。

　　收拾好行李后，一行人去卫生院找阿宁，到了才听说她几天前就已经被一群外国人接走了。

　　胖子一下变了脸色，忿忿不平地直说便宜了这女人，吴邪倒是一脸无所谓，即使阿宁还在这儿也不能杀了她泄愤不是？走了反倒省心。

　　【2003年3月16日·火车站】

　　乘坐轮渡离开永兴岛，告别了哑巴张和吴邪，十七又和胖子一起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十七习惯沉默，但胖子可不是个能歇住嘴的主儿，对着生铁疙瘩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半宿，到兴起的时候，也能勾得十七插上一两句话，这样一路下来，两个人倒是也不觉得尴尬无聊。

　　下车之后，胖子提着包冲十七挥手，爽朗地说：“妹子，我就在潘家园，有事知会一声，咱肯定到。”

　　十七轻轻点头，目送他的背影隐没进汹涌的人流，这才转身离开。

　　打了辆的士，颠簸两个多小时之后，十七终于站在了自家院子里，随身的钥匙早就不知道被丢在哪个墓里了，她颇是娴熟地从门框上取下了一根铁丝，三下两下的工夫就撬开了锁。

　　阳光透过斑驳模糊、污渍黏结的玻璃窗照进来，屋子里仍旧空荡，空气中浮着灰尘，被太阳一晒，倒是平白冒出些让人感到安心的温暖味道。

　　十七扔下背包，走进厨房，发现那台总是嗡嗡作响的绿色老冰箱成了个哑巴，把墙上的日历扯下几页才想起自己这次的确离开得有些太久了，数月的光景里，几乎都是在医院与下一个目的地之间辗转奔波，她这唯一一个勉强算得上落脚处的地方早已经在这段时间里断了水电。

　　里屋床上还堆着从前囤起的压缩饼干和绿皮罐头，十七开了包饼干在嘴里，从衣柜深处翻出几张现钞，拢起外套又出了门。

　　等再回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十七续过了水电，把手里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号塑料袋往地上一放，径直进了浴室。

　　周身经水汽一腾，旅途的疲乏骤然涌了上来，十七裹着浴巾倒进被子里只顾蒙头睡觉，醒了就从袋子里随意扒拉出几口吃的，填满胃囊后接着回到床上躺尸。

　　这段日子过得浑噩，唯一记在心上的是考古队的线索，十七刻意找解当家打听过，解当家在电话那边沉吟了许久，说这里面牵扯太广，资料大多已经丢失了。

　　十七沉默着没接话，心里也明白这些东西大概是已经被有心人抹除了。

　　不过解当家又很快补充，说他会尽力收集一些资料，但最好还是找一找跟这件事有直接关联的人，也许会更有成效。

　　挂断电话，十七想到自己能联系到的与考古队直接相关的无非只有哑巴张、解连环和吴三省三个人，这里边一个失忆，一个失踪，眼下只能在似乎下落不明的吴三省身上下下工夫，也正是因此，她绝不能断了吴邪这条线。

　　就这样，考古队的事情不得不暂且搁置下来，短暂地休整过后，十七又开始跟着筷子头下斗，中间没有什么特殊经历，所以在这里不再赘述。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吴家初出茅庐的小三爷单枪匹马地闯了趟秦岭，出来的时候全身断了二十几根骨头，不知道是死是活，这消息在道上传开了，都说吴三省后继有人，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也想去秦岭里头看看究竟有什么值得玩命的宝贝东西。

　　消息兜兜转转最后传进了十七耳朵里，她不管什么后继有人的屁话，也不在乎墓里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玩意儿，只是急匆匆地托着道上人前前后后打听了一圈，得知吴邪还好好活着后才松了口气。

　　向来万事不问的十七姐突然这么在乎吴小三爷的死活，继和盘口小伙计的故事之后成了道上又一大八卦，传来传去的就变了味道，没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伙计琢磨说十七姐是不是就好干净不知事的年轻后生那一口，还有那好事的大着胆子去问跟十七姐相熟的黑瞎子，黑瞎子听完只是笑，没有回答，后来听说那个话多的伙计险些在这趟活里折了命，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就再没有人敢放到明面上讨论这事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入了冬。

　　北京飘雪的第一天，十七接到了筷子头的电话。

　　“十七姐，长沙的四爷点名要您下一趟斗。”

　　长沙的四爷？

　　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一号人物？

　　十七心里犯嘀咕，琢磨好一阵儿才想起来，什么四爷，就是那九门里的陈皮阿四。

　　老东西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年轻时候为了倒一个乌龙斗，眼睛都不眨地就杀了整个村的人，活到如今，身上背了多少人命恐怕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替他干活，恐怕有百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十七冷笑一声，回了句“我不去”就要挂掉电话。

　　“别别别，”话筒那头着了急，连忙说道：“十七姐，您别急，四爷那边说让您听完再做决定。”

　　“说。”

　　“那边说，这次是吴家三爷牵的头，目的地是长白山。”

　　十七神情一顿，立即拧起了眉毛。

　　吴三省攒起的局，陈皮阿四却这么巴巴地组织队伍，他一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精明如吴三省又怎么会想不到。况且，她从来不接陈皮阿四的活，彼此都心知肚明，但这次老东西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找了她，除非－－

　　“不用再说了，”十七打断对面的话，“这单我接了。”

　　“好嘞，您爽快，具体的我随后给您发过去！”

　　听她应下，话筒那边的人简直喜出望外，生怕她下一秒反悔似的，急匆匆说完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耳边霎时只剩下机械式的嘟嘟声，十七把玩着弯扭盘曲的电话线，望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思绪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