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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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的态度算不上是友好。四周有卫兵围了上来，想将他从宣然面前拖下去，被宣然摆了摆手阻止了。
“没见过。”宣然依然面带笑意，他俯视着对方，“但没记错的话，你在本月的重点监视哨兵名单里，第三页第十六位。”
曹程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因靠近对方产生的所有飘然感瞬间褪了个干净。顿了顿，他冷笑着说：“是又怎么样？”
“那你应该记得，名单上的监视对象，禁止出入一切公共场所。”宣然说，“包括这里。”
“是啊，的确是这样。托阁下的福，新法案已经把我这样的人列为‘潜在犯罪分子’了。”曹程咬牙切齿地说，“就因为我不愿意让向导靠近我？就因为我三个月没到疏导中心报道？”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声调不由自主地拔高：“就因为这样，你们就能擅自给我定罪——把我，一个好端端的、活生生的人，一个受伤从前线退役的人，定性为一个犯罪者，要随时随地监视我的行动？我问你，凭什么？！”
——两周前，白塔议会通过了一项新决议，将所有B级以上无固定向导伴侣、且未定时前往疏导中心完成精神状态检测的哨兵列入“重点监视名单”。所有被列入名单的哨兵须佩戴电子镣铐，不得出入公共场所，以保障普通民众的日常出行安全。
而这些拥有超乎常人能力的觉醒者的由来，最早得追溯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灾变上。
三百年前，来源未知的污染侵袭了人类世界，旧联邦16个星群、74颗行星，共计300亿人口，无一幸免。
短短数百年间，人类数量锐减了95％以上，至新联邦成立时，仅剩3个星群、16颗行星。
生命体一旦接触到污染，肉/体和精神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畸变。其中肉/体上的畸变最为致命，被污染者大多在半月内死去；而精神上的畸变主要表现为神志错乱，被污染者大多自杀身亡。上述生命体中，侥幸活下来的，最终也会异化成没有知觉的怪物。
污染来源未知，作用机制未知。科学家束手无策之时，人类自身给出了前进的选择：第一批自然进化的觉醒者出现了。
觉醒者分为哨兵和向导两类。前者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五感敏锐，能够在短时间内收集大量信息，顷刻间对局势做出正确判断。
最重要的一点是，哨兵在分化以后，天然免疫所有污染带来的肉/体畸变，并能使用自身精神力对抗精神层面的畸变。这也使得他们能够深入污染区，与威胁人类生存的异种搏斗。
可即便如此，哨兵在能力过度使用之后，依旧有神志错乱、陷入“狂化”状态的可能性。
这时，同样能够免疫肉/体畸变，精神力更加出众，能够逆向净化污染、安抚哨兵情绪的向导的存在，无疑成为了那些深陷精神折磨哨兵的救命稻草。
而作为所有哨兵向导的集中管理处，白塔必须监控所有哨兵、尤其是高等级哨兵的精神状态，强制B等级以上的所有哨兵参与匹配，以免陷入无差别攻击状态的哨兵危及普通人的生命安全。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宣然花了三天时间亲自拟订那份监视名单，但总有特立独行的人想搞区别。
他凝视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哨兵。
曹程，男，32岁，B级哨兵，无向导伴侣。自两个月前从前线归来后，再未接受过一次精神疏导。目前的情绪是“暴怒”。
精神异化程度——按经验来说，宣然觉得应该处在55％～57％的水平，远不及90％这个临界值，暂时还算安全。
“你有孩子，对吧？”宣然忽然开口道。
曹程神情先是一愣，紧接着，变为了某种不可置信的扭曲：“你用这个威胁——”
“这不是威胁。”宣然打断了他，他的语气柔和，的确没有任何胁迫的意味，“曹先生，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和你的孩子一般年纪的孩童，他们刚来这个世界不久，还很弱小，没有对抗污染的能力，更不可能从一个狂化状态下的哨兵手中活下来。”
曹程神色微变。
“如果有一天，你的孩子只是在花园里和别的孩子打闹，但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你见到了凶手，那个从狂化中清醒的哨兵对你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孩子的，我只是不想履行我的义务、不想去做定时疏导而已。我是一个好端端的、活生生的人，不想接近向导是我的自由。’——曹先生，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全然正确吗？”
说话时，宣然始终盯着对方的眼睛。等他说完，已经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哨兵情绪低落了下来。
于是他又补上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自首。”
曹程紧紧地咬着牙。
半晌，他垂下了头，没再开口。
宣然知道他这是退让了。四周的抗议人群也都默然无声，没了方才的气焰。
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护卫队，立刻有两名卫兵走到曹程面前：“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事态解决，宣然便也转身，往白塔大楼门口走去。
一旁的莱那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三两句就把他说过去了！”他颇为狗腿地开口，“我还以为今天非得投几个催/泪/弹才能把这群人驱散呢。”
“对这种人，柔性劝导总比暴力有效。”宣然心不在焉道。
他抬腕，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下午4点05分，距离约定的例行疏导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那看来他还是良心未泯的。”莱那一边说，一边回头，朝后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心下便蓦地一凉。
莱那张口，骤然出声道：“哥你当心——”
“砰！”
枪声在白塔大楼前的空地上响彻。
宣然本能地朝旁边一躲。
但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一道身影极快地出现在宣然身旁，伸手将他一拉——
宣然被力道拽得撞在了来人的身上，几乎能感到子弹擦着自己的脸侧飞过。
与此同时，属于最高等级哨兵的极强威压，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下来。
“啊！！”
半秒钟后，惨叫声在他身后响起。
宣然回头，看见方才毫无征兆掏枪袭击他的曹程被一只身手矫捷的动物扑倒在地。
再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满是戏谑神情的墨绿色眼睛。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他张口准备放第一个屁的时候，就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来人懒洋洋地对他说。
他松开了拉着宣然的那只手，主动退开两步，神情轻松。
这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东方面孔，留着一头不长不短的黑发，西装挺拔熨帖地穿在身上，但袖口处连同内里的衬衫被一同挽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
除此之外，他的颈间还扣着一个银白色金属材质的颈环，上面安装了用于削弱五感的小型封闭器。
宣然在原地站定，皱着眉头看过去，发现对方的另一只手正在指尖上把玩着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一枚暗金色外壳的子弹。
“……”
宣然无言以对。
莱那大概是刚才被吓傻了，这会慢半拍地冲了上来：“啊啊啊啊啊我靠哥你没事吧！没打着你……咦，陈少将？”
陈君策正气定神闲地玩那枚子弹，闻言，转头冲莱那笑了笑：“啊，你好。”
莱那目瞪口呆地看了看他手上玩的东西，又看了看他颈间的五感封闭器。
……不是吧，这人在感知力削弱了75％以上、全无准备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伤地抓住高速飞行中的一枚子弹？！
可他还来不及感叹，一旁的宣然已经略过了二人，转身向后走去。
方才扑倒了曹程的精神体已经被陈君策收回去了，这会换作了卫兵将他面朝地按在了身下。
见宣然来，其中一人抬头道：“宣然阁下，抱歉，我们没想到他突然……”
“没关系。”宣然安慰对方，自己则在不住挣动曹程面前蹲下身来。
见状，曹程猛地抬头。
眼前的哨兵和方才那个内心充斥着不安与愧疚的哨兵仿佛不再是同一个人了。漆黑弥漫在他的眼底，连同眼白也一同吞没，曹程张了张口，但只发出了“嗬嗬”的气音，双眼死死地盯着宣然。
“他狂化了。”头顶响起陈君策的声音，“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你们把他带到医疗室去，过会我来看看。”他吩咐那几个卫兵。
“是。”
丧失神智的曹程被拖了下去，剩余的抗议者与围观人群也纷纷作鸟兽散。
宣然重新站起身来。一旁的陈君策不再玩那枚子弹了，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这是证物之一。
他抱着胳膊，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宣然，像是在等他说什么话。
宣然瞥了他一眼，转头对莱那道：“我们走吧。”
陈君策：“？”
他有点不死心地追了上去：“不是，我救了你，你连一声谢谢都不留给我吗？好心寒。”
宣然顿时觉得此人像牛皮糖一样烦人。
“陈少将，陈首席。”他停住脚步，“白塔大楼下发生袭击事件，好像是你作为哨兵塔首席的失职吧？”
陈君策显得很无辜：“我才刚述完职赶过来。从结果上看，也不算太失职吧。”
“布莱特对你当选这件事很不满意。你要是想少和他产生矛盾，最好把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了。”宣然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他格外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便走。
陈君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向导远去的背影。
半晌，他自言自语似的感慨道：“哎，对别人都挺好，怎么对我就这么凶呢。”
莱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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