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弄1号》下班自由

44、终极一击

　　舞台上，党舒颜的发言还没有结束，更重磅的消息在后面。

　　“我想各位同学会好奇冒用论文是如何做到的，这种可耻的学术盗窃为什么无人制止，因为罪魁祸首，就是管理学院的副院长李至察。当年李至察以批改论文为由，留下了我朋友的论文，而后这篇论文悄无声息地发表，竟成了孙磊的成果。在此，我们还收集了其他学生的证言证词，现在就放给大家看。”

　　屏幕上再次出现影像，都是些从尚沪财经大学管理学院毕业的学生。
　　A：“我是孙磊同届同班的学生，他成绩差不说，还不怎么出勤，但是，李副院长逼我造假出勤记录。”
　　B：“孙磊当年考场作弊，李副院长赶到考场，拦住了要举报的监考老师……”
　　C：“当年吧，张宁娆说论文被盗用了，想拉上我们联名举报，但是……我当时只是个助教……我就是不敢嘛，孙磊的答辩是事先设计好的……”
　　D：“我的论文也被盗用过，年头久一些，用我论文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是当时除了李副校长没人看过我的论文。”

　　学生一片哗然，台下的记者此时从娱记被迫转岗为文教记者，新闻标题编辑成当红流量明星揭露学术丑闻。

　　此时，丑闻的核心人物，孙副校长、孙磊、李至察，都不在现场，甚至不在校园内。但是，孙副校长还是得到了消息，正在拨打阿佑硕的电话，妄图止损。

　　阿佑硕是真正的幕后策划人，怎会出手阻挠蛰伏三年的大计。

　　歌友会留给了在场学生此生难忘的经历，更是在社交媒体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连不关注党舒颜的人都被这种跨界行为吸引了。

　　张宁娆赶到现场时，观众已经退场，李至察正堵着阿佑硕要说法。张宁娆顺势蹲下，用座椅挡住身子。

　　“你知道今天的事情影响有多恶劣吗？你必须站出来说，这一切，纯属造谣。”李至察扯着阿佑硕领子怒吼道。
　　阿佑硕气不过，刚想回嘴，被党舒颜抓住了手肘。
　　“今天的事情是我一时兴起，他就是配合放个影片，他根本不知道连线什么人，也不知道视频是什么内容。”党舒颜维护道。
　　“嘴硬是吧，孙副校长马上就过来，阿佑硕你必须跟我走。”李至察凶恶地说。
　　“我这边可录着像呢，你守点社交礼仪，带走阿佑硕干嘛？我跟你走，我去跟孙副校长好好聊聊！”党舒颜说。
　　党舒颜早有准备，铁了心要为这几个学生保驾护航，他带了专业摄像，一个助理，还有两个剽悍的职业保镖。

　　党舒颜跟着李至察去喝茶了。

　　周围几个学生聚上来安慰阿佑硕。
　　-“硕哥，党舒颜那么红，我们有他发声，校领导也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学长，我家在济州岛有房子，要不你去躲几天？”
　　-“该说不说，咱们也算一战成名了，倘若那几个老匹夫真的打击报复我们，我们也够吹一辈了。”

　　“好了好了，哪有那么严重，快打扫会场，一切照旧。”阿佑硕说。

　　靳元礼见场面控制住了，也就知会众禾的人和自己一起离开。靳元礼并不担心党舒颜，党舒颜一个来借体育馆开歌友会的明星，身后千万粉丝，并不受制于教育界的权贵，为他摇旗呐喊的人大有人在。

　　张宁娆见靳元礼一行人也离开了，这才现身。

　　阿佑硕最先认出她。
　　这或许是张宁娆第一次看清阿佑硕长什么样子，以前分明见过他很多次，对他的印象却只是个阴魂不散的矮子。

　　文颖卓很机灵，及时为二人留出说话的私人空间。

　　张宁娆单独面对阿佑硕竟然有了一丝怯懦，她过去对阿佑硕很是不屑一顾。

　　“刚才……刚才那些……和你有关吗？”张宁娆问道。
　　“是我走访了那些毕业生。”阿佑硕淡然答道。

　　张宁娆一时语塞，有感激，有愧疚，她万万没想到，为她雪中送炭之人，恰是被自己弃之如敝履。

　　“为什么这么做啊？分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张宁娆带着哭腔说。
　　“你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外校做交流生。等我听到风声，你都退学了，但是终归是知道了，不好看着不管吧。”阿佑硕说。
　　“我不值得你这样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张宁娆越哭越凶。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阿佑硕连忙否认。
　　张宁娆一愣，鼻涕眼泪都静止了。
　　“你说你没喜欢过我？”
　　“那不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吗？我曝光李至察和孙副校长，可不是因为喜欢你啊，单纯想争口气罢了。”阿佑硕解释说。

　　张宁娆回忆起过去，刚上大学那会儿他就很讨厌阿佑硕，准确地说，打从知道状元和自己选了同一所学校，她就挺无语的，他是脑子抽了到财经大学读物理专业吗？阿佑硕这个状元在重庆老乡会里一直压张宁娆一头，这让习惯独领风骚的张宁娆很是郁闷，她也知道这种想法很狭隘，自然不会说与人听，只是对阿佑硕表现冷淡而已。这阿佑硕总是能鬼使神差地在她身边转悠，每每他身边有其他同学，那些同学都会用怪异的眼神看她，他们不想看得太明显，又不想漏看任何一眼。后来，张宁娆经由其他人听到一点风声，阿佑硕在伺机追自己，为了避免和阿佑硕接触，张宁娆谢绝了老乡会的一切活动。但是重庆老乡们太多人认为他们男才女貌值得促成，背地里给两人制造机会，张宁娆不胜其烦，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对伴侣的身高要求。
　　阿佑硕心思缜密成熟，在体会到张宁娆对自己无意后便不再纠缠。

　　“也对，后来你都没怎么在我面前出现过。”张宁娆嘟囔说。
　　“我们没在一起也是好事，现在看来，我们当真不合适。”阿佑硕说。

　　张宁娆对阿佑硕无心不假，但不意味着她能接受阿佑硕这种想法，好似自己没有他想象中好，几番挑拣之后被淘汰了一般。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宁娆追问。
　　“我没想到你当时会一走了之，至少我想象中的你不会。”
　　“我一个学生，势单力薄，老师同学都趋利避害，你让我怎么办啊？”张宁娆委屈而怨念地说。
　　“趋利避害本就没有错，其实那篇论文的内容，只有你和李至察知道，换句话讲，其他人无法断定你是论文作者，却被你拉出来对抗孙副校长。”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但是也不必这时候声讨我，你有你的正义感，我有我的自尊心。”张宁娆觉得眼前的阿佑硕她看不透，分明帮了自己，却字字句句让她反感。
　　“你的自尊心不过是一块自欺欺人的遮羞布，你看看那边的文颖卓，人家是学妹，当我找到她帮忙的时候，她都没听说过你的事情，也就没有答应我。但是后来，她自己挖掘到当年的隐情，就默默准备留学申请，然后冲到学生会告诉我这事儿算她一份。你想想自己三年前的举动，脑子一热拉上同学联名举报副院长和副校长，你证据充足吗？其他人的前途毁了你负责吗？你有什么没资格抱怨同学不帮你？”

　　张宁娆不敢再嘴硬下去了。

　　或许，三年前那个决定退学的晚上，她坚信这是正义之举，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身边这些毫无血性的同学不配与自己同窗，这些沽名钓誉的师长不要也罢。

　　而后，三年间饱受社会毒打，一纸文凭割裂了自己的人生，不经意间看到镜中的自己，有与平行世界中的自己打招呼的错觉。退学的事情，她不敢给父母知道，若真是正义之举，不该是这般躲躲藏藏。三年里，曾经的同窗各自发光，龌龊的领导仍旧高坐明堂，自己的固执风干成笑话，自嘲都没人能体谅。

　　阿佑硕平日里是个温柔敦厚的人，才不会像今天一样讲话如此尖刻，他从众禾那里打听到张宁娆三年间的际遇，生怕张宁娆仍旧不知反省、人生会如此蹉跎下去。

　　别人家的暗恋，止于一张好人卡或者一句我愿意。
　　阿佑硕的暗恋，终于一段奶凶奶凶的醍醐灌顶。

　　靳元礼一行人行至校门口，元礼无意间听到学生在讨论刚才歌友会的爆料。
　　一个学生八卦道：“这孙副校长不是在跟校长竞争隔壁省教育厅厅长的位置吗？这下凉了吧。”
　　另一个学生应和说：“那还能不凉，这相当于刀递给对手了。”

　　靳元礼稍一思索，会心一笑，同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我还有点事，需要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