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晴空与晚风》符离柚李

4、成年期的梦不醒（下）

　　第2天6点半，我爹就过来敲我房门了，我半蒙着眼看着同样没睡醒的老爸，“干嘛呀？”
　　“你妈让我叫你起床”，我挠挠头，看着外面刚刚亮起来的天，“几点啊才？我9点半才去学校报到呢，起那么早干嘛啊？”
　　我爸打了个哈欠，“你问你妈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我愣在门口，想了一会，定了个8点的闹钟，又钻到被窝里。
　　然而，没有10分钟，我爸又过来敲门，“你妈说你该起床了。”
　　我看了眼手表，“我已经定好闹钟了，您就回去安心歇着成吗？”
　　我爸看了一眼他们房间的房门，“你妈当老师那会，每天都是6点半起床的。”
　　我叹了口气，“爸，您搞搞清楚，我妈她老人家是高三班主任，而我只是个助教，我起那么早去学校门口喝风吗？”
　　我爸眨巴眨巴眼，“老婆，下面该说什么了？”
　　我妈裹着豹纹睡袍从房间里挪出来，“宁愿早去去学校门口喝风也不能迟到，现在就起床，收拾一下，我待会给你说一下到学校该注意点什么。”
　　我皱了皱眉头，“昨晚不都说过了吗？我只是个助教·····”
　　我妈瞪了瞪眼，“助教助教，助教就不用守老师的规矩了是吧？就因为你是助教，你就比一般的老师更要严格要求自己，要对工作负责、对学生负责，我不是让你去混吃等死的！”
　　我咬咬牙，“负责就要早晨6点半起床去学校门口喝风吗？”
　　我妈走到我面前，“我让你早起是为了提前到校和老师们打打招呼，和科任老师沟通一下学习科目的进程，有什么问题吗？”
　　我爸一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就开始笑么呵的在一边帮腔，我冷冷地看我爸一眼，“您就歇会成吗？我看您这一天天过得比谁都累。”说完，我把门一摔，戴上耳机钻到被窝里，爱谁谁，老子不伺候了。
　　一觉睡到8点半，我悠闲悠闲换好衣服，挪到客厅吃早餐，我妈看我不顺眼，我还没吃完就收了碗筷，我一看表，9点钟了，这下铁定是迟到了，经今早一役，我对学校的工作已经丧失了极大的兴趣，但是秦老师那边总得是要有个说法我正琢磨着该怎么给秦老师说，她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不过不是给我的，是给我妈打的。
　　秦老师说我办理入职的资料已经收到了，还说辛苦我妈跑了一趟，我听得云里雾里，回到我房间一翻抽屉，果然身份证、□□、教师资格证什么的全没了，我气势汹汹地就要出去找我妈理论，我爸先冲过来摁住了我，“女儿女儿，你妈这也是为你好，不生气不生气，你看咱这下直接去找那个什么叫什么的老师报到就行了，多省事啊···”
　　我深吸口气，“爸，你们擅自进我房间东翻西翻的事我就先不提，可是您和妈这样擅自决定我的工作安排是不是不合适啊？你们这是在侵犯我的自由！”
　　“谁侵犯你自由了？！是你自己跟秦老师说今天要去报到的，我只是先帮你把入职资料送了过去”，我妈晃到门口，“现在就让你爸开车送你去学校，你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等今晚回来再说。”说完，把她给我买的衣服扔到床上，“赶紧把衣服换上吧！”
　　我看都不看衣服一眼，捞起我的黑色帆布包，换上帆布鞋站在门口，“逼我是吧，要不然就这身，要不然我今儿哪也不去，您自己选！”
　　我妈气得快要爆炸，“随你的便！老麦！送她去学校！”
　　我爸在旁边吓得一哆嗦，看了我妈一眼，捞起车钥匙就把我推出了门，在车里，我爸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反正就是我妈怎么怎么为我好之类的，我没心情也听不进去，9点20 ，车子稳稳停在学校门口，我刚要下车，老头子就塞给我一个袋子，里面是我妈给我准备的衣服鞋子，“我知道你不想穿，先预备着吧，你这个穿着的确不太合适，在学生面前你自己也不自信的，更何况，你得考虑一下你秦老师的立场啊！”
　　我想了想，老头子的话在理，我接过袋子，“知道了，您回去吧！”
　　我提着袋子进了女厕，换好行头，站在镜子前拢了拢头发，左右看了看，白衬衫，黑色长裙，平底鞋，除了土了一点倒真的是大方简洁。
　　秦老师给了我教材和笔记本，“你的科任老师已经在上课了，我跟他说过了，你直接去教室后面旁听就可以了，这个老师虽然年轻但是在学生中的人气很高，教学方法也很特别有效，你可要好好跟着人家学啊~”我点点头，看着手上高二的数学课本，刚想问我的科任老师为什么不是教英语的，一抬头，秦老师就没影了，我耸耸肩，抱起课本找到高二六班的教室，轻悄悄推开后门，在后面一排找了个凳子坐好，看了眼旁边学生的课本页数，翻到72页，摆好笔记本，抬起头看向讲台，讲台后的人带着金边眼镜，眼角微微垂着，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生气，他也看到了我，似乎是笑了一下，我猛地低下头，握住笔的手开始出汗，深呼吸几个回合之后，重又抬起头，他没有一丝慌乱，握住粉笔的手在黑板上跳跃着，整个班级的学生都好像被他的思路牵引着，除了我和我旁边那个呼呼大睡的男生。
　　我设想过很多我们重逢时的场景，也想过再见到他时我的内心会有多惊心动魄，然而······
　　我清理了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思绪，刚准备认真做笔记，就听见下课铃声。
　　我旁边一直呼呼大睡的男生突然精神起来，看到我瞬间四下看了看，确定是在自己班级之后，又来回看了我几眼，我整理好教材和笔记，“你旁边没人坐是吧？”
　　他愣愣地点点头，我笑了下，“看来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俩就是同桌了~”
　　走出班级，他站在前门等我，我走到他面前，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真的是你啊~”
　　“啊？”我看着他，他笑了笑，“昨天秦老师给我你的资料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其他重名的人呢~”
　　“哦哦”，我尴尬地笑笑，“我也没想到我的科任老师会是你。”
　　“我听说你去北京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我妈妈身体不太好，准备回来照顾她。”我暗自撇嘴，虽然我知道我妈的身体并不是真的不好，但是这真是个万能的好借口啊~
　　“这样啊，那你今后打算在这里定下来了吗？”
　　我点头，“嗯，应该是这样的吧~你呢，怎么会想着回来当老师呢？”
　　“因为我女朋友说想回来，她是师范毕业的，我就陪她一起考了教师资格证·”
　　我的大脑在“女朋友”那里就停摆了，好在语言机能和身体凭借下意识做了合适的反应，我抬头看看天空，呵，就知道你不会让我称心如意~~
　　他把我的办公桌安排在他旁边，他把几大本备课笔记给我让我先看，我盯着他的手愣了几秒，“好的，谢谢~”
　　他笑笑，“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翻开他的备课笔记，突然想起曾经偷看他日记的情景，就不自觉嘴角挂了笑容，正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他晃到我面前，“笑什么呢？”
　　我吓得一哆嗦，猛地抬起头，他的脸近在咫尺，我尴尬地往后靠了靠，“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点事情”，他抿了下嘴角，“一定是非常开心的事情吧~”
　　我干笑两声，又埋头看他的备课笔记，心脏突突狂跳，我支起手臂把手放在脖子上，遮住脸，轻轻地吐了口气。
　　艰难地看完一本，已经是12点快半，我张开手臂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转过脸，他带着眼罩俯卧在办公桌上，我记得他初中午睡的时候是翻眼白的来着，我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不知道他现在还翻不翻~
　　我的肚子叫了叫，早晨就没吃饱，正琢磨着中午吃什么，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有点娃娃脸短头发的姑娘一蹦一跳的走到他座位前，调皮地戳了戳他的脸，他摘下眼罩，两人相视一笑，我及时收回眼神，拎着被我母上大人嫌弃到死的帆布包失落落的出了办公室，站在学校门口正想着去吃点什么，突然就有人搂住了我的脖子，我吓得抱紧我的包呈半蹲的姿势看着那人，他被我吓得不动弹，大眼睛眨了眨，“你干嘛呢？”
　　我摸了摸狂跳的胸口，凑到他脸前，“程顾？”
　　他嫌弃地白了我一眼，“那么长时间不见，还真难得您能记着我！”
　　我欣喜地抱住他，“哈哈，，真是你”，我松开手臂，揉揉他的脸，“嗯？你怎么在这呢？”
　　他看了看四下盯着我们看的学生，拉着我走到一边，“还说我呢？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去北京发大财去了吗？”
　　我皱皱眉，“发个鬼，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我背后造我的谣啊，怎么都知道我去北京了？”
　　他搂住我，“来来来，跟我说说，是怎么流落到我们学校当助教的？”
　　我看看他，“你们学校？你不会也在这学校当老师吧？”
　　他撇撇嘴，“怎么？我不能当老师吗？”
　　我冷笑两声，“呵，您这块祖国花朵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一旦他们迈过去了，那可真就是前途无量了啊~”
　　他秒变严肃脸，“麦淩，我现在可是你前辈，你这是对前辈的态度吗？我告诉你，虽然我不是你的科任老师，但是，我作为学校青年教师的中坚力量，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我抿抿嘴，憋住笑意，“那敢问前辈您带的是哪门课程啊？”
　　他清清嗓子，“带哪门课程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眨巴眨巴眼，“带哪门？”
　　他气势立马就短了半截，“体育··”声音小的像蚊子叫，我忍不住笑出声，“就你这小身板，带体育·哈哈哈，体育·”
　　我笑的在地上起不来，他就挠我头发，到最后，就变成了揉我的脸，可我还是笑得停不下来，他捏住我的下巴，“行了行了还没完了是吧”，我捂着肚子站起来，“程顾，我真的喜欢死你了，为什么我总是从你身上发现无穷无尽的乐趣呢~”
　　程顾撇撇嘴，“你知道，你的‘喜欢’真的超！级！不！值！钱！吗？”
　　我揉揉他的脑袋，“好了好了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程顾抓过我的手臂，“走吧，请你吃烤鱼，我知道有家店特别好吃。”
　　我晃晃手臂，故作可爱，“谢程老师~”
　　程顾一张脸皱成包子褶，“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