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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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乱，苏念城刚冲上去看见的就是五六个人原因不明地围到一起，一个人揪住他今天见过的那个女人，梁言宽亲自上阵和张易渊在栏杆附近扭打成一团，另外几人试图上前帮忙。
苏念城这群人的出现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一开始顾忌着什么的私兵们一下子开了枪。
“靠！别动！都他娘的别动！”后面跟来的几个兵哥大声嚷嚷着，双方人马立刻对峙起来，唯有张易渊和梁言宽赤手空拳的搏斗还未停歇。
梁言宽一拳呼上了张易渊的侧脸，后者被打得踉跄一步，撞在栏杆上，身体似乎还没有恢复。
“你作为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体，为什么要逃避？！你说你不想死？我没资格决定你的生死？”梁言宽似乎有千万怒气压抑在胸膛，此刻却只能靠喊叫来发泄，“这世上人人都可以死，人人都身不由己，凭什么你张易渊可以躲过一劫！”
“梁言宽！”苏念城才迈出一步，立刻就有几枪打在他的脚边以示警告。
这头张易渊被梁言宽揪住一时挣扎不得，他明白这是因为贫血而头晕，手脚因为麻药发虚，他有些吃不消了，可是他没办法停下来。
一旦他完全落入梁言宽的手，苏念城只会更加被动。
“王八蛋...！就他娘凭我是个人，而你连禽兽都不如！！”张易渊提起所剩不多的力气，双手掐上了梁言宽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后者在窒息的感觉中开始拼命挣扎。
一个人在遇到窒息威胁的时候会拼命挣扎，发挥出平常不能施展的力气，梁言宽作为一个四肢健全的人，与手脚发抖，腿上有伤的张易渊相比，他的挣扎成功的几率更高。
所以当他手肘往后锤中张易渊的时候，听到后者的咳嗽声，他知道自己能够胜利，就算实验体的事情被上报了掌权者，张易渊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这都是命运。
梁言宽梗着胳膊，身后钳制他的力量越来越弱，而赶来的救援，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有些滑稽的是，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俩分个高下。
苏念城已经做好了强行救人的准备，张易渊浑身都是血，他已经不能冷静地思考什么了——去他娘的镇定！！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对峙胜负已分，张易渊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揪住亮言宽一侧身，将人压向并不高的栏杆。
他不想杀梁言宽的，因为他知道后者很有可能研制出真正的‘解药’，可他突然意识到，就算威逼利诱，梁言宽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这人从来没把人当人看，如果让这人活下去，只会徒增自己的痛苦，既然这个人想用他做牺牲品，那他宁可先送这个畜生见阎王！
苏念城一行人就看着张易渊突然发难将梁言宽撞向了栏杆之外，后者果然措手不及没能稳住身体平衡，可在上半身过了栏杆的刹那，他一手拉住了张易渊。
张易渊双手都推在梁言宽身上，在后者重力一拉之下，张易渊也轻易地翻出了栏杆——他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张易渊最后能看到的，是梁言宽那双凶狠的目光带着数不清的恨意和决然，拉着他坠入无尽深渊。
“易渊！”苏念城大喊一声，人已经冲到栏杆边上，后面的人顿时混乱起来，有人为了阻止他甚至开枪，但又被其它人给吸引了火力。
苏念城什么也听不到，他双手摸上栏杆时只来得及看见两人双双坠地，一声闷响，一滩血迹，他脑中开始嗡鸣。
“科长！科长？！”胡尚在掩体后开了几枪，看见苏念城魂不守舍地站在栏杆上却一动不动，心里大概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了，便恼怒地吼了一声，“你们家主子都歇菜了还打你娘呢！一个两个都他么给我搞死！！这群畜生不如的是什么玩意儿！！”
医院里人来人往，有脚步匆忙的，有来回走动的，有站立不动的，而这间重症监控室房门前，就有一双脚不耐烦地晃来晃去，路过的医护人员看了看，只好将提醒安静些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毕竟这位大爷可是披着一身显眼的戎装，旁边还坐着个低头面无表情的男人，还是少惹事为妙。
“妈的！那群医生行不行啊！！这都过去六个小时了！！”张海旗咬牙切齿地说，勉强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着急不改分毫。
昨夜他在家里接到电话，大致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差点直接把话筒给摔了，小事儿他还能帮他那傻堂哥兜着点，这么严重他怎么兜，真当张锦玲吃素？！
再趁机回头看一眼在椅子上坐着那位，那平日从容的坐姿已经塌了，一脸不知所措，他刚来的时候，这人一双眼红得要着火。
苏念城没有说张易渊伤得怎么样，但是这副样子，张海旗也不敢再猜测了。
苏念城许久未变的姿势动了一下，他伸手抹了把脸，手却在颤抖。
一个人怎能流这么多血呢？他想。
他当过兵，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却从来没有像昨晚看见张易渊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时那样害怕过。
直到现在，他的右手掌心仍是大片半干的血迹，无法用任何言语来描述他轻轻捧起那人的后脑勺，却沾了一手鲜血时的心情。
那张他熟悉的半张脸被血糊过一层，刚下到楼后，他还不敢轻易碰，那人的呼吸太浅了，像是摇摇欲灭的火苗，一阵稍猛的风吹来，这人也会随之而去。
张易渊身上的衣服被血染了一遍，后颈上的两个口子似乎做过特殊处理，一直不能止血，在来医院的路上，他用手按了一路，那些温热的液体却从他的指缝挤出，这只手什么也留不住。
包括十年前苏家出事那天，他这双手也什么都留不住，最后还是被用来狼狈逃跑，即使是表明面上，他这双手也还在为张家做肮脏的事。
苏念城从来不求神拜佛求苍天能庇佑什么，因为苏家的境地从来没有什么人或神能力挽狂澜，他早已不信神佛了。
可坐在这冰冷的白色长凳上，双脚踩在白绿相间的地板，厚重的大门之内躺着的那人，他忽然无比地渴望神佛显灵，宁愿用自己的所有去换那人的平安。
不知过了过久，里面终于有人推门出来了。
张海旗正好堵着门，一看医生和护士两眼放光，凑过去道：“医生，他怎样？”
医生拿着手上的记录本翻了翻，脸上的表情没有太严肃：“人送来得及时，头部受到震动，伤口刚刚止血，他应该很快会醒过来，接下来要特别注意补血。”
“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吗？”苏念城冷不丁地开口，他的目光已经不在医生身上了，头微侧着，从门缝往里看去。
“可以，但不要打扰到病人休息。”
张易渊在病房里睡得十分安稳，苏念城静静地看着那人的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不禁轻轻去握对方的手，指尖抚上手腕之下薄薄的一层皮肤。
下面，是有力跳动着的脉搏。
苏念城在病房里守了那个床上像补觉一样的张少爷一夜，张海旗帮着去买三餐，就怕一个醒来看见另一个饿倒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张海旗从外面回来，走路急得带风，进门看见苏念城和床上还没醒的张易渊，忙做了个手势示意出来说话。
“锦玲姐那边恐怕有麻烦，本来她应该是按照张易渊说的，这个时候应该出国避风头才对，刚凉了个有名教授，从教授屋里抬出几十个包括张易渊在内的伤者，傻子都知道那教授是个什么玩意儿！”张海旗惊觉自己越说越气，声音大了些，又扭头往房里看一眼，人没醒，又放下了心，“锦玲姐可不是好糊弄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说要赶着北上！这会儿人都在火车上了！”
“这个时间段，她的确不该跑到北京城来。”苏念城皱起眉，要是被有心人有机可乘，张易渊醒来之后肯定要疯，“这事儿你立刻派人去接应一下，力争掩藏踪迹，但是在张小姐到之前，不要让易渊知道。”
“我真的很怕！张敏中的狗还在外面乱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那不太好的形容还未出口，病房内竟然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苏念城和张海旗下意识回头看，一前一后地走了回去。
坐在病床上的人刚才似乎在尝试自己够床边的水杯，这会儿看到有人进来，抬眸回望，目光中疑惑而带着一点极为自然的陌生，上下打量两人。
那是一种警惕反应。
“...你们来找哪位？”
苏念城和张海旗看着床上的人往后缩了缩，有些紧张地对他们说道。
苏念城前进的脚步一顿，所有的机能和思考都断了线，只有一双眼睛带着点点木然，盯着张易渊那张警惕防备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海旗眨了眨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堂，堂哥？张少爷，你开开什么玩笑？！你可别告诉我你把脑子摔掉了啊！”
张易猿皱了皱眉头，看两人那种敌视的感觉没有变，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十分不适应。
苏念城沉默地走到床边，眼看着一手就要按上张易渊的肩膀，后者却陡然神色一变，在他靠近的瞬间凑了过来，然后腰部有什么东西轻轻抵住。
竟然是放在桌上的水果刀。
苏念城没有进一步靠近，迟疑着收回了手：“你...不记得我了？”
张易渊眯着眼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角：“再上来一步，你就可以试试这刀能不能切肉。”
他的声音很轻，威胁却是不容置疑的，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冷漠疏离。
张海旗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干什么？我们不是敌人!”
“...退后。”张易渊没有理会张海旗的吵吵嚷嚷，手中的刀离苏念城更近了一些，“退后。”
这已经是警告了。
苏念城看着张易渊，嘴唇几乎拉成一条直线，他突然想起了张易渊前段时间有些怪异的行为和偶尔那些欲言又止的停顿。
张海旗也凑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张易渊：“完了玩了...连苏科长也不认，那你认识谁？”
张易渊看着苏念城越来越冷的脸，刚想伸手摸摸他一直都觉得不太对劲的后颈，却被后者轻轻地制住那只手，又轻柔地按了回去。
“脖子上有纱布，别抓。”苏念城轻声说，那语调毫无起伏，让人听不清情绪。
但是让张易渊更不自在的，是苏念城按下他的手后就没有放开，不过他忍了又忍，总算没有刚才那种抗拒感。
“...张敏中。”张易渊眯眼瞧了瞧那只盖在自己手背上十指修长的手，最终没有动作，“我只记得这个名字。”
苏念城和张海旗听到这个名字，不约而同地一僵。
“你记得这个叫张敏中的人多少事儿？”张海旗问。
“只是下意识觉得很重要，有什么事和他有关，一定要做。”张易渊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你们认识那个人吗？”
“你说的那个人，正在大牢里蹲得高兴，一般人没办法见他。”苏念城回答了他的话，“你可以说说你记得的事情。”
苏念城似乎勉强调整好了心态，张海旗悄然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这堂哥混账到这地步，撩完吃干抹净地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来...就算重来一次，张易渊似乎还是喜欢苏念城这种类型的？
张少爷忘记了不该忘记的事情，苏念城这一整天就没好过，张海旗作为一个旁观者只能任劳任怨地跑去揪住那个主治医生问了一通，医生看这穿戎装的实在不敢得罪，把张易渊的病情的各种可能性耐心地说了一遍。
“毕竟是头部收到撞击，张先生这种短暂性失忆是有可能的，就算不是这次的事情，你们自己也说了他自己有注射过对脑补有伤害的药剂。”医生诚恳道，“失忆已经是最轻的症状了。”
张海旗心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啊，看他们苏科长一副要报复社会的阴郁之气一天比一天重，搞不好过一段时间就单枪匹马地冲进拘留所里把张敏中给弄死了，最后落得一个被追杀的下场。
“医生，你能不能给我个大概的恢复期？或者说，加快恢复的法子也行啊。”
那医生皱起眉：“你们看张先生还记得什么东西？让他接触他记得的人或者事儿，对打开那层隔膜会很有帮助的。”
张海旗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堂哥念念不忘的人居然不是他们英明神武做事靠谱的苏科长，而是成天想着怎么抓自己逼问药剂的张敏中，小渊子真是。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7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