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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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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笼里发出惨叫,宋筱攥紧拳头,深知他们在演戏,奴仆配合主子演戏给众人看,或者说,演戏给她看,但有一点不可更改,受伤的是莺啼。
今日,若不出面求情,莺啼就算能保住一命,也会残废掉。
逸王跟她到底有什么渊源,她真的参不透。
“够了!”宋筱冷声。
逸王偏眸,“筱儿妹妹看不下去了?”
“把人放出来。”
“她只是一介婢子。”
“可她有血有肉,逸王殿下,恶趣味适可而止吧,当心传到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里!”
逸王勾唇,“要不筱儿妹妹求求本王,本王说不定会放了她。”
宋筱脸色铁青,“讲条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逸王究竟想作甚。
逸王不疾不徐道:“多来王府陪本王话话家常。”
宋筱:“做梦。”
逸王手一摊,“那就怪不得本王了,管家,再放几只猎隼进去。”
此时,笼里的女人被啄得遍体鳞伤,手臂血肉模糊。
宋筱下意识摸向后腰,隔着衣衫轻按,莺啼怎会知道自己腰上有颗痣?
管家又带来三只猎隼,快要打开笼门时,逸王笑问:“筱儿妹妹心好狠,当真对你姐姐不管不顾?”
宋筱没理会,在管家拉开笼门之际,夺过银鞭,挥了过去,惊飞三只猎隼,鞭子抽在管家肩上,疼得管家倒吸口凉气。
宋筱没管他,大步走向笼门,探身进去挥开行凶的猎隼,对莺啼说,“出来。”
莺啼抱头不动。
“出来。”宋筱推推她。
她哀哀戚戚抬头,望着宋筱时,满眼慈爱,那双饱受沧桑的瞳眸泛着点点涟漪。
宋筱与之对视,“姑娘,为什么要替逸王卖命?”
近距离听到宋筱的声音,莺啼略微激动,“奴婢不得已......”
话未讲完,忽然笼里的猎隼朝宋筱啄咬。
“小心!”莺啼一把搂住宋筱,两人滚出笼子。
宋筱能闻到莺啼手臂上流淌的血腥味,她推开莺啼站起身,伸出手,“起来。”
莺啼愣愣看着眼前嫩白的小手,犹犹豫豫回握。她的手又糙又肿,一看就是受过苦的人。
宋筱由此判断,莺啼并非逸王的家奴,若为家奴,单凭她的容姿,绝对不会是下等婢子,富贵人家的大丫鬟哪一个不是养尊处优,指甲蓄得又长又亮,即便是二等丫鬟,也不至于手脚生疮,何况是皇子的贴身侍女。
把人拉起身,宋筱抽回手,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准备离去。
莺啼迈步上前,拉住她衣袖,怕她嫌弃,又松开手,“姑娘,我……奴婢能跟着你吗?”
宋筱回头。
“能让奴婢服侍你左右吗?”莺啼局促不安地绞动衣摆,“奴婢不是逸王的家奴,是逸王殿下……”
莺啼觑了逸王一眼,没敢讲出来。
宋筱不想跟逸王扯上关系,安慰她两句转身离去,路过逸王时,警告道:“逸王不必得意,此事没完,今日先行告辞!”
逸王拦住她,上下打量一眼,“筱儿妹妹在威胁本王?”
宋筱反呛:“五哥哥告诉我,对待欺人太甚者,不必假以辞色,适时地,还应还以颜色。”
逸王笑了,“张五爷睚眦必报,筱儿妹妹莫要学他。”
宋筱越过他,继续朝大门口走去。
逸王提醒,“母妃还未离席,筱儿妹妹先行离去,是不是于理不合?”
宋筱:“小女子染了风寒,怕过气给苏昭仪,故而先行告退,失礼之处,还望逸王殿下海涵。”
“恃宠而骄啊。”逸王叹一声,卧蚕眼里兴味愈浓,看来,这小丫头比外表泼辣多了,是个有趣的小辣椒。
宋筱走出王府,车夫赶忙驱车上前,宋筱摇摇头,“我想走走。”
扔下一句话,脚步匆匆离去,拐了几个弯步入较为偏僻的街道,眼前不停闪过莺啼那双眼睛,那是一种惧怕又富有深意的目光,不像刻意演出来的,可她是逸王的人,逸王野心勃勃,绝不会下无意义的棋。
不知不觉来到张亦棠的院落,宋筱放慢脚步,犹豫一瞬旋步走了过去。
时至晌午,护园的小厮正躺在花岗石上打盹,宋筱悄然越过,没有扰人清梦。
穿梭一片片桃树,来到一弯锦鲤池前,池沿以玉石砌筑,上面躺着一个人,身材颀长,青衫飘扬,墨发铺散在玉石上,右手臂遮蔽双眼,左手臂随意耷拉着,手中扇落在地上,闲适又懒散。
宋筱弯腰捡起折扇,背手看着懒散之人。
宽大衣袂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两片削薄唇瓣,和线条优美的下巴。
视线往下,喉结微微动了下,再往下……
“看够了吗?”张亦棠的声音蓦然响起。
宋筱哼一声,坐在他脚边,把玩折扇。
“来这里作甚?”
“路过。”
“路过也可以略过。”张亦棠每次来这里都会很沉闷,可能这里会勾起他的某种回忆……
宋筱:“进来散心,不行么?”
鬼使神差地跨步进来,她没法给出更好的解释,大抵是宁谧的环境真的适合散心吧。
张亦棠移开手臂,缓缓睁开凤眸,耀目的日头晃了眼,男人翻转下身体,侧脸枕在左臂上,继续优哉游哉睡大觉。
宋筱撑着扇子斜睨他“懒成猪。”
“丫头,我没招惹你吧。”
“我说的是实话。”
张亦棠听她幼稚的话语,勉强赏给她一个眼神,睁开眼问道:“有事找我?”
“猪。”
平白无故挨了骂,张亦棠哭笑不得,坐起身看她低头噘着小嘴,不解道:“怎么了?”
小姑娘不说话,嘴噘得更高了。
张亦棠头一次见到这般“脆弱”的她,摆正态度,“说吧,我听着。”
“今天,我被逸王摆了一局。”
“嗯?”
宋筱扭头,“逸王在府中摆宴,可有给你请帖?”
张亦棠刚想说“请了”,宋筱自顾自道:“一定没请,你人缘那么差。”
“……得,我人缘差,你走吧。”
“走就走。”宋筱站起身,大步流星。
张亦棠拉住她,看出她等人哄呢,便给她个台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松手。”
男人依言松手。
宋筱别别扭扭看着他,“我问你,我长得有辨识度么?”
“嗯。”什么傻问题啊。
稍微宽心,宋筱又问:“要是有个跟我容貌相似的人,你会认为,她是我走失的亲人么?”
“不会,相似之人太多了。”
“如果是呢?”
“鸟儿归巢。”张亦棠淡淡道,依然面无表情,依然冷若冰霜,从前,宋筱不把他的冷漠当回事,此刻,却被寒了一下。
她赌气似的把扇子撇进池塘,气嘟嘟跑了。
张亦棠甚觉莫名其妙,伸手捞出扇子,起身去追人。跑了没几步,长臂一拽,小姑娘身形不稳跌入他怀里。
“放开我!”
“别闹了,发生什么事了?”
宋筱皱着秀眉,“没闹。”
张亦棠半搂着人儿,回到池畔,扣着她双肩,把她按在池壁上坐着,双手环胸审视她,静等她主动开口。
宋筱:“逸王找来一个女人,相貌跟我很像,名叫莺啼,她说她是来皇城寻妹妹的。”
“你信了?”
“她跟我有七分相像,还说出了我身上痣所在的位置。”
“在哪?”
“在……”宋筱差点被他绕进去,瞪了瞪眼,“才不告诉你。”
张亦棠挑眉,“长得像就是你血亲?你也太好骗了。”
宋筱揉揉眉心,低头看脚尖,“最主要的是,她的目光很慈爱。”
“所以你动了恻隐之心?”
“不算。”
张亦棠:“你在纠结什么?说不定是易容术。”
“不像易容,我仔细查看了。
“你怕自己不是金枝玉叶,享受不了相府的荣华富贵?”
宋筱踢他一脚,力道不重,“我有那么庸俗么。”
张亦棠低头看一眼衣摆上的鞋印,好笑道:“我帮你分析,你还踢我,真是惯坏你了。”
“我没心情跟你斗嘴。”
张亦棠耸耸肩,伸手拉她,“走,陪我下馆子去。”
“府里现成的饭菜,干嘛下馆子?”
“府上吃腻了。”
“是你心野了!”
小姑娘带着一股自我保护欲,浑身是刺,张亦棠无奈一笑,如雪山上盛放的冰莲,清尘绝华。
锦绣楼。
宋筱埋头在碗里,吸溜着一碗特别贵的面条。
张亦棠慢条斯理夹着酸辣土豆丝,揪着软糯的白米饭往嘴里送。
“伙计,再来一碗。”宋筱放下筷箸,冲跑堂招手,“加份酱牛肉。”
“好嘞!”
“还饿?”张亦棠挑下眉。
“饿啊。”宋筱端起甩果汤,对着汤面轻轻吹拂,“你请客。”
“……逸王府虐待宾客不成,不至于连果腹的食物都没准备吧。”
“阴森的氛围里,我吃不下。”
“你是有多讨厌逸王?”
宋筱一本正经道:“跟讨厌五哥哥一样讨厌他。”
张亦棠扬下嘴角,把最后一口粥喝完,留下银子准备离开。
“干嘛去?”
“不是讨厌我么,那我还留在这里惹你烦作甚?”
宋筱狂点头,看不出半点失落,“你终于有了觉悟。”
张亦棠满不在乎,拿起桌上的折扇晃了晃,真的离开了。
宋筱被凉在一旁,泄气了,她的五哥哥,向来我行我素。
出了锦绣楼,张亦棠径自去往逸王府,很快,管家提着衣摆小跑出来,恭敬请安,“张五爷。”
张亦棠象征性点点头,“不打扰逸王殿下吧?”
“王爷得知您来,高兴还来不及呢。”
“也没见王爷倒履相迎啊。”
张亦棠适时开个玩笑,蓦地,一道清悦之声随即响起,“本王听闻五爷前来,说趿拉履屐有些夸张,但真的连仪容都顾不上整理。”
话音一起一落间,逸王已经出现在大门之内,边走边拱手,“五爷别来无恙。”
张亦棠拱拱手,“逸王殿下金安。”
两人隔着王府高高的门槛相对而立,说着虚与委蛇的话,的确,逸王归城后,还没正式和张亦棠碰面。
逸王跨出门槛,伸手握住张亦棠手臂,好不热情,“一别多年,五爷越发俊美了,不愧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不敢,比起逸王殿下,在下沧桑潦倒得很。”
“五爷谦虚了。”两人并肩走进内院,身量相似的两个美男子同框,不免被外人比较。
逸王偏于温雅,谈吐自不必说,待人接物挑不出毛病。
张亦棠则潇洒肆意些,至于能力,他从未流露过真正的实力,这也使得太子、逸王、景王,以及其他皇子更为忌惮。
入了书房,逸王吩咐管家上茶,“沏泡本王珍藏的顶级碧螺春。”
“喏。”王府上下全都看得出,主子对张五爷的重视,自然不敢怠慢。
上茶后,张亦棠先品了品茶香,再浅尝一口,唇齿留香,好茶。
张亦棠掏出一只精美木匣,推到对方面前,“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多谢。”逸王微微一笑,“还以为五爷今日不会赏脸呢。”
“殿下相邀,张某怎敢不来。”
逸王岔开话题,“五爷最近有无出游计划?”
“殿下要同游?”
“本王最近抽不出时间,父皇交代个事情,很是棘手。”
“殿下深得陛下赏识,是好事。”
“压力也大。”逸王喘口茶,喟叹一声,“有时候,本王特羡慕五爷的洒脱性子,简单自在。”
张亦棠垂眸,睫羽掩盖了眸底的沉思。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张亦棠耳尖一动,“什么声音?”
逸王不以为意,“可能管家在教训不听话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