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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小年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几次三番以为醒过来了,看看四周,却好似还是在梦里,然后听到有人轻笑和说话的声音,“……猪头宝宝……”
      很难受的梦,四肢累得发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头也发胀,象是在水里泡过好几天。他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丝缝儿,有朦胧的亮光,似真似幻……怎么这个梦还没结束吗?累得很呢,他迷迷糊糊地想。
      “小猪头,你醒了吗?”有人问,一张脸闯入视线,看不太真切。
      小年呆呆地看着这个人,要过好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忻柏的大头,正朝自己呲着白牙笑得开心,一只手把那颗头推到一边去,然后有热乎乎的东西盖到脸上。
      小年吓了一跳,头脑开始逐渐清晰起来。那条热毛巾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连脖子都擦到了,然后拿开,露出忻楠的脸,他俯下身仔细看着自己,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肿成这样,真像一只猪头宝宝了,”说着,又用毛巾轻轻蹭蹭小年眼皮,问,“疼不疼?”小年摇摇头,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眼皮非常重,略微有点杀的感觉。
      忻楠把毛巾拿回去搓洗,忻柏又凑过来,举着一面镜子,让小年看自己,上眼皮和下眼皮又红又肿几乎把眼睛挤成一道缝,脸颊也红通通的发亮,——象猪头!忻柏幸灾乐祸地眯眯笑,“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是正宗的梨花带雨泪盈于睫的林氏烧猪头,还真是泪盈于睫哎,怪不得书上说眼泪具有清洁功能,冲出来的眼屎把你眼睫毛都粘一块儿了,真挺——恶心的哎……让我来给你清理一下,”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把一个圆圆的白球往小年脸上涂,冰凉的感觉刺的小年腮上一痛,整张脸皱成一团,象被踩着尾巴的小猫,向后缩去,要死!忻柏居然拿雪攥成球来冰他。
      “一边儿待着去,”忻楠过来踹他一下,“少来欺负人!”
      忻柏哈哈笑着跳开。
      看到忻楠,小年下意识地抬手去摸眼睫毛,有些惊慌失措,然后脑子里忽然清明,昨天的记忆全部浮出来,包括烧得稀哩糊涂时候的,……先是委屈……忍不住哭……狼狈不堪……他的脸更红了,似乎要浸出血来。忻楠看在眼里,轻笑,拍拍他脸,问,“你要起来了吗?”小年点点头,昏头昏脑坐起来。
      房门口传来“当”的一声脆响,听起来象是锅盖跳了一下,然后是忻柏哇啦啦的大叫声,“~咝~好烫好烫!”有股浓浓的香味从过道里飘进来,鸡汤的清香味道里,夹着葱和姜的寒香。
      忻楠把半开的窗帘全部拉开,将窗户推开一道缝,让午后的阳光进来,然后坐回小年身边,看着他被耀眼的光线刺的眯缝着眼。雪后初霁,太阳光映在雪地上,越发的亮。屋里暖融融,有清新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小年鼻子抽动一下,有些发痒,忍不住一个喷嚏打出来,一块纸巾在面前晃,小年接过来把它盖在鼻子上,胡乱擤了两下,丢开纸团,接着,一个麦当劳叔叔人偶挂坠在面前晃,小年疑惑地看着它。
      “哪,门钥匙,”忻楠说,“给你配的,你要是嫌跟忻柏去训练太无聊,就自己在家呆着吧。”
      小年迟疑地眨眨眼,似乎没听懂。
      忻楠拉过他手,把人偶挂坠塞进去,挂坠上吊着一把崭新的黄铜钥匙。
      小年搅不清是自己把手握起来,还是忻楠帮自己合起来的,冰凉的钥匙,握得太紧,硌得手心隐隐作痛。
      忻柏大呼小叫地端着汤锅进来摆桌子,除了香喷喷的清鸡汤之外,还有一盘橄榄菜炒四季豆,和一盘八宝辣酱,碧绿生青配着浓油赤酱,看了就让人食指大动,电饭煲的盖子揭开来,一股热腾腾的蒸汽夹着米饭的清香盈满整个屋子。
      小年呆呆瞪着饭菜,有点不明所以。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来。那个时候,外婆还在,虽然很少跟他说话,但似乎也总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吃。有一年冬天,他的手上生了冻疮,红肿开裂,他从来没有手套戴,所以总是会生冻疮的,但那一次外婆好象突然对他的冻疮产生了兴趣,她把他拉到阳台上,在他手背的冻疮上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然后让他把手摊在阳光下晒。他从来不知道冬天的阳光也会那样火热温暖,辣辣地烧灼着他的手背,奇痒的感觉便开始从血肉骨头里向皮肤漫延,他记得自己哭得嗓子都哑了,但外婆却牢牢按住他的手,让他无法躲藏。后来,冻疮好了,以后也再没生过,但小年却开始畏惧阳光直射,太浓烈的阳光,总让他有一种又痒又痛的感觉。
      想要得到温暖,总得伴着一些疼痛吧?因为有代价,所以那种温暖也似乎不那么诱人了。可是在这间小屋子里,小年觉得自己竟然又开始妄想,因为午后的阳光穿过干枯的树枝投映进来,显得柔和了,屋里尽是饭菜的香味,久远得也让人心软起来……
      “发什么呆呢?快起来刷牙洗脸,吃饭!”头被敲了一下。
      记忆里从来没挨过揍,没人碰他一个指头,因为她们看他好象他是透明的……
      “你是不是没胃口吃饭?”忻柏的大头突然凑过来,吓小年一跳,“那敢情好,我哥烧的菜味道一流,你要不吃,我就全包了。”
      他哥哥白他一眼,“猪!去盛饭!”
      忻柏边拿碗边唠叨,“你真是没口福,虽然我答应你今天请你吃抹茶蛋糕,但是我哥说生病的人不能吃甜腻腻的东西,所以可不是我小气哦。”
      比起蛋糕,他更喜欢面前香香的饭菜,小年抿着嘴,爬下床去刷牙洗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猪头笑一下。
      小小屋子里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他走到哪里,温热的阳光就追到哪里,被忻楠仔细过滤、高斯模糊过,变得柔和而不再那么锐利,软软地落在肩膀上,舒服得让人想睡,——也让人食欲大增,忻柏吃得太快了,小年瞪着他,也开始迅速的夹菜,忻楠黑亮亮的视线含着笑落在他们身上。
      小年这次发烧烧得顶奇怪,天蒙蒙亮时,也就是他刚哭完没多久时,体温飙升到三十九度,忻楠已经预备送他去看急诊,才把他抱起来套上毛衣,试着那温度却又很迅速地下去了。到了八、九点钟,几乎恢复到正常,忻楠百思不得其解,开始觉得说不定到了下午晚上还会有反复,但小年从中午醒过来,就很好了,精神也好,除了脸哭得疼,没有别的生病的症状。
      要过许久,忻楠才发现这个规律:小年那孩子,遇事的时候就会发急烧。后来一个当医生的朋友跟他说,恐怕是心理因素。只不过这个时候忻楠还不知道,他只是从这一天开始,特别留心起来,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忻楠彻底领教了小年“恋家”的程度。有了钥匙,可以自由出入,高兴地话可以去外头逛逛玩玩,去看看忻柏训练之类,选项很多,但小年宁愿窝在忻家,而且多数时候是窝在忻楠那张沙发上,看书做作业发呆,全都在那里!直到腊月二十八,忻楠把他拉出去买年货,在此之前小年足不出户整整四天。
      忻楠再次觉得,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男孩子来说,这也太不正常了。
      二十八出去办年货其实已经晚了,不过如果只是买些零碎儿,也还算来得及。可是小年紧贴着忻楠,发现他们转的多半是女装,而且忻楠都很认真的在看,几番挑选比较,最后挑中一件贵死人的雪白羊绒长大衣,着售货员用软纸细心地包起来,装进盒子里,再放到一个大得夸张的纸袋中。
      小年就算心里奇怪,也什么都没问。
      第二天,那件大衣便不见了,忻楠没事儿人一样。
      忻家两兄弟要到大年三十中午才能回家,忻楠写了一张长长的清单,叫小年出去办,除了福字和红纸,剩下的多半是各色鞭炮烟花,以及许多干果零食的名目,外加一盆金桔,三盆水仙……小年有点为难,期期艾艾同忻楠说,怕不会买,买不到好货,忻楠蛮不在乎,告诉他,你看着顺眼就行,小年硬着头皮出去了。
      中午在公司里吃饭聊起来,查钰臣觉得奇怪,“钰良把花什么的都备好了,你干嘛还让他去买?嫌钰良准备的不好?”
      钰良是他小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她成绩不理想,不愿复读,自己跑到大艾花卉基地找了份工作,干的不错,成为全大艾最年轻的花卉场经理,等大艾后来建起半岛上最大的一个货运码头,以及最大的一个杂货批发市场的时候,查钰良在此地已经很吃得开了。借职业地头之便,忻家每年年货都不用发愁,钰良自然会准备好专车送上门。
      忻楠说,“找个茬而已,让他出去逛逛,老在家呆着有什么意思。”
      查钰臣摇头,“你真爱操心。”
      忻楠笑,过一会儿跟他说,“今年金桔你们自己留着吧,水仙拿过来,我还要的。”
      小年可不知道自己要买的东西纯属找茬,他认认真真置办,东西样数不少,还要货比三家,跑了好些地方,搬了好几趟才全部运回家,这种经验对精神和体力都很新鲜,全弄好,他坐在沙发上瞪圆眼睛大喘气。那个时候已经逼近年关,时值大年三十的上午十一点半,忻柏已经回来了,看着堵在门口的金桔树,叹为观止,不住啧啧出声,“嗯,不错,不错!”小年抿着嘴儿,心里高兴,自己围着那树转了半天,也是越看越满意:树冠形状整齐,枝叶青翠茂盛,一颗颗金灿灿的小桔子铺得满山满谷,繁华似锦。
      过年原来真这么有趣,小年想。等喘匀了气,他站起来撸袖子,兴致勃勃问,“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忻柏乐了,“洗肉洗菜洗鱼,哎哟喂!今年可找着苦力了。”
      小年不以为忤,兴冲冲钻到过道去,煤气灶给忻楠擦得干干净净,旁边意思意思地摆着一碟糖瓜。小年开始把灶下架子上的东西一样样摊开,有鱼有肉有鸡有菜,看得他有点手足无措,——往年一个人过年,不过是买点方便食品,在锅子里热一下而已。
      忻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小年蹲在过道里,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一堆肉和菜发呆。他手里抱满袋子盒子,腾不出手来,只得用脚尖踢踢小年屁股,“借光!”
      小年迷迷糊糊抬头看见他,立刻跳起来,脸上现出高兴的样子,叫,“忻楠哥,你回来了?”
      “废话!”忻楠把手上的袋子给他,又丢下两只盒子在灶台上,问,“忻柏回来了吗?”
      “回来了,”小年答着,赶紧把袋子放回屋里去,忻楠在门口换鞋,小年亦步亦趋跟着他。忻柏正把上半截身子探到壁橱里去,不知道在找什么,听到动静把头拉回来,在橱门上重重撞了一下,惨叫起来。
      “叫什么叫?菜都没收拾呢?晚上想吃什么?”
      “……痛死我了!”忻柏抱着头,呲牙咧嘴,一副苦相。
      “闭嘴!大过年的,死小孩乱讲话!”
      “……你也乱讲话!”
      “……咦,这金桔不错,小年你挑的?不错不错,晚上想吃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
      “……嗯,还吃上次那个八宝辣酱好不好?很好吃,”小年小声问。
      “行,不过那个是小菜,你还可以再点大菜。”
      “……”想不出。
      “我想吃炒蟹!”忻柏嘟哝。
      “还没轮到你说话呢!”
      “偏心眼!”
      “忻楠哥……我也吃炒蟹,……可是我们好像没有买蟹?”
      “有,你自己想吃什么?”
      “……”
      “番茄松鼠鱼,炸得酥一点儿的!”
      “……松鼠鱼?”
      “菠萝鸡球。”
      “嗯……菠萝鸡球。”
      “还要菠菜腊肠年糕。”
      “菠菜……腊肠年糕?”
      “还要……”
      “忻柏!你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忻楠哭笑不得。
      小年歪着头,来回看兄弟俩,最后把目光放在忻楠身上,抿着嘴儿笑,“忻楠哥,我想不出,不过,忻柏说的那个,听起来好像都很好吃。”
      忻柏窜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鬼鬼祟祟招呼小年,“喂,小年儿,来看这个,”小年过去看,发现是一本《鲁菜大全》,忻楠又好气又好笑,不再理两个小鬼头,脱了外套,出去了。
      年夜饭足有十二道菜,忻楠主厨,忻柏帮手,小年什么也不懂,被轰去看电视剥花生仁。
      再不会有一个年过得如今天这样惬意了,天黑的时候,菜全上了桌,忻楠打开了电暖气,屋里暖哄哄的,弥漫着水仙的清香,窗玻璃上迅速哈上了一层白气,看起来朦朦胧胧的。电视里高歌热舞,夹着外头忽远忽近零星的鞭炮响,是吃饭前小孩子们在外头放着玩呢,热闹非常。
      小年眼睛被热气蒸得水润润的,像浸在水里的黑玉,流光溢彩,嘴角一直翘着,上嘴唇保持着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定格,——这个形象被忻柏评价为“傻笑的狸子”,他借了一堆宫崎峻的动画回来,预备放假的时候看个过瘾。小年不知道狸子是什么,也不大在乎,他难得坐不住,象只快活的小耗子一样,跟在忻楠身边,坚持要帮忙端菜。
      忻柏顶喜欢吃他哥哥的一个师姐从江西给他寄过来的皇上皇卤鸭翅和卤鸭腿,忻楠今天才收到,他把它们倒出来当成一个冷盘,那鸭子卤得浓香干爽,连骨头都是酥的,好吃极了。忻柏一边吃一边问,“你那师姐是不是想追你?大老远儿给你寄吃的?”
      忻楠白他一眼,“人家有男朋友的,是我同系的师兄。”
      “咦?”忻柏大惊,“竟敢抢师兄的女朋友?太嚣张了吧?”
      忻楠嗤之以鼻,指着肉末海参里的整只海参说,“喏,看见没?这就是她男朋友,我师兄送的。”
      “原来他是想踹了女朋友,又不好意思,所以贿赂你让你来装着撬墙角啊?”忻柏恍然大悟,继而满面同情之色,“你师姐真可怜。”
      忻楠连踹他的力气都没了,扭过头去给小年夹菜,看他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吃吃的笑,大概因为喝了一点葡萄酒,脸红扑扑的,也不由笑起来。连吃带侃,酒菜用完再上零食,小年觉得自已的肚子变圆溜溜,快不敢弯腰。
      十二点倒计时一开始,忻柏欢呼一声,抓起鞭炮焰火冲下楼去,小年也跳起来兴奋地跟下去。就跟黎明前的黑暗一样,差一两分钟的时候,那些零星鞭炮声全都停了,整个城里寂静一片,空气里有一股躁动不安的感觉。忻柏把一千响的闪光雷挂在院墙上,点着了线香,小年缩着脖子,竖起耳朵,紧张地等待着。
      蓦地里,整个世界地动山摇的爆炸起来,小年只觉得眼前突然一亮,那闪光雷突然间像变了有生命的活物,火星子飞扬跋扈地四下飞舞溅射。无数的大鞭、小鞭,无数的闪光雷,无数的麻雷子,无数的二踢脚,各种各样的爆响,汇集成一个巨大骇人的声音,感觉几乎把人的心脏都震碎了……小年惊跳起来,下意识地用手堵住耳朵。
      他没预计会这样,没有隔着那层玻璃,那声音听起来居然这么吓人!说不上是冻的还是吓的,小年的身体开始微微哆嗦起来。
      忽然,一件暖和的外套从后面裹住了他,随着外套围过来的,是一双有力的手臂。忻楠从后面搂住他,把他象个很小的孩子那样圈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太吵,小年一点儿听不见,他努力地把头回过去,感觉忻楠的嘴就在自己颊边,呼吸的气息喷在自己皮肤上,热热痒痒的,然后忻楠笑起来,两只手盖在他捂着耳朵的手上,用力把他的头掰了回去,指了指天空。黑暗的夜空已经完全被此起彼伏的焰火照亮了,天空因焰火的盛放而变幻着赤橙黄绿不同的颜色,灿烂夺目。
      干冷的空气里顷刻已充满火药的味道,过年的味道,……忻楠的味道,小年放松地靠进后面那个坚实的怀抱里,觉得暖和,又安全,仰起头,后脑勺正好可以枕在一条手臂上,舒舒服服地看着天空……

      守岁守岁,就是不许睡觉,小年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坐的东倒西歪,倚在忻楠身上,牌也连连出错。
      忻柏在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
      忻楠有时候都觉得奇怪,自己这个弟弟,好像从来就没有不开心的时候,永远精力充沛,心情愉快,……跟小年匀匀就好了。
      “喂,醒醒!不许睡!大老虎跑来抓你了!”他摇摇小年的身体,威胁他,小年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气息奄奄,“……忻……楠哥……我……不行了……”说完直接倒在沙发上。忻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叹气,把扑克牌丢开,拉过一条毯子盖住他,走过去问忻柏,“看什么呢?有这么好笑吗?”
      忻柏大笑着抬起头来,“你快看,狸子飞天!”
      真是不知所云……
      自来好梦最易醒,小年醒来还犹如身在梦中,嘴角还带着笑,懵懵懂懂望着四周。窗外天色已泛青,是清晨了。自己睡在沙发上,床上传来忻柏细微的呼吸声,除此之外,静悄悄的,昨夜的繁华喧闹也如一场梦,不过空气还是馨香而温暖。
      他抻个懒腰,心满意足地坐起来,把脸颊在软软的毯子上蹭一下,然后抱着毯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转头找忻楠。
      没有人。
      上铺空着。
      小年怔了一下,站起来,四下瞧瞧。
      这么早,他去了哪里?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向外探头,过道里没有,拉开壁橱,也没有,小年呆立着,有些心慌,无意识间他走到窗边,向院子里扫了一眼,视线突然停在一点上。
      院门口的石柱边,早已衰败的蔷薇枝下,站着两个人,一个分明是忻楠,还有一个……小年紧紧趴在窗上,努力地分辨着……雪白的长大衣……那件值忻家两兄弟半年伙食费的昂贵的大衣……披散在肩上的黑色的长卷发……半边雪白的面庞……女孩子……拥在一起的人儿……
      那两个人紧紧拥在一起,脸对脸,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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