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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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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渊对于苏家当年的猜测有一定的把握,苏念城也沿着那天路线去找,如今家宴已过,更重要的一件事情就被提上了行程。
在目前的情况下,两人一起离开北京城不太现实。
苏念城十分自由,新任务尚未分配下来,他要去哪里溜达是不会有阻碍的,相比之下张易渊像只在笼子里的鸟,数十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苏念城本人总是很可靠的,他利用自己的职位方便,和上峰沟通说要监视回家看姐姐的张易渊,于是被允许和目标一起离开北京城。
张易渊请假的理由冠冕堂皇,却不得不拖着一串小尾巴回临海,眼下也不知道苏念城在打什么主意,只能等见到人了再问个清楚。
张易渊在一天后准时地出现在火车站,这次回去临海顶多算是小住,所以他只带了个轻便的行李箱,换回了他平时穿的西装,一股子随时都能上舞厅搂着舞女晃悠两下的风流劲,让他在人群中颇为显眼。
跟踪监视自己的人在他出门时还感觉到一点观察的目光,但在他进了火车站后就迅速消失了,这大概也和苏念城脱不了关系。
正琢磨着这事的张易渊站在下车的人流中一动不动,几个心急的人拖着行李还险些撞上这假柱子,而在他视线所到之处,一道身影逆流而上,那正是才赶过来的苏念城。
“抱歉,今天晚了一些。”苏念城一身黑色皮衣,身姿挺拔,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脚下生风,随后自然地一把抓住张易渊的手,“火车要开了。”
张易渊嘴角微翘,顺从地让人拉走,嘴上却没有随波逐流:“苏先生,今天无拘无束了吗?在北京城大帅的眼皮底下,保持距离以防万一是你说的,这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又是你带的头,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拉个手就算是亲亲我我了?”
“啧啧,苏先生现在学会了用正经语气跟人调情了。”张易渊感叹一声。
两人在谈话间上了火车,在颇为拥挤的走廊里穿梭,最后才找到了他们预定的包厢。
张易渊拉开了门,侧身到一边对苏念成挑眉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虽没了哄姑娘时的轻佻却不失几分俏皮,等苏念城进去后,他转身关门,像是无意地往右一瞥,目光锐利而带着探究,落到了站在走廊右边倚着窗的家伙身上。
对方猝不及防地和他目光相撞,也快速地调整了面部表情,对着他问候般点点头。
张易渊毫不在意地回了一礼,不慌不忙地关上门,放下行李箱坐下,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告诉我,门口那看起贼眉鼠眼的家伙是你叫来的人。”
苏念城扫了一眼门外:“不是,那个估计是卢大帅或者张大帅派来盯梢的,这大概是我‘请假’之后的二重保险。”
“保险?保你还是保我?”张易渊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
“保你我安全,顺便在我需要时帮个忙传信到大帅那里。”
“嘶,那我们岂不是甩不开他了?”
“我会给他安排点事,让他腾不出空来。”苏念城本来不把那家伙当一回事,不过看张易渊有些疲惫,便开口道,“你要是累了就睡,我看着东西。”
“嗯...”张易渊已经闭上了眼睛,头靠到椅背上,肌肉稍稍放松,他这几天到北京的确没怎么睡好过,明明是他张家本家,这一次回来却让他有了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感觉。
“关于张敏中这样的人,你打算怎么办?”这是苏念城不久前问他的问题,现在他突然想知道苏念城的答案,因为后者在这方面从来不像他那样优柔寡断。
“这种人行事风格本就多为人不喜,”苏念城如他所想没有思考很久,“要给他做个局,不算太难。”
“我去了一趟家宴,才发现不少‘高层’人士都知道我的大名。”张易渊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说会有人把我的事上报给大帅吗?”
“从那些人在杭州的表现看,对方想独自抓你的可能性更高,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底下闹得沸沸扬扬,上头早晚会收到一些风声。”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这个转换器被大帅那些人知道了,你说...我还有活路吗?”张易渊双手交叠,突然扔了个问题出来,他没有给自己想过一条退路。
但是现在闭上眼睛,听着身边人清淡的说话语调,还有富有节奏的火车开动的声音,他突然觉得他还是想作为一个正常人,正常的日子过得更旧一些。
要求的也不多,就像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苏念城突然没有了回答,张易渊的脸下意识往刚才声音响起的方向转,下一刻有什么靠近了他,贴上了他的侧脸。
那温凉手指上移,意味深长地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声音同样温和:“别想太多,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阻止你所说的情况发生,要是有精力的话,还不如保留下来,准备后天的行动。”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或许是觉得离陷入沉睡始终缺了那么一点,张少爷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十几个,不多。”张易渊听见苏念城的声音浑浑噩噩,似隔了一层水膜,“我让他们坐不同时间的火车,在安徽汇合。”
张易渊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终于万籁寂静,沉沉睡去。
苏念城目光落在张易渊那张平静的脸上,直到对方的头缓缓侧到一边,他才站起来坐到后者身旁,从箱子里翻出一件上衣盖在这个睡着的男人身上。
“这一路,依旧是未知数。”苏念城低低地说了一句,听着耳边那人轻浅的呼吸,眼里划过一抹坚定,“但这个最坏的结果,一定能够摆脱。”
他从来没有说过太绝对的话,因为每件事都有着许多不可控的因素,他无力去扭转,但这一次,也仅仅是这一次,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一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目标。
很不理智,不可理喻,却能让他把命也豁出去。
为了身侧这一道光芒。
张易渊一睡醒就觉得胳膊腰背腿都有些酸痛,睁开眼看到的是对面已经空了的座位,而自己现在的姿势大概是...躺着?
脸朝下的一侧是柔韧的触感,他伸手摸了一把,确实是人的大腿,而这腿的主人已经毋庸置疑,惊得他一抖,颇为不好意思地匆忙客爬起来。
苏念城正捧着一本书看,发觉枕着自己的人有动静,便抬眼去看这个有些狼狈爬起来的人,看对方那一边因为久睡未动而压红了的脸,觉得有些滑稽,不禁笑了笑。
“醒了?”苏念城将桌上的一杯温水推过去一些,“喝点水?”
“咳咳。” 张易渊摸了把自己的头发,也幸好他不是那种睡醒就翘毛的类型,但这么一蹭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接过水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念城,见后者眼底下那些掩不住的疲倦,再看天色已经微亮,就知道这人守了一夜。
张易渊心想自己可真是睡了个饱,晾了人家一宿,现在急着补救:“我醒了,你快睡一下恢复点精力,要知道遇上什么事,打架多半得靠你。”
苏念城没有推脱,放下书后将一半的身子靠在窗边,一手支撑这脑袋似乎准备睡。
张易渊知道这男人那种苛刻的小习惯,除了昏迷时他就没看见苏念城放松地进入睡眠状态,便想着叫人过来垫着自己的肩膀,又想到那人不一定会领情,手上动作一顿。
啧,都是‘睡’过的关系了,似乎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张少爷挑起一边眉,然后轻轻一拍苏念城的肩膀,换回对方睁眼疑惑地一看。
“苏美人要个硬枕头来垫垫脑袋吗?虽然不软,但好歹比你那胳膊稳当些。”张易渊拍拍自己的肩膀笑道。
这‘睡过’的关系果然没让他失望,苏念城听完他说的话一愣,随后慢慢放松了腰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眼皮颤了颤,像是怕碰坏了什么精细的瓷器。
这才有金屋藏娇的感觉啊,张少爷愉快地想道。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张易渊金屋藏的‘骄’苏念城确实悄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即使他想掩饰一下,在几番挣扎后还是失败了。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不需要他再找借口就可以两人睡到一块儿呢?苏念城这般想。
张易渊没有想到自己一去北京城才过了半个月,回来上海却像是离开了半年。
他和苏念城说了一声,两人就在火车站分道扬镳,先回自己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天,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回家和张锦玲聊一聊北京城的情况,再耐心等待集合时间。
张易渊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在临海召集人手,但回想起了不久前绑苏念城那一次,那群人自称‘靠谱’,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这种看不准人的亏他可不想再吃一次。
张家在张锦玲的操持之下没有太大变化,生意照样红红火火,只是张锦玲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实在不好再到处乱跑,很多时候都是让身边信得过的伙计去打点生意。
但更让他操心的,应该是那北上半月,隔三差五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的弟弟,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并不想和本家明着作对。
“大小姐!少爷回来了!”吴姨的话音刚落,一道男声便紧跟而上。
“姐,我回来了,侄子多大啦?”
张锦玲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她扭过头去,张易渊就迈腿从后面绕了过来。
已经应该是个沉稳男人的弟弟靠了过来给她一个拥抱,顺带不客气地摸了一把她的肚皮:“哟!都这么大了?!看来我要先想好买什么给他了,这出生的第一份礼物可不能马虎。”
张晓玲故作生气地拍掉他的手:“三天两头不着急家,小心侄子长大之后不认你这个舅舅!”
“侄子长大了自然跟我混。”张易渊嬉皮笑脸道。
张锦玲这时侧头看了看识趣离开的吴姨,从自己旁边放着的包里摸出一封薄薄的信递给张易渊:“昨天有一封信寄了过来,我替你收了。”
“姐,什么时候你这行事风格都弄得像是间谍一样。”张易渊眨了眨眼睛,悄然向他姐竖起了大拇指,接过信封捏了捏,本以为是张海旗忘了交代他什么事才特地写封信寄过来,但一看字迹,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从在收信人写的他的名字这几十笔中,他就能看出此人在书法上颇有造诣,和他混的那些猪朋狗友就算是装,也只是徒有其表,其中的韵味是仿不出来的。
这却也让张易渊生出一点不好的预感,这笔迹似乎在哪里看过。
拆开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上面也只写了十个字左右:疯人院有你要的线索。
这是上次那个人写来的信,给了他一个西子湖边的指引,却再也没有提示。
他这次回临海的计划很突然,基本上他请假之前知道他去向的只有他自己和苏念城,对方就像时刻跟在他身边一样,预测到了他回来的时间。
张易渊的手忍不住一抖,恐惧感一点点地顺着那张纸传递到他的手,漫延到他的脑海,逼近了他的心脏。
这个人的目的和寄这封信的原因,他无法猜测,他的生活中没有发现这个人,在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疯人院,那条充斥着消毒水味而冰冷的走廊。
那里有上百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易渊?”张锦玲看着他忍不住皱眉唤了一声,因为后者的脸色简直是肉眼可见地糟糕。
张易渊暗暗捏紧了信纸,为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发白的唇一抿:“没事...有个朋友发生了意外。”
他这个理由编的像模像样,张锦玲一下子倒没分辨出来,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张易渊一边折叠着纸,一边考虑着这一次去疯人院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而谁又可能知道他们在北京城的行踪呢?问题是那个人知道了他的打算,疯人院那里还能不能去是另一个问题。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张锦玲问道,“北上后应该没那么容易能回来,所以有什么要配合的,你要提早跟我说。”
张锦玲的通透在张易渊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姐比他更加冷静,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有所保留地提一句,“准备好,三天后如果有我口信,你一定要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上海。”
“...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张锦玲皱着眉,随即郑重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