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花下》池蕖

12、第十二章 回忆（2）公交江湖

　　刚颠着书包冲进506的江蓠缩在蓝色塑料椅子里拼命换气，车箱里开始迅速上升人容量，骂骂咧咧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绝于耳，一瞬间会误以为自己上了春运火车。
　　校车半路抛了锚，折腾半天又换了一辆车过来，送到东站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又没手机联系家里，估计这回儿陈希得急坏了。“要么挤，要么下一班”是这里的江湖规矩，也别太指望下一班毕竟下一班还是这个规矩，为了回去陈希能少说点挤一挤就挤一挤吧。
　　临海的齐佛市原是江浙地区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城市，就像一提汶川还是会让人禁不住想起地震，齐佛也是一个因为台风新闻偶尔被人记住的小城，小城不大不小，经济不温不火，人口不多不少。然而近几年掀起“打工热”，带着“全家福”过来的打工仔一下子给这座小城注入一半的人口，于是春运难比过蜀道，黄牛发家靠抢票的成为又一个难得的新闻。人口飙升总是按着设定好的轨道带来经济指数的飙升，不必说雨后春笋一样的工厂，商场，写字楼，连着郊区的几处小丘小岭也沾了光，旅游业不失时机地开发，携手农家乐愉快地走向全民小康。挨市中心最近的汽车北站临了高铁站每年喜迎几千万人次的客流量，就连这个挨着东郊的汽车西站也把江蓠挤得七荤八素的。
　　江蓠把头埋在书包里自我陶醉在几分钟前看准时机冲出校车门20米冲刺跑的英姿。
　　呵，何其神机妙算，何其果敢，何其迅速。
　　还未麻木的神经提醒沉浸在回放里的江蓠，抬头一只手臂闯入上方领空一半身子已经压在江蓠身上，一股极浓烈的檀香味，她好像是要开窗吧。江蓠站起来帮着推，然而车窗有如胶着一般纹丝不动，江蓠把书包往一放打算再次尝试，那人竟侧身一挤挤进了江蓠的位子“谢谢啊小姑娘”，江蓠一脸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战术，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果然是血雨腥风的公交江湖。
　　一只胳膊不失时机地从头顶伸过来车玻璃臣服地缩了进去，涌进新鲜的空气。
　　哼站得高还有新鲜空气，坐下来还得闻屁臭早就不想坐着了——江氏自我安慰法。
　　回过头楚晨面无表情地拉着环看窗外，刚刚是他推的窗。
　　“你坐公交车来的？”江蓠讪讪的搭话
　　“嗯”
　　半晌
　　“坐校车也不快嘛”他这是在得意自己的神机妙算？难道是算准了今天校车抛瞄才故意没买票，这技能，广电不允许吧
　　“我帮你说了你也是去东站的，但是我没确定你要不要坐校车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就开始犯了错一样开始解释。
　　“没事，我也没让你帮我说”
　　早知道不说了，这下更尴尬了… …
　　“后面的，把车窗关了，我开空调了！”
　　每一次到站都带来□□上的折磨，司机一个刹车后面厚厚一堵人墙压上来，还有不怀好意之人趁机揩油车上怨声连天弄得人心烦意乱。外面天已经半黑，陈希不知道急成什么样了，江蓠一想就更躁了，突然间想起来之前好像说好了周五回家先回爸爸那儿住一晚，这是江长缨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说是辛苦一礼拜回家得吃顿好的。这样一来就放心了，陈希不会主动打江长缨电话的。
　　“霞桥镇”
　　车还没停稳人已经贴到后门了，司机骂了几句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下车的人不多却全挤在后车门，江蓠正苦于不知如何挤出人墙，这次有如神助一般很轻松地就被挤到车门口，一只脚几乎要迈出去不知被谁一推一搡又回去了，挣扎着刚挤出一个胳膊哐的一声车门关了。低头正好看到楚晨隔着车门玻璃抬头看她，脸上微微的惊讶是难得的表情。江蓠一时欣赏竟忘了喊师傅停车，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开出去了。
　　“师傅我还没下车！”
　　“下一站吧小姑娘，车上那么多人呢”
　　“是啊下一站吧”
　　“刚才怎么不说呢”
　　“下一站吧”
　　“对下一站吧”
　　“急着回家呢”
　　“… …”
　　(当时楚晨内心：这家伙在搞什么怎么还在车上，刚刚明明把她推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