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时

1、当英雄第一天

　　四月的微风已经褪去了春日的凉意，黑川雨夜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走在横滨街头，黑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起，在空中滑过优美的弧度。
　　她抬手听着电话，嘴角浮现出浅浅笑意。

　　“……就叫焦雨事务所吧？”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经过电波转换之后，仿佛格外温柔。

　　焦雨事务所？不就是从“焦冻”和“雨夜”这两个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组合起来——

　　黑川雨夜脸红了红，另一头的轰焦冻疑惑：“不行吗？”
　　“不是不是，”黑川雨夜赶紧说：“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轰焦冻“嗯”了声，又问：“下午有时间吗？我们去警视厅提交事务所信息。”
　　“好的，麻烦轰学长了。”
　　她和轰焦冻约定了见面时间，一边脚步轻快地从马路穿过。

　　黑川雨夜刚从雄英毕业不到一个星期，轰焦冻是比她大一届的学长。
　　前两天她还在烦恼去哪家事务所实习的事，轰焦冻就主动打电话过来，邀请她一起建立英雄事务所，对她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轰焦冻毕业一年，英雄排名就坐火箭似的窜到了二十多位，成为知名英雄了。这么优秀的人，不仅邀请自己一起建立英雄事务所，还把名字和他的组合在一起——

　　要不是在街上，黑川雨夜都快忍不住想要欢呼两声了。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

　　马路对面是一栋两层高的独栋小楼，黑川雨夜刚穿过马路，一道红光裹挟着黑色人影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了下来。
　　现代化装修的独栋小楼犹如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轻易地被撞了个粉碎，碎石块飞起，在烟尘中发出最后的哀鸣。

　　脚下的地面都震了一下，黑川雨夜拨开被冲击波吹乱的长发，从漫天飞舞的灰尘中辨认出了那道凶残的身影。

　　“中也？”

　　漆黑的人形炮弹周身红光散去，他从灰尘和碎石中转过身来，望向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又很快被掩去。
　　“啊。”中原中也抬手压了压头顶的帽子，“你怎么在这？”

　　“回家拿点东西。”黑川雨夜打量他，“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让那条青花鱼无家可归，晚上只能睡大街啊！”中原中也仰起脸，神情嚣张又恶劣。

　　黑川雨夜在横滨住了近十年，太宰治是她的邻居，中原中也则是太宰以前的搭档。她对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熟悉得很，一看中原中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太宰那里吃瘪了。
　　黑川雨夜这么想着，忽然问：“我前两天回来，听人说你去美国出差了。”
　　“干嘛？”中原中也神情警惕起来。

　　她不笑的时候，过于精致的面容显得有些冷漠。中原中也湛蓝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见她嘴角微微勾起。

　　“啊~真可怜呢~”黑川雨夜目光怜悯地望着他，“只不过去美国出趟差，脑子就被肌肉塞满了。”

　　“你说什么？！”

　　中原中也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浑身压抑的气势爆发出来，犹如噬人凶兽。
　　黑川雨夜面色不变，缓缓伸出手，指向了他的身后。

　　中原中也回头望去，坍塌的房子下，一块刻着“黑川”字样的木牌歪歪斜斜地瘫倒在石块堆上。

　　“…………”中原中也手指僵了一瞬。

　　他脖子如同机械生锈了似的，咔擦咔擦转到另一边，望到远处一块同样的木牌挂在装修相同的独栋小楼前。木牌上没有写名字，而是画了个可恶的微笑表情。

　　黑川雨夜把自己的衣领从他手中拯救出来，好心提醒道：“你砸的是我的房子，旁边那栋才是太宰的。”

　　“……哼。”
　　中原中也放下手，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然而黑川雨夜觉得他现在怎么看都透着尴尬。
　　她还不打算放过他。

　　“给我道歉。”她用清亮的声音不容置疑道。

　　“道歉？”中原中也蓝色眸子盯紧她，眼里凶光闪烁，“你忘了我是谁吗？”

　　他可是黑手党啊，道歉？不存在的！

　　黑川雨夜默默地望着他。

　　没有中原中也的清透和犀利，黑川雨夜同样蓝的眸子是深海一般的沉着和冷静。
　　中原中也和她对视几秒，嘁了一声，从兜里摸出手机。

　　“我叫人过来修，”他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顿了顿，语气中罕见地夹杂了两分征求意味，“这样总行了吧？”

　　黑川雨夜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他，闻言摆了摆手，“随便啦。”她说：“反正我要搬到东京住了。”

　　中原中也正在编辑短信的手停顿下来：“啊？”

　　黑川雨夜手比了个八字，托起自己的下巴说：“我准备在东京开英雄事务所。”
　　这个动作是从太宰治那里学来的，中原中也看到之后，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散了。
　　短暂的静默了几秒，直到手机传来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音，中原中也才把手机收起。

　　“什么时候走？”

　　“马上就走。”
　　黑川雨夜望着眼前变成了一片废墟的房子，用平静得毫无起伏的语气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中原中也按了按头顶的帽子，挡住她略带谴责的视线。
　　多了些不自在的嗓音压低了少许：“拿什么啊，到东京再买不就行了。”

　　黑川雨夜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脸上笑容十分不怀好意：“不行哦，我准备把咱爸留下的平安符带走。”

　　咱爸……

　　“闭嘴啊你！”中原中也周身泛起红光，咬牙切齿地喊道：“以后不准再提这个词！”
　　当年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在黑川雨夜说出“你没有父母的话，我把我的爸爸妈妈分你一半好不好？”这种话之后，回答了——“好啊”。

　　中原中也把记忆里极为丢脸的这一幕丢出脑海，看到黑川雨夜两眼放光地望着他。
　　“中也，”黑川雨夜双手抓住他的手，捧到心口处，“用你的异能帮我好不好？”

　　有中原中也的帮忙，她就不需要在废墟里翻找平安符，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啦！

　　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她的热切。
　　中原中也沉默两秒，蓦地嗤笑出声。

　　同一时刻，红色的光芒笼罩了他身后的废墟。
　　红光包裹着石块飞起，破碎的家具和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也漂浮到空中，对普通人来说极为玄幻的场景没有让黑川雨夜吃惊，反而有些期待。
　　在她亮晶晶的眼神里，中原中也把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啪地一下抓住飞来的平安符。
　　他把平安符递到黑川雨夜面前，身后的石块失去异能的作用，又噼里啪啦地掉回地上。

　　金色的平安符颜色已经不再明亮，边边角角都有破损的痕迹，黑川雨夜十分郑重地把它接了过来，擦掉灰尘之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
　　“谢啦。”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谢什么，拿了东西就赶紧滚吧。”

　　“那我走了~”黑川雨夜挥挥手，当真转身就走。

　　她毫不留恋的态度让中原中也心里有些不舒服，哼了一声，把手插进兜里，朝和她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
　　不一会儿，手机突然传来短信提示音。

　　中原中也拿出来一看。
　　雨夜：房子不要再建成太宰那样的，我怕被你砸了

　　中原中也：“…………”
　　去死吧！

　　手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L=

　　和轰焦冻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三点，黑川雨夜提前半个小时到了警视厅。
　　刚在接待室坐下来没多久，她就看到穿着战斗服的轰焦冻走进来，他身姿挺拔，步调从容，红白分明的发色极为显眼。

　　“轰学长！”黑川雨夜招了招手。

　　轰焦冻脚步一转，朝她的方向走来，“好久不见了。”
　　他脸上的伤疤在红色的发丝下没有显得狰狞，反而给他俊美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黑川雨夜笑了一下：“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是没变啊。”
　　于是轰焦冻干脆略过了寒暄这段，“资料带了吗？”
　　“带了。”黑川雨夜拿起桌面的文件袋。

　　以轰焦冻在英雄榜单上的排名，早就能够注册自己的事务所了。
　　他把事先填好的申请表递给警视厅内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确认过之后，正式录入了数据库。

　　“请两位稍等片刻，”工作人员温和道，“我们的内部系统正在——”

　　滴！滴！

　　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

　　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神色变得诧异起来：“系统驳回了申请。”

　　“为什么？”黑川雨夜问。

　　“这个……你们去办公室问吧，”工作人员也很奇怪，只能按照上级给出的提示帮他们指了个方向，“走廊尽头左拐，写着‘英雄公安委员会合作办公室’的那间就是。”

　　“谢谢。”
　　黑川雨夜出了门，还没走到那间办公室，她突然出声问：“会不会是我的问题？”
　　轰焦冻望了望她，异色的眸子里有些疑惑。
　　她说：“要是因为我……轰学长你自己建事务所，我给你当助手吧……”

　　轰焦冻说：“我不需要助手。”

　　黑川雨夜咬了咬唇，有些失落地低下头。
　　轰焦冻很少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犹豫片刻，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不用担心。”

　　他觉得应该多说点什么，苦于没有多少安慰人的经验，只能在沉默片刻之后，想出了自认为恰当的做法——
　　他一脸认真地承诺：“我不会抛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