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做梦》不会做饭_

5、梦五场

　　“在想什么”
　　天色将晚，林渺渺应该回姜家了。
　　叶殊开车驶在公路上，开上高架桥后，周边车流和人群渐少，车上没有放音乐，所以更显静谧。
　　林渺渺倚着车窗，看向远空，那里云朵成团，挡住了蔚蓝的穹顶，像一层又一层的乳白色奶油。
　　夕阳如童话里小公主的舞裙，是渐变的粉色。

　　梦里的风景也可以美得这么真实。

　　林渺渺心里很平静，她知道这风景是她在现实里见过的。
　　梦境是现实的缩影，梦再美好，那也是假的。
　　她还是喜欢梦醒后的世界。

　　即使不可爱，那也是真的。

　　“嗯……”她思考了一会儿，“在想，你为什么马上就信我的话”
　　叶殊在林渺渺心里，理性多于感性。她觉得那种荒谬的话叶殊在平时一定会嗤之以鼻，甚至直接无视。
　　况且，她以姜尚的身份见他，他怎么会亲信一个陌生人
　　现在，他那么快就接受了，看起来他像是没有脑子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
　　林渺渺奇怪地转头看他。
　　“只是觉得我应该相信你，所以我就信了。”

　　就像她觉得自己应该饿了就饿醒了一样。
　　林渺渺眨巴着眼。

　　“你不是说这是梦吗？是你编织的梦，对吧？”
　　“但主要还是姜尚在做梦。不过，我现在是姜尚，那她现在可能在哪呢？”
　　“或许她在一旁看着，或许，她也参与其中。”
　　叶殊的话使林渺渺背部发麻，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姜尚是有什么恶趣味吗？

　　“你也别担心，说不定姜尚会突然回到自己身体里。”
　　“你说过，现实中她可是顾离的妻子。”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忍受自己的爱人对一个冒牌货献殷勤呢？
　　林渺渺觉得很有道理，等到她回到自己身上的那天，她就撂担子不干了。
　　她敬佩地看着叶殊。
　　小叔好帅，好机智。

　　叶殊感到一旁焦灼的目光，心里升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他勾起嘴角，笑了一声。
　　笑声里像是藏了把小钩子，简直要把魂给钩出来了。

　　“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了。”
　　“什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给顾离机会呢”
　　“……”
　　闭……闭嘴!

　　林渺渺气得转过头看向窗外，却看到窗子里倒映着少女通红的脸。
　　她抬手捂住脸，心里有点异样。
　　“女朋友”，他说的时候尾音撩人，在耳畔来来回回地转，他知不知道这话不能乱说的，听的人心会乱的。
　　以前他们的身份除了小叔和侄女，就是老师和学生，再不济就是舍友。虽然只相差几岁，同住一屋檐下，但也没有现在的亲密，也不曾有这种近似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对话。
　　这样不太好。林渺渺告诉自己。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太好。

　　车子终于重新汇入了车流，夜景被点亮，亮过天上的星星。
　　林渺渺伸手按下音乐播放器开关，摇摇摆摆的前奏，是陈年的舞曲，晃晃荡荡，催人入眠。
　　她阖上眼，放空了脑子。
　　就在她迷糊之时，只听叶殊轻问：“叶南同呢？”
　　“现实中是不是也死了？”
　　养父吗
　　“……嗯。”
　　“那应该死了好几年了。”
　　叶殊的语气毫无感情，“也是。”
　　“我在想什么呢。”
　　他的低语融入了音乐里，林渺渺想要听清，却只抓住他尾声的叹息。
　　叶南同的死是叶殊禁忌的话题，对此，他只有逃避。
　　回忆起那段日子，林渺渺感到心疼，所以从不会主动提及任何有关养父的信息。
　　以后还是避开不谈为好。
　　对此，林渺渺也只剩下逃避。

　　不久就到达目的地了，林渺渺心顿时紧绷起来。
　　要见姜尚的家人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演好，千万不要出破绽啊。
　　叶殊停下车，看着林渺渺，似是感受到她的紧张。
　　他笑了一声，引来林渺渺愤怒的一瞥。
　　“你的队友马上要去送人头了，你不能帮忙，至少也同情一下，拜托做个人吧。”

　　“你说过，这是梦。”
　　“嗯，是梦，又怎么了”
　　叶殊解开安全带，懒洋洋地靠在背椅上。
　　“那猪在天上飞也不奇怪了。”

　　什么意思？
　　林渺渺听得莫名其妙。
　　“这是梦，梦里现实不会有的事都被看作是正常的，只要你觉得是理所应当，那就是。”
　　“所以，”
　　叶殊侧过脸，认真地看着她。
　　“你做什么，别人都不会怀疑你的。”

　　林渺渺听了一怔。
　　她看着叶殊，夜色使他面色模糊，但她可以猜到此时他勾起嘴角的样子。
　　你看这人，不管在梦里，还是在现实，总是轻而易举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不过梦里的他，多了几分少年意气，若是没有养父的死带来的打击，他一定永远是个潇洒的少年吧。
　　也好，只有在梦里，趁着这样的夜色，她能够放肆地看着他。

　　梦有时也是由人内心深处的期望构成的。
　　或许，现在的叶殊，才是她想见到的模样吧。

　　她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样不太好了。
　　因为，那些杂念，对叶殊，被她视为，一种亵渎。

　　“小姐，您回来了。”
　　老管家鞠躬，“姜老和夫人在客厅等着。”

　　林渺渺点点头应声。
　　她放下包，然后走到了客厅。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夫妻，男子和姜尚长得很像，而女子的气质和姜尚如出一辙。
　　“爸，妈，我回来了。”林渺渺不自觉地出声，好像这一幕已经经历过上百遍似的。
　　他们见“姜尚”来了，露出笑颜。
　　姜父把手上的报纸一摊，热切地迎上来：“宝宝今天去哪了？半天不打个电话回来。”
　　只见他委屈地看向姜母：“你妈也真是，都拦着不让我打。”
　　姜母笑笑打趣道：“让你打电话，可不打扰他们两个”
　　“话说，那顾家小子可还行”
　　“那肯定的。我看过了，是个正直小伙。”
　　林渺渺知道姜尚是姜家独苗，平日里被宠得打紧，却也没大小姐脾气。
　　现在她作为“姜尚”，感觉像是浮在云里。她自小没了父母，没体会过那种爱意，长大后被叶南同照顾了几年，算是弥补了童年的遗憾，但后来叶南同也离开了她，只留她和叶殊相依为命。
　　原来一家人可以这么热闹。

　　见“姜尚”不说话，姜父姜母担忧地交换了眼神。
　　“不会这是被欺负了吧？”
　　“你这找的人怎么这样子，你太不靠谱了。”姜母凶起来还是柔柔的。
　　“这怎么可能宝宝不生气，我打电话给顾家老头，让他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说着姜父拿起电话就要打。
　　林渺渺赶紧拦下：“没有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真的？”
　　“真的真的。”林渺渺诚挚地点头。
　　“满意不”
　　“满意满意。”
　　……
　　不对。
　　说顺口了。
　　看着姜父狡猾地对姜母笑，林渺渺捂上了眼。
　　我这人怎么不长记性呢？让你多嘴。

　　“那宝贝女儿要好好准备几天后的晚会了。”
　　林渺渺拒绝失败over。

　　享受完在巨大浴缸里泡澡，林渺渺走出浴室。
　　万恶的资本家。
　　但是，泡泡浴她可以玩上一晚上。
　　她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扑向kingsize的软床。
　　脸瞬间陷进床铺里，面部接触的布料十分柔软，扫在脸上，痒乎乎的。
　　林渺渺此时诗意大起。
　　哦！幸福，如此简单!
　　哦！有钱，如此快乐！
　　横批：极乐世界
　　林渺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一会儿就累困了。
　　于是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睡觉。

　　都说人一得意就很容易出事。
　　说的就是林渺渺。
　　林渺渺再一睁眼，已经是几天后，顾家的宴席之日。

　　虽然知道梦里混乱的时间线，但闭眼前是黑夜，再睁眼又是黑夜，她刚开始还是迷迷糊糊的。
　　醒来自己就坐在一辆车里，低头便看到自己身着礼服，就知道时间线拨快了。
　　林渺渺估摸着现在大概是赶去宴会的路上。
　　她打量着车内，然后视线往左触及一条腿，原来身边还有个人。
　　她惊得抬头，对上了叶殊审视的眼神。
　　叶殊西装笔挺，慵懒的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倚在靠椅上，左手搭着车门，右手随意搭在一侧。
　　见她看着自己，他也侧过头，扬眉：“怎么”
　　“不满意”
　　“你为什么在这？”
　　“不是你邀请我做你的男伴的吗？”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不可能，我一睁眼时间线就跳到这了。除非……”
　　除非是姜尚。
　　他们对视了一眼，末了叶殊笑了声，启唇：“是我不请自来。”
　　“瞒过你家老爷子太麻烦了。”
　　“那不是我老爷子。”
　　“哦。”
　　叶殊漫不经心地应着她，边抬起闲着的右手伸到她耳侧，慢悠悠地把她的头发挽到耳后，露出精致的耳垂。
　　有点痒，林渺渺一抖，想要躲开，叶殊出声：“别动。”
　　他坐近，渐渐靠近她的耳垂。
　　“嘶——”一个冰凉的东西碰到她的耳朵，她缩了下脖子。
　　林渺渺是没打耳洞的，叶殊知道，她是怕疼。
　　姜尚是有耳洞的，所以林渺渺猜到叶殊可能在给她带耳环。

　　小巧的耳饰点缀在耳上，叶殊端详了一会儿。在店里看到时他就想到林渺渺，想她带起来是什么样的，所以就买了下来。
　　可是这是姜尚的脸，好看是好看，但这更配渺渺。
　　叶殊想到自己不能看到便有些惋惜。
　　林渺渺见叶殊不说话，心里有些紧张。
　　“不好看……吗？”
　　“好看。”
　　“渺渺真美。”
　　叶殊笑了，那个笑容林渺渺做梦也不想忘记。像是星星落在眼里，像是光线落在海平面，看着你的时候，你知道自己十分清醒，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不然怎会昏得找不着北。
　　要是叶殊能够永远这样开心就好了。

　　叶殊看着小姑娘眼神散了，似是开始发呆。
　　他挑了下眉毛，俯身凑近，对着那耳垂吹了口气，粉色迅速从耳边蔓延至面部。
　　“干……干什么!”林渺渺瞪大了眼睛，捂住发烫的左耳，看到叶殊摊手向后一仰，躺了回去。

　　干你啊，可以吗？
　　叶殊没头脑地想到这句话。

　　叶大魔头，重出江湖。
　　林渺渺气得想暴打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