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诸》深薇微微

3、苏小玖（1）

　　“古今女子，有雄韬伟略者，诸如武则天；才高八斗者，诸如谢道韫，巾帼不让须眉者，如花木兰，而我，苏玖，谁也不愿意做···”

　　“小姐，有外客，您不能去！”
　　回廊上，苏小玖边跑边回头，冲着身后追着的一干老姑子喊道，“你家小姐我‘天生丽质难自弃’，难不成见不得人吗，如何不能去？”
　　男女大防，她早就听腻了，更何况自己名声也好不到哪去，不在乎了，想到这里，她跑的愈发轻快，像一只花间飞跃，却从不流连的蝴蝶。
　　不多时，她便赶到前院。
　　第一进院落里，院子两侧各种了几株金桂，枝冠巨大呈椭圆状，如今正值夏季，桂花未开，碧叶亭亭；地面上是由白、青、黑三色鹅卵石铺就的云来青峰图，飒飒凉风，她家阿爹正和一个白衣少年分庭抗礼···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两个人，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分庭抗礼···应该没用错。
　　家里来客人了，她既然出来见客，礼貌上应该立马上前打招呼，然而，看到白衣少年身旁有一只白毛细犬正虎视眈眈朝她龇牙咧嘴，她脚步再也迈不开了。
　　似是察觉到狗的异样，她爹和少年都看了过来。
　　苏寥一看见自家闺女，眉眼愈发弯起来，抬手捋了一下山羊胡子，对着对面少年说道，“这就是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丫头，自小怕狗。”
　　少年礼貌回以一笑，单膝点地，俯身蹲下来一手顺着细犬脊背上的毛，也不知道低声对着白狗说了什么，细犬变得安静很多，看着她的目光也没有那么警惕，白衣少年起身，朝着她淡淡一点头。
　　她稍微放心些，笑着上前，“爹你别胡说，我怎么会怕狗···”
　　话音未落，她便觉得什么东西隔着裙子抵在小腿上，隐隐有些温热，她不敢低头，强作镇定，面子上的笑容难得还保持的住，“不过觉得狗都挺喜欢闻我的，有点头疼。”
　　“来，小玖，这是你王家叔叔的孩子王之垣，在成年之前就暂时借住在咱们家里。”
　　“王之垣···我叫苏小玖，以后我叫你阿垣了，当然了，你叫我阿玖就可以了。”少女清眸潋滟，明媚耀眼，任谁见了都挪不开目光，然而他只是不冷不热看了一眼，便朝着苏寥行礼道，“世叔，阿垣先退下了。”
　　“阿垣，喂！苏小玖朝着王之垣远去叫了几声，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有些气结，转头朝着自家爹说道，“爹，这人怎么这样？”
　　“你别说别人，先说说你，冒冒失失跑出来成什么样子，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我早就骂你了。”
　　“爹，你未来的女婿哪一个不是冲着您？我只是顺带的···”苏小玖忍不住扁嘴，抱怨道。
　　“什么叫冲着我？！”苏寥恨铁不成钢看着苏小玖，“这是女儿家能说的话吗？”
　　“爹，你扪心自问，若是没了如今的权势地位，现今还会有求娶女儿的吗？”
　　“这···”苏寥哑口无言，忽然叹气，有些懊恼“早知道，当初就是拿棍子看着你，也让你好好读书，不至于谁都嫌弃你···”
　　“爹，现在几乎是个男人都想找个有才情、风骨的，可女儿天生没天赋，风骨更别提，读再多书也是枉然，爹，既然如此就别想那么多了。”
　　“也罢，凭着爹的这些家财，你也不愁嫁出去被婆家欺负。”苏寥也想开了，捋了捋山羊胡子。
　　苏小玖上前挽起苏寥的胳膊，眼眸浮起一丝疑惑，“爹，王家是大世族，比咱们有钱有权多了，怎么连一个人都养不起，人都跑到咱们家住了？”
　　苏寥本不打算多说，但是拗不过苏小玖的软磨硬泡，只好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可不许跟人胡说。”
　　“恩恩，我保证一个字也不乱说，”说着，苏小玖连忙抿住嘴，眼珠转动示意她爹继续说。
　　“这王之垣生母出身低微，你王叔叔去世后，母子二人便被赶到洛临老家，没多久他母亲也病倒去世了，好在这孩子争气，并没有自甘堕落，小小年纪便在士林里有了名气，你爹呢···嘿嘿，动了惜才之心，把他带到京里，给他安排一番。”
　　苏小玖柳眉微蹙，“爹，你这样说，我愈发不懂了，前程什么的自有他王家人去安排，爹可别出力不讨好。”
　　“你爹我可不傻···”苏寥得意一笑，屏退了下人，低声道，“王家现在混账一大堆，哪个比得上他，你说要是将来他闯出什么名堂，怎么会忘了你爹我的恩情，你没个兄弟，只有偏房几个不争气的，爹总要为苏家寻个后路，不至于落败了···而且这王家老爷子年纪大了，也没有几年了，王家家大业大，谁愿意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去分一杯羹？这雪中送炭的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
　　苏小玖明白了，对王之垣有家不能回而愤愤不平，转而莞尔一笑，拍起了马屁，“还是爹英明···既然爹当起了伯乐，那就别辱没了这匹千里马。”
　　“这就英明了？还不是你这个小丫头笨！”苏寥嘴上这么说，但却笑得合不拢嘴。
　　“是，爹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