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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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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请你们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自己!看看自己什么样?”讲台上,头发微卷梳向半边的语文老师将目光焦距到了靠窗的后排座位上,一个正在打盹的男生。
浅夏,窗外透过树荫的光直射在男生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右眼角有颗泪痣,双眼皮,睫毛修长,鼻梁高挺看着眼窝有点深邃带情那种,柔和的光斑陪衬,叫人有种赏心悦目之感。
“项晚同学,你来回答?”女老师抱臂,脸色显然有些怒。
“意外。”这两字声音不高但又低得全班能够听见,项晚早五分钟醒了,其实是被女老师尖细的大嗓门吵醒的。听到女老师的问题,清晰浮现在脑海的两个字——意外,我就是个意外。
女老师或者说班里,并没有觉得惊讶。或者说气氛有些尴尬。
反正再过不久这样的氛围是不用再体会得了。
树影向东拉到最长,日西沉,睡了一天却还是带不走倦意。
“晚哥,走起,去你家吃鸡!”前排卷毛拎上项晚的书包抽出自个儿手机麻利的设了个闹铃,一分钟之后成功的把项晚从板凳上惊跳起来。
项晚听到的是某男的急喘,直接**一声跳起来朝卷毛屁股就要踹过去。“你他娘狗命还要不要,你是要全世界知道我……?”
“哎哎哎哎!!!暴躁晚哥饶命!”卷毛立马认怂,“班里这不是没人了嘛放学了放学了。”
“唉,晚哥,最新款的那个什么耳机上市了,要不我给你整一个?”卷毛提着项晚书包转圈圈。
“不需要,谁不知道你梅前财大气粗,不过你觉着我缺那玩意儿吗?”项晚没好气道。“包给我,你没必要讨好我。下午我不过随便说俩字儿,没必要在意。”
“诶,我说这话咋听着有点歧义呢?”卷毛自动过滤掉后半段,摸摸后脑勺,“晚哥!你调侃我。我哪知道我妈给我整这名儿啊,没钱没钱没钱呢,是嫌我们自家钱太多了么!”
项晚没说什么,自顾自往桥对面走,此时已是黄昏,余光染红了半边天。
“今晚不打游戏,别去我家了。”
“怎么了晚哥?不开心?”
“不回去,跟个鬼宅似的。”
桥边两人停下,顶着夕阳的余晖发了会呆。桥对面是高铁站,项晚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回去吧,这几天放假都别来找我,我不在。”
“那行,有事联系,你去忙。”卷毛不是个多事的人,只不过下午上课见项晚不太对头,关心一下。
项晚在卷毛或者说其他人眼里从来都只是该干嘛干嘛,没什么想不开的。
“晚哥,给!”项晚抬脚往高铁站那边过去,卷毛后面叫了一声,抛过来一样东西。“薄荷味益达,醒脑提神,锻炼咬肌!”
“去去去,赶紧回去打你游戏吧,就你那吃鸡段位。”项晚说完随手把益达罐子塞进挎包里,扭头走了。
“诶。”卷毛叹气,“晚哥这家庭状况,班里谁不知道,这都快毕业了,以后好兄弟我不在,谁包养他哦。”
列车呼啸而过,出了站的项晚有点呆。
学校没有校服,历届班里都为了班服这茬儿花了不少心思,不过他们班比较从简,某宝团购了印了自己名字英文缩写的工装外套。
这件黑底橙边儿的工装外套穿在项晚身上倒是很养眼,袖口绣着“XW”两个精致的字母。十八九岁的男生差不多长开了,看不出是个高中生。
瞟了一眼那张皱巴巴的纸片,就近找了家奶茶店。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员是个矮个子女生,面带微笑。
“阿华田不加糖,去冰。”他不爱甜的。
“好的,请稍等,这是您的小票。那边有座位您先坐一会。”
“请问一下桃李春风怎么走?”接过奶茶,项晚问道。
“哦您是说景区旁边别墅区吗?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上了车您跟师傅打声招呼就好了,都知道的。”
“好。”
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抵着夜色就到了景区山脚下,项晚来过一次,不过那时车上睡得熟没记地方,就只记得下车之后怎么走。
这片区有他后爸房产,大学提前批次已经录上了,学校就在桃李春风附近,后爸叫他提前过来看看以后住的地方。
“喂?爸,嗯我到了,知道路,放心。”项晚和后爸并没有什么隔阂,相反是挺聊得来的,只是他后爸工作太忙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他,不过旁人并不知道,一般重组的家庭总是会被代入那种关系不好种种。
就像今天下午项晚说自己是个意外的时候,班里气氛相当尴尬。谣传,八班晚哥是她母亲跟富豪外遇,婚内搞出来被绿帽爹发现狠心离婚的,是个弃子。
项晚上学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初中认识的野崽子嘴巴不干净乱传,再加上项晚不爱多事,这事儿认识他的都听过,还有些版本说的更离谱,具体就不细说了。
一条主路延伸到山脚下分叉,右边是景区大门,左边往里是别墅区。
这边没什么管制可以直接进去,到房屋之间还有挺长一段的步行区。路边是精心修剪的灌木丛,旁边是分景区幽溪,因为景区流萤比较多环境怡人,特地没有设置路灯,在此步行会看到星星点点,有时也许是净化心灵的好地方,萤火虫这样生命短暂却又光辉的,是不是会给人引路呢?
前方依稀望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旁边一只类似于大型犬的动物,因为没有灯光,昆虫的生物光也照不清样子,象是剪影一样。
“你好,能帮个忙吗?”原来是个男子,远远瞧见项晚过来,像是见着救命稻草一样就激动起来。
“怎么了!”可能因为瘦高男子语气比较激动,项晚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手机揣兜儿里就急奔过去。
就见男子被狗绳牵着迎面撞过来“哎哎!小心!”男子眼见就要和项晚撞个满怀,好在项晚一把牵住狗绳扶了男子一下,瘦高个松了口气,“呼……谢,谢谢!”两人坐在长椅上牵着二哈。
二哈被项晚拽着凶了一眼,没敢撒野,项晚心叹这货劲儿还挺大,差点就没拽住。
“我说,你这哪是人遛狗,怕是狗遛人了。”
“咳咳,我身体不太好,美乐蒂是我妹妹养的,高考了放我这一个月,你看我,遛个狗都给人添麻烦。”男子皱皱眉。
项晚内心吐槽狗名儿,幸好是妹妹的,不然真的怀疑人审美。
“没事儿,正好我想问一下77栋片区在哪一片,我刚来不识路。”
“我就住那片儿,我带你过去吧?”
“行。”
男子说完要牵狗绳。
“哎哎哎,还是算了吧,作为带路的回报,我给你牵吧。”想着刚刚狗溜人的场景,项晚撇头偷笑一声,好像心情没那么沉重了。
“就是这儿,77栋,不过这么晚了,你刚来确定这里能住吗,我记得前几日有车过来,带了一堆家具,不过都是全新的。”瘦高男子往楼上望了望。
“没事儿,凑合住吧,唔……”项晚瞌睡虫上身一样伸个懒腰。。
见况男子微笑:“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我住74栋,有需要楼下喊我就行,我一个人住。”
“嗯。”项晚的心有些飘忽不定,随口答应了一声,他好像没注意到男子没告诉他怎么个喊法。
看钟已经九点多,刚进屋就一股未散的木质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喷嚏,鼻子太灵不适应这味道。
就着沙发躺下,“呵。”灯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住光线,自嘲一声笑了起来,“我是个多没心没肺的人,谁知道呢,不要同情我。”声音有些低沉,有些磁性,也有些沙哑。
他总喜欢一个人自说自话,早前在学校天台说自己是个疯子,说完在天台发呆,看了一下午操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关系好的铁哥们卷毛也只能同他聊聊天打打游戏,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他知道他自己活的没有什么意义。母亲不在的时间,他太正常了。正常到,不像个父母双亡的正常人。
也许高中毕业他就更自由了,但是项晚不知道他能干什么,没有人对他抱有期待,他甚至从来都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想做的职业,大学专业也是随便选的。
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浑浑噩噩不像个人。
失眠这种东西。在人的思绪过多的时候就会作祟。一直到四点多钟他才意识逐渐模糊。
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都无法改变现状呢?他想找到什么,找到一个定点,可以离自己很远,可以很近。可以想要去不顾一切拼命抓住,又或者可以为了他停留在原地,总之,项晚心里缺了点什么。
定了九点的闹钟,天气不算太热,但因为一些不太好的梦,衬衫前襟汗湿一片,衣柜里有新的衣服,冲个凉水澡便换上,小伙子身体线条硬朗得已经叫人有点想入非非了。
家居都是摆放整齐的。项先生雇人打扫过,但屋内一样没点生人气。整栋屋子就像座静置的玩具,项晚依然认为自己是作为牵线木偶活着的。没有人真正操控他,是他自己走不出去,自己绑了木偶线在心头。
高中时代的家,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