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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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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奔忙不停歇,似是已至午夜,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芊宁隔着帘子小声呼喊,把肩膀酸麻的凌暮儿唤了起来。
她苦着脸扭向右侧,不出意外的,凌澈的头正结结实实的靠在她已经麻木的肩膀上。她伸出食指点了他额头一下,“公子,我们到了,麻烦您高抬贵头。”
凌澈缚着白绫,她着实猜不透他的表情,但看他略微起身,手刚抬起,凌暮儿便一把攥住他的手,“还是我扶你吧。”说着还不忘一手护在自己胸前。
芊宁微微掀开帘子一角,露出眼睛道:“淮城到了。”
凌澈望向声音来源:“进城,找客栈。”
“诺。”
马车兜兜转转在夜间的淮城内行驶,街上空荡,芊宁连敲几家客栈都被拒之门外,只能沮丧的驾车继续找。
“走开走开,三更已过,早打烊了!”
在第十三次失败后,凌暮儿压着怒火将靠在她肩头的凌澈轻轻推开,提剑下车。
午夜的剑异常白亮,映出她冷艳无双又阴沉的脸,“还打烊吗?”
睡眼惺忪的客栈老板看到剑光中的自己,瞬间精神抖擞,赔着笑脸道:“您请您请。”
凌暮儿将剑入鞘,招呼芊宁:“去开房。”
“啊?”
“去啊。”
“哦哦哦。”
凌暮儿上车掀开布帘,冷漠道:“下车。”
凌澈却稳然不动,她以为他又睡着了,进到车内拽了拽他袖子:“喂喂,公子,咱们到了,下车吧。”
“背我。”
“...”
凌暮儿眼角突然有些酸痛,她伸手摸了下他额头,“没发烧啊,你有腿不会自己走。”
凌澈非常好脾气的又重复一遍:“背我。”
她顿时有些咬牙切齿,每一个字仿佛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行,咱们走着瞧。”
虽说她力气大,但一弱女子背着个高大男儿,场面的确有些奇怪。
客栈老板好奇的瞅了一眼,就被凌暮儿发现,喝了回去。
“看什么看,我儿子智障,不会走路不行啊!房间在哪儿!”
被吓到的老板还未出声,楼上扶梯口的芊宁挥着手绢喊道:“小姐,这里。”
见凌暮儿要上楼梯,老板反应过来想去帮忙,上前就拖住了凌澈的臀部。
“把手拿开。”
听到这闷闷的声音,凌暮儿回头,忍住笑,严厉道:“我儿子不喜欢别人碰他,认生。”
老板尴尬的缩回手,加了一句:“令郎发育真好,这般俊朗。”
感受到凌澈手臂越收越紧,她很好心情的回了一句:“随我。”
然后再还未被勒死前飞速上了楼梯。芊宁早已铺好床,见二人进来,问道:“小姐方才同店家聊些什么?”
凌暮儿把凌澈甩到床上,捧腹大笑,芊宁不解的看了看床上正襟危坐的凌澈,默默在心底祈祷小姐千万不要得罪了公子。
因为此时凌澈周身,已完完全全开始散发着恐怖气息。
一旁的凌暮儿还在欢脱的笑着,转着圈笑,指着凌澈笑,芊宁弱弱发声:“小姐,别笑了。”
“哈哈哈哈哈,刚才,哈哈哈哈哈哈,他是我儿子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他老母哈哈哈哈。”
凌暮儿上气不接下气,想说刚才可笑的经历,凌澈偏向芊宁站的方位开口:“下去吧。”
坐在凳子上笑到捶桌的凌暮儿丝毫没听见。
“小姐她......”
“无妨,你先下去吧,今日的事,我想你既是阿景送来,应是伶俐的。”
“奴婢谨记,只管侍奉好小姐。其他的事奴婢不知。”
“那便退下。”
“诺。”芊宁只好退了出去,小脸又皱巴在一起,看了眼笑的咳起来的某人,担忧的掩上门。
凌暮儿听到门响,站起来招手道:“诶,芊宁,你怎么先走了,我没跟你说呢。”
身后传来冰凉的声音,却有热灼的鼻息喷洒在耳畔,“你要说什么。”
说着手已慢慢环上腰间,凌暮儿忙转身心跳加速的反手撑着桌子。
凌澈的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因常年练武,凌暮儿的腰虽是纤细却也紧实,倒有别于水蛇腰那般柔若无骨,她可是拥有着川字马甲线的优秀身材。凌暮儿一手扶住他贴近的胸膛,试图保持点距离,结巴道:“我,我没想说什么,就吩咐一下芊宁,吩咐她明日早些叫我!”
凌澈声音带有一丝蛊惑,更加靠近她:“为何早些叫你。”
“就早些赶路,早日抵达江陵。”
“迫不及待回到阿景身边?”
“不是啊,公子,你自己允许我走的。”
“我现在不准了呢?”
凌暮儿因为方才笑得用力,眸子水灵,更添一份妩媚柔情,脸颊桃红,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再加上他越逼越近,使得她呼吸声有些急促。
再他鼻尖快要与她的鼻尖厮磨之时,凌暮儿慌忙闭上了眼,心中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安的吻却并未落下。
一睁眼,凌澈已坐在床边,蒙着白绫的瘦削脸庞在烛光下甚是白净,依旧是岁月静好,正人君子的模样。
凌澈,你是懂折磨人的。
凌暮儿努力平息自己跳动的心,走到他面前:“刚才你那话什么意思,说清楚。”
“字面意思。”
“你想怎样?”
“我现下需去江陵办件事,若你不肯在我身边照顾,我只能再去寻旁人。只是......."
未语罢他却咳嗽起来,颈处的伤随着他剧烈的咳嗽开始渗血,他皮肤本就有种病态的白,此时愈发显的血色浓烈,看过去触目惊心。
凌暮儿忙去拿桌上芊宁早备好的创伤药。
“好了,你情绪稳定些。也不知道你的剑是不是白练了,身子骨那么孱弱,娘娘唧唧的。我当报答你救命之恩了,会继续照顾你,你的秘密我也会守口如瓶,别让你手下趁我睡觉把我给暗杀了。来上药。”
凌澈本能的躲避一下:“不要。”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还怕疼?那当初自己往剑上撞。”他不说话,凌暮儿见他如此,“你不让我上药我就去找芊宁了,那么晚该睡觉了。”
“来吧。”见他僵着身子视死如归的靠过来些,凌暮儿却是被他可爱到了。
她暗暗说了句小屁孩,拿起药准备抹在他伤口上,他又来了一句:“轻点。”
“好,刚才欺负我的时候不见你这样。”
“在我这儿,你不用担惊受怕,不会有人伤你。我们,是朋友,你可以信任我,完全交予我。”
听到此处,凌暮儿上药的手顿了一下,朋友吗。
“好。”
她不知是何心情,应是交到知心朋友而开心,可她听他说他们是朋友,却又觉得与眼前的少年有些疏离。
老老实实上完药,凌澈提醒道:“你的伤。”
“我没事,恐怕现在芊宁也已经睡了,我自己能上药。你睡吧。”
他也无应声,默默的躺下,还自己将被子拉来,整整齐齐的盖在了身上。
就,这样躺下了?
也不和我客气几下,帮我上上药之类?
“暮暮。”
“嗯,我在!”
“既然芊宁睡下了,你便和我一间,就睡地上罢。”
“......”
“好吧,反正你也看不见,动不动咳嗽,就睡床上吧,我睡地上。”
“准。”
准你个大头鬼!
凌暮儿捶捶已经不太能运作的大脑,回到桌前,脱衣服,上药。
她怕伤口清理不干净,于是把外衫脱掉,又将里衣褪去一半,露出受伤的胳膊。
从凌澈的角度望去,蝴蝶骨与香肩完全呈现,细腻嫩白的肌肤为她转过来的优雅侧颜染上一层暧昧。他悄无声息的转了个身子,但自己却知道,今夜注定不眠。
凌暮儿上好药,铺完地铺,看了看背对着她的凌澈,毫不犹豫的将罗裙褪去,只留一层丝缎内衬。舒服满意的盖被睡觉。
日上三竿时,她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开始尖叫。
“谁把我弄床上来的!”
此时已经坐在桌前喝粥的凌澈道:“你自己爬上了我的床。”
“我爬上你的床?我怎么不知道?”
“信不信,取决于你。”
凌暮儿差点就飙出脏话,幸好芊宁进来,让她忍住了。
“小姐,快来用饭吧。”
她胡乱收拾一通,坐到桌前双腿岔开还抖着腿开始吃饭,一句话让她的腿不再悠闲自得地震动。
“你忘了给我喂饭。”
在垆月阁时,凌暮儿第一天上班,便自己手贱给他养成了这个坏毛病。因为当初实在看不下去,他虽然能夹起菜,可是非常费劲,有时是空的,他放到嘴里才能发现,然后继续夹,急性子的凌暮儿当然受不了了,主动开始喂饭。
凌暮儿把筷子一摔,“您真是我儿子。”
芊宁在旁边捣了她一下,凌澈回道:“无妨,那我自己来。”
半晌,一根菜叶子都未夹起,他又剧烈咳嗽了起来,昨晚凌暮儿为他颈出包扎的白布已慢慢渗出淡淡的血迹。
到此,凌暮儿实在不忍,边拿起筷子胡乱夹了几片空心菜喂进他的嘴里,边抱怨:“你们垆月阁的伤药可真是配不上你们天下第一剑庄的美名。”
后将他盛粥的碗接了过来。
却见他皱着眉将空心菜吐了出来。
“难吃。”
凌暮儿端着碗的手气得开始抖动,您,真是我儿子。
粥喝完后,凌暮儿霸气的甩袖而去。
芊宁一跺脚追出去:“小姐!”
凌澈细致的把辣椒一颗颗挑出来,又准确无误夹了几块肉放进嘴里,吃完,擦擦嘴,“麻烦。”
怒气值飙升的凌暮儿坐上马车,指挥芊宁道:“走!快走!我再也不要看见凌澈这个人!”
“小姐,您别任性了,离江陵还有四日的路程,这盘缠都在凌公子身上。就算走,干粮也撑不了......小姐。”
凌暮儿识时务的下了车,站在客栈门前插了会腰,抬头看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这么个主儿!”说完又进了客栈,极度乖巧的致歉将人哄好抱下来。
是的,公主抱。
客栈老板也是极为疑惑,这姑娘方才头上冒着火威风凛凛的带着丫鬟跑下来,刚想提醒一句是不是忘了什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又急匆匆回来上楼笑得灿烂把人抱走。
老板很肯定的判断是智障儿子惹娘亲生气了,本来娘亲想抛弃他,却还是不忍心。
再后来有客官来时,老板说到这个故事,谈到这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都要最后总结一句:
“天下唯娘亲的爱最是伟大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