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一直在飞的鱼

26、月色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已经许久，由于原本整齐摆放的座椅收缩沉入地板，宽敞的教室现在成为了活动室。
　　已经排练了一段时间，此时副班长特里西雅正难掩苦色的对着众人稍显无力的总结到：“算上今天，还有两周我们就要登台了，你们居然连台词都没背熟。”
　　“那边那位女一号，你在做什么？不要掀裙子。就算里面是校服也不行。”
　　“还有班长，扣子！”
　　“那么，再来一遍。”
　　………
　　取代了不断挥洒淫威的烈日，与明朗的月色一起，更加绚烂弥霓的人造光芒让大地更加辉煌。
　　虽然在平时，此刻的校园已经陷入沉寂如同隔世，但由于祭典将至，许多筹备节目的班级让原本清冷的校园夜晚也变得闹腾起来。
　　在这浓厚的庆典氛围中，总算被副班长放过的一行人也热闹的走在离开学校的步道上。
　　跟在最后，科宵诺不满的嘟囔着：“为什么只有三句台词的我要陪你们到这么晚………”
　　非常自来熟的与比夫曼同乡的少年伊凡热切的勾搭着科宵诺的肩膀，爽朗的一边拍着一边说到：“别这么说嘛！小诺你可要好好珍惜跟大家的时光啊，毕竟你平时都独来独往的。”
　　拿开对方熟练攀过来的手臂，科宵诺纠正到：“宵！”
　　而在众人之中一直浏览着手环投射屏的少年里德突然兴奋的跑到比夫曼身边打算将画面转给他看：“哇哈哈，好厉害，已经这么多付费下载了。”
　　转过脑袋捂住耳朵，清楚对方说的下载量是什么的比夫曼全力抵抗着现实：“别说了！也别给我看！”
　　早就捧场的下载了一份，看着有些冷漠的少年雷自顾自的也打开了投射屏，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张张被挡住面部的女仆装照片：“都一周了，比夫曼你也该适应了吧。拍摄角度真不错呢。”
　　“而且不是你说的要收益最大化吗？”被冷色少年投射出的画面吸引，跟在走在最前面的班长艾尔身后的少年罗杰颇有兴致的凑了过去，“反正最后登台的时候会全校皆知，倒不如在那之前先赚一笔。哇啊，女仆装完成度真高呀。”
　　不断纠缠着科宵诺伊凡也好奇凑了上去：“哇啊，完全看不出是五大三粗的比夫曼耶。”
　　面对聚在一起欣赏着自己女装照的众男生，比夫曼更加用力的堵住耳朵：“不要说了！”
　　对比夫曼的女仆照评头论足了一阵后，看了看时间，罗杰提议到：“要不要去吃宵夜。”
　　自然，此举得到了赞成并默契的选出了受害者：“班长请客！”
　　受不住骚扰的艾尔当然只得同意，在众人热闹的欢呼声中，科宵诺在一条岔路停了下来：“我先回去了。”
　　“哦，明天见！”
　　“美食照片我会发到班级网络的。”
　　没被指责不合群，也没被挽留，只不过是极为正常的道别，科宵诺难得也对他们挥手道别：“恩，明天见。”
　　…………
　　热闹的商业街就在前方，这次换比夫曼走在队伍最后，不知怎么，科宵诺在道别时的身影让他想起自己被从火焰中丢出来时苏葵挥手道别的样子。
　　有些烦躁的拍了拍脸，比夫曼对着已经打闹着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众人歉意的说道：“抱歉，突然想到有件急事，我也先撤了。”
　　同样没有过问，对提出离开的比夫曼，众人只是单纯的道别：“哦，你的那份我会帮你解决的。”
　　“那明天见。”
　　…………
　　加快脚步赶到与科宵诺分开的地点，突然想到自己完全不知道对方住所，比夫曼在犹豫了一会后，考虑要不要再赶回去。
　　“比夫曼同学，这个时间你还不回去吗？”
　　熟悉的冷冽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夫曼转身下意识抬手防御同时挤出笑容打起招呼：“啊啊……副班长，晚上好啊。”
　　面对比夫曼极其标准的姿势，特里西雅有些头疼：“为什么要摆出防御姿态。”
　　“啊哈哈。”放下防御的手，比夫曼摸着脑袋打着哈哈。
　　无视比夫曼傻气的动作，特里西雅突然说到：“刚好我也要回去了，能请你送我一程吗？”
　　“诶？”尽管对方语气如场，但因此不容拒绝的态度让本来以为就此别过，明天再聊的比夫曼瞬间愣住。
　　………
　　跟在特里西雅后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比夫曼有些苦恼。
　　在一处自动贩卖机前停下，特里西雅转头问到：“要喝什么吗？”
　　“卡布奇诺，谢谢。”
　　细眉微挑，特里西雅购买了一罐红茶递给了比夫曼之后也为自己买了一罐。
　　您也是那边的？
　　没有问出这句话，默默的接过后，比夫曼注视着眼前靓丽的女性，不自觉的提醒到：“真的好吗？”
　　“什么？”
　　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皓月，比夫曼说出复古风格的台词：“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所以说你们男生……”高冷的眼眸带着寒意让比夫曼一抖，随即默叹一口气后，特里西雅便再次前行，“我在班上的形象我姑且有自知之明。”
　　点了点头，比夫曼轻念出班上大部分男生对特里西雅的看法：“妈……”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女性敏锐的察觉到比夫曼略带冒犯的呓语，带着如高峰降下的寒意转头问到：“你有说什么吗？”
　　“没！”猛地灌了一口红茶，比夫曼鼓着腮帮急忙摇头。
　　周遭时不时有行人三三两两的路过，属于人口密集区的学校区域自然也不算清静。
　　看着身前毫无顾忌，步伐克制但自然的少女背影，比夫曼已经知道对方让自己同行的理由：“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比夫曼咬着饮料罐的样子，特里西雅迟疑了一会后无奈的转身边走边说道：“本来没打算说明的，但碰巧遇到了。”
　　“这个剧本，是千叶老师拜托我写的。”说到这里，特里西雅再次叹了口气便不再纠结这一问题，随即转头看着姿态傻气的比夫曼，带着罕见的狡黠，“不过选角方面是否有公报私仇的意味就任君想象了。”
　　毫无波动的保持着咬住罐体的姿势，比夫曼自然也知道对方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至少不会为了报复自己拉黑她的行为让自己两天不睡，费心的赶编剧本。
　　而比夫曼了然的样子让特里西雅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看样子你早就知道了，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热血系呢。”
　　取下已经印在嘴唇上的空罐，比夫曼终于忍不住痛心疾首的说到：“你果然是那边的！”
　　面对比夫曼突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特里西雅以平时的高傲语气反问到：“我喜欢看漫画有什么问题吗？”
　　气势上被压了回来，比夫曼赶紧摇头：“没。”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在比夫曼以为只是如此的时候，特里西雅又说到：“你们那边的笨蛋班长，原本打算在表演的最后向我表白吧。”
　　“所以才同意了帮千叶老师写这么离谱第二剧本的吗？”毕竟，与原版至少是班长单独结尾的悲剧不同，在已经彻底变成自暴自弃似的恶搞喜剧的最后，傻子才会表白。
　　因此，男生们也稍微察觉到艾尔的苦恼而提出去聚餐的吧。
　　比夫曼也稍微庆幸自己提前离场，毕竟自己并不善于安慰别人，更不善于将这一行为隐藏起来。
　　回头用‘你还挺敏锐’的眼神看了一眼比夫曼，特里西雅犹豫一会后解释到：“拒绝别人的好意对我来说是件麻烦的事。”
　　“以拒绝为前提的吗？”更加同情起艾尔的比夫曼这时已经开始提前为其默哀了。
　　“恩，别看我这样，面对表白的时候我还是希望能单独两人面对面。”
　　突然察觉到特里西雅这一番平淡话语中蕴含的深意，一直以为对方没兴趣早恋的比夫曼有些意外：“诶，所以班长他有希望？”
　　“我不讨厌努力的人。”用冰饮料压制似乎会变红的面容，特里西雅也说着自己好感的来源，“不，是容易产生好感吧。”
　　“当然，至少得等到我与他都进入人生的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才行。”
　　特里西雅对表白的回应，比夫曼只是感觉果然好严格，但是又感到似乎不是太严格。
　　对此，比夫曼只是又疑惑起来：“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带着比夫曼从未在这朵高岭之花脸上看过的活泼，特里西雅转头对比夫曼吐了吐舌头：“没什么，只是看你傻而已。”
　　“就送我到前面的岔路吧。”指了指前方的路口，一如既往气质高冷的特里西雅提醒着，“对了，今天的谈话……”
　　“保密对吧，特别是关于班长那段。”
　　满意的得到了保证，特里西雅也与比夫曼道别：“那明天见。”
　　“哦，明天见了，老妈。”嘴快的说完，比夫曼顿时倍感不妙，随即，在已经到达道路对面的特里西雅异常温暖的笑容中，坚硬的挥手道别。
　　…………
　　依靠在满载乘客的轨道列车的车门位置，科宵诺安静的看着窗外霓虹在化成一条条光流。
　　刹那间，喧嚣的车厢内部与窗外的流光也凝滞下来，仿若时间停止。
　　在陷入永恒的刹那过后，万物流动，而原本依靠在车门前略显单薄的科宵诺身边，与其身形相似的少年现在也倚靠在门的另一侧。
　　注视着少年影藏在身体与车门之间有些扭曲的手臂，科宵诺有些头疼的问到：“你在想什么？”
　　偷袭行为遭到了报应，然而即便骨骼肌肉完全溶解，少年毫不在意的等待手臂复原的同时，颇有兴致的回答到：“啊，只是想试试而已。”
　　挪动身体帮忙遮挡少年缓慢恢复着的手臂，科宵诺无奈的说到：“叶山可是会生气的哦。”
　　“现在他可是大人了，小孩子之间的冲突他并不会觉得有问题。”尽管手臂肌肉还没恢复，但已经能够活动手臂后，少年又满是好奇问到，“你打算去哪？”
　　看着少年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科宵诺也重新依靠在车门旁，闭上了眼睛，随后似乎只是自言自语：“只是想回去了而已。”
　　“真不负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