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花下》池蕖

13、第十三章 回忆（3）孙二娘的夜宵排档

　　没来得及下车的代价就是徒步4公里，昨晚走到家已经是将近八点了，江长缨心急火燎的正要出门报警，万幸的是没有惊动陈希。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一头栽进床，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七点。
　　打开门一个空酒瓶子哐啷一声倒了。江蓠捡起来扔进啤酒框，实在是搞不懂江长缨把喝完的酒瓶子放闺女房门口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昨天晚上没人陪他唠嗑一个人闷着喝又喝多了。喊了几声“爸”没人应，索性整好了东西去陈希那儿报道。
　　下了楼才发现外面下着细细绒绒的雨，不过这雨下的很是吝啬，连地上都不见湿，只够在发间上细细地缀层珍珠，就像氤氲了好久的水汽。
　　走过石桥，是一排的点心铺子，读小学的时候江蓠经常来这儿的一家馄饨店，这里的水煎饺堪称一绝，不过很久没去店里坐着吃了，至于原因嘛… …
　　“阿蓠这里！”好像每次都要特地帮你验证一遍似的，江长缨从“兄弟排档”探出身子招手示意
　　江蓠走过去，一旁的老板娘孙玉梅歪着头笑。
　　孙玉梅开的夜宵摊对门正好是那家馄饨店，这就是让江蓠放弃水煎饺的原因。
　　风韵犹存用在孙玉梅身上不能再合适了，她不是小镇本地人，十几年前一家三口从重庆跑来这里，开了家排档，重庆菜麻辣鲜烫老板娘更胜一筹，在那些光着膀子胡天侃地的吃客中间戏虐吹捧游刃有余。孙玉梅老公正好相反，看起来老实木讷不怎么说话却烧的一手好菜，那些光膀子喊他老梆头他也应（小镇喊人老梆头在是说一个人老实巴交软弱无能，像木头梆子一样）。一个负责在里头埋头烧菜，一个负责在外头插科打诨聊天说笑，生意好的不得了。
　　拜师学做菜是江长缨退伍后的一大爱好，人家去排档要么是喝酒吃菜，要么是找老板娘打打诨，他倒好每次往厨房里一钻，“老梆头”倒也不怕泄露什么独门秘方，大大方方地收了这个徒弟，江长缨是最会交朋友的，几回下来两人就称兄道弟了。那段时间家里天天烧的烟熏火燎的一进门就呛得人眼泪直流，没少被陈希骂。
　　事事难料，两年前有人来店里闹事，“老梆头”出来劝架被人一个棍子闷倒再没爬起来。
　　小镇里的人还算讲义气，经常照顾孤儿寡母的生意。江长缨更是有事没事就过去帮忙，差不多入驻成了那儿的主厨，开始有人喊他“二梆头”。
　　“老江噶讲义气啊”
　　“别看人老实梆头一样，人家算盘打得好着咧”
　　“老江干脆店盘下来”
　　“还盘什么店噢，人家老板娘都盘下来了”
　　“厉害还是老江厉害”
　　日子一长这样的流言蜚语就多了，那段时间“孙玉梅”是陈希和江长缨吵架用到的高频词汇。江蓠明白孙玉梅不是导致陈希和江长缨婚姻破裂的根本原因，但也称得上是一小股导火线吧，所以自打那以后再也不肯去了，不得已经过那里也是匆匆逃掉生怕突然有人喊住她。
　　“阿蓠过来呀”江长缨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水煎饺配馄饨的完美组合。
　　孙玉梅冲她眯着眼笑。
　　江蓠很想像一个不懂礼貌的叛逆少年一样面无表情地插着口袋自顾自走开。
　　奶奶总说她心肠子太软以前总以为是好话，此时真的有点恨自己不够刚。
　　江蓠低着头走过去觉得自己背叛了老妈。
　　许久没有见到孙玉梅，她好像一点没变，原本脸上用不着搽粉就是重庆人特有的白净，只描了细细的两挑眉。四十多了，身材保持地很好，荷叶边的围裙松松地系在腰上
　　“ 叫阿姨呀”
　　江蓠学蚊子叫
　　“蓠蓠好久没来阿姨这里了哦。”
　　“现在小孩子一天到晚都躲在家里嘛”
　　“蓠蓠现在越来越文气了，小时候就喜欢跟在涛涛屁股后面玩”
　　“书都读傻了，让你叫阿姨跟个哑巴一样，没出息”江长缨装大爷
　　江蓠不满地撅了嘴，盯着脚尖一声不吭
　　“你有出息了哦，说自己闺女没出息”孙玉梅丢个白眼给江大爷，拿过他手里的袋子，招呼江蓠，“蓠蓠坐着吃好了，隔壁店买来的生馄饨，阿姨用牛骨汤烧的牢香格”
　　塑料袋一打开牛骨汤迷人的鲜香直往鼻子里钻。
　　叫人叛变的牛骨汤啊。
　　“我带走吃”
　　江蓠乘江长缨还没反应过骂她赶紧提着早饭逃离是非之地。
　　隔着条马路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是个高中生，拎着满满一袋子菜，菜市场很少会有年轻人光顾。
　　江蓠急着过马路没注意看车，突然间被人从背后猛地拽住衣领，一辆卡车扬着漫天的尘从身后叫嚣着开过，吓出窍的魂儿还没唤回来，适才那位救命恩人恶狠狠地骂了起来。
　　“大早上的找死啊，要找死别来我家门口”
　　江蓠觉得眼前这个花胳膊，满脸怒放青春痘，凶相毕露的家伙莫名的眼熟。
　　“涛……涛涛哥”哥字还没叫出来那人甩开衣领转身走了。
　　江蓠想起来江长缨有次长吁短叹地说郑苠涛这小子叫人带坏了，跟着帮混混整天惹事，进了两次局子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死于混混手下为什么还跟着混混学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他想学杨子荣吗？
　　总之他已经不是小时候带着她走街串巷的涛涛哥了，江蓠耸了耸肩，一抬头撞上对面那人的目光 ，江蓠伸手要打招呼，那人已经别过脸走了。
　　是楚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