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叹》蓝汀豫

7、第五章

　　自那夜后，他没有回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倒掉昨日冷掉的夜宵，白粥和盐水青菜汤，抬头瞬间，忽然发现院外的青山是那样的妖娆。木偶有时候也在思考，我是不是又变成了上一世的笨鱼，前世困在迷恋“他”的世界里，今生陷在服从他的世界里。哎，叹一口气。

　　只有他们不在的时候，我才会分开心，转移自己的视线，去看看外面的景色。

　　直到自己推开了宅院的门，我才发现，自己也是很向往外面的世界的。他说过让我不要离开这座山，并没有说不能到山上走走吧。想着，我迈出了步子，好好地把门合上。

　　清晨，山里的空气很好。在没有路的草丛里走了一会儿，我忽然发现了一些不正常的地方。这座山，除了普通的松树，便通体只有烂漫艳丽的山花，花的味道浓烈，各种香味交加在一起，闻多了让我有些晕眩。虽然我对花没有什么研究，但是我看出来，这些花不像是自然生长，倒像是人工栽植。放眼望去，山体方圆好几里路，都是这样繁乱的花与叶。

　　为什么会这样？

　　俯身，想摘一朵紫色的藤花，却突然被不知哪儿来的小石子砸了手。缩回手，我抬头四顾，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好奇怪！我又把手伸向了一朵橘黄色的花，结果又被小石子弹了手，速度快得我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方向。我朝着宅院的方向看去，忽然想起厨房的食材都是定期被送过来的，这里一定不只有两个人。虽然是木偶，但我也只能忍受被一个主人操纵。

　　我迅速地同时伸出两只手，对准两株植物，但是瞬间又都被小石子击中。

　　收回手臂，我看了一下被击中的地方，只有红色的痕迹，并不是很重，看来那弹出石子的人并不想伤我。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无从知晓。

　　有些落寞。

　　转身准备回去，却在无疑中蹭到了一株植物，手背被花刺勾破了皮，虽然没有立即流出血，但是头不知怎么忽然晕眩起来，有些站不稳，想要抓住身边可以支撑的东西，却碰到更多的荆棘，被扎地更深，划出更多的伤口。

　　“小哑巴！”倒下的瞬间，眼前出现了消失了三日的身影。

　　“……”视野渐渐变窄，成线，像是那夜的灯火，悄悄熄灭……

　　******************************************太*多*的*画*面*都*变*成*要*结*束*的*一*切***************************************************************************************

　　【历代家主只可诞下一子，继承宗室，可如今却双出千金，该如何是好？】

　　……

　　【天要亡我独孤啊——】

　　……

　　【息儿留在独孤，把叹儿送去玖兰城！十年之后，若是叹儿能够回到独孤，独孤城少城主将是我独孤泓见的长女——独孤叹！】

　　……

　　【玖兰城主，您只要保全这个女婴，到时候独孤叹与独孤息斗起来，我们便可……】

　　……

　　【看来希望不大，这独孤叹都五岁了，仍然一句话都不会说，每日也只是傻傻地笑。这是一个失败的傀儡！玖兰城主，看来我们应该把筹码压在独孤息身上。】

　　……

　　【城主不好了！独孤叹和少城主都被劫走了！】

　　……

　　【玖兰城主，独孤泓见这一招真是高啊！呵呵，利用自己的女儿，来威胁您玖兰的未来的继承人。】

　　……

　　【犯我玖兰者，杀无赦！】

　　……

　　【小哑巴，你怎么不说话？还枉我把你救出来。我父亲的杀手可要来了哦，你喊我一声‘好哥哥’，我就答应带你离开这里。】

　　……

　　【小哑巴，我得回去一阵子了，不然玖兰便要和独孤开战了，嗯——就是我们家就要和你们家打架了，别怕，我会回来找你的。】

　　……

　　【小哑巴，这是我玖兰家的神羁，你吃了它，以后就算到了地府，我都能找到你。】

　　……

　　原来，竟是这样。

　　“小哑巴！你醒了！？”

　　再一次张开眼睛，这颗心已经恢复了大火以前的记忆，我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我身体本应该很熟悉的他——玖兰赫，玖兰城的少城主，玖兰末崖的独子。

　　五年前，玖兰末崖看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便起了杀心，但他与谋士谈话的内容却被当时已经十六岁的玖兰赫听见了。于是他布置了我们被劫走的场面，自己带着年仅五岁的我离开了玖兰城。

　　这片大陆，名为神谬，无国，无王，只有三足鼎立的宏伟城池——蘅棠、独孤、玖兰。蘅棠居于神谬之北，势力最广，文韬武略奇绝；独孤居于神谬之西，重勇尚武，豪杰层出；玖兰居于神谬东南，炼药重蛊，秘传神方。神谬大陆上，三城势力交界处，除了三座主城以及它们各自的辖城之外，还有很多的小城镇小村落，不受任何城主的统治，只是在经济上有些联系而已。

　　蘅棠素有大城风范，其首城的位置难以动摇，并且现任城主蘅棠项在独孤玖兰之间权衡得当，与其他两城关系都不缓不急，不冷不热。而独孤与玖兰之间确是明争暗斗多年，争做副首。不知独孤泓见当初是做如何的想法，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敌对城池的手里。

　　作为独孤城有可能成为少城主的我，冷眼毒言自然是少不了的。记忆中，整个玖兰主城中，就只有玖兰赫对我好。他会一直对我微笑，笑得迷人，他会给我买好吃的，他陪着我发呆，他会成为我的“亲人”。玖兰赫就把我带到了三城势力交错的一些的地方。虽然玖兰末崖不停地派来杀手，但由于是公共势力的地方，也都我们给被躲过去了。

　　三年前，玖兰对独孤做了最后通牒，若不交出玖兰赫，便要宣战。无奈独孤泓见手中根本就没有玖兰家的少城主，况且无端中少了一位独孤城的继承人，他自己也很是头疼。玖兰赫在一座小山边置了宅子，把我交给了一个信得过的当地人，把我伪装成下人，而他，则独自回到了玖兰城，避免了两城开战。可是作为下一任的玖兰城城主，他必须与城内另一家族联姻。新婚三年，他几乎被玖兰末崖软禁着，不得脱身。

　　三年间，任然有不断的杀手在四处查探我的下落。其中除了玖兰城的力量，以及独孤城内支持独孤息的力量，也不乏蘅棠的势力。

　　终于得逞。
　　一个月以前，不知是其中那一派找到了那处依山而建的宅子，纵火后消失了。宅内的人为了保护我都已经死光了，那个女人硬是覆盖在我身上活活地被火给烧成了一团焦炭。

　　大火熊熊，燃烧了一天两夜，吞噬了玖兰赫在这里布置的一切。我在那女人的身下失去了意识——一直，到了另外的世界，过了二十六年。

　　白驹过隙似的二十六年、

　　对于那个世界的二十六年，不应该称之为前世，更不是今生，它只是一段弥补我在火里都化为了灰烬的空白。

　　而我无端为那个不属于我的“他”纠结了二十年的日子，现在都化作了泡沫，不见了。

　　疼痛的地方，不痛了，因为失去了痛的媒介。

　　爱。

　　再一次醒来，记忆仍未苏醒。

　　玖兰善蛊。
　　神羁，是玖兰族养生蛊的一种。一旦服下，身体便自然会产生一种香味，中蛊之人，无论躲到哪里，只要在方圆百里，制蛊与下蛊的人总有办法找到。玖兰赫离开的时候，便给我吞下了一粒神羁。我被那个疤痕男孩儿扛到人口市场买卖的时候，玖兰赫找到了我。

　　虽然不清楚他如何断定我已经不记得他了，但可以肯定，他不想认我，装作不了解我的一切，把我做陌生人对待。这个宅子里的小哑巴，是陌生的小哑巴，是玖兰赫一个人的小哑巴。

　　他甚至没有问我，认得他么。

　　“小哑巴，你记起来了么？”他依然微笑，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握住了我的，缓缓地吐出那些看似轻松的字：“小哑巴，今日是你的十岁生辰，过了今日，你便不属于独孤。你将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蘅棠，玖兰，独孤。在城主大婚之前，都会占卜，选择会诞下男性后嗣的女子成为主母。我的娘亲亦是如此，但是十年前，独孤城主母却诞下了双生的女婴。这一事在全称引起了强烈的反应，双生女婴受名为独孤叹、独孤息，取义神之叹息。

　　而我的生父，独孤泓见，对着全称百姓说：【十年之后，若是叹儿能够回到独孤，独孤城少城主将是我独孤泓见的长女——独孤叹！】

　　相反，十年后，若是我独孤叹未能回到独孤城，我未曾谋面的妹妹独孤息。将继承城主之位，成为神谬大陆上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城主。而近日，便是我和妹妹的生辰——九月九。

　　蘅棠、独孤、玖兰，每任少城主，至十岁生辰时，便会在左肩刺上象征权威的图案，三个城主家族的家徽。蘅棠——鸢尾，独孤——银莲，玖兰——螺旋蕨。

　　若是今日我回不去独孤的主城，我的左肩将一直会空着，而我，便不再是独孤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