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解（下） ...
-
昔日的梦与今时的魇，倒底哪个更痛一些?
“瑶姬，你果然……”
眼前的人姿容端丽无双，在看到冷霜的那一刹那，笑得如同消冰融雪的春。
“怎么，看到我你不高兴吗？”她眯了眯眼，“怎样，太白和你说过了吧？”
他沉默。
“你不愿？”她微微睁大了眼，“你不愿和我回去？”
“是”
他撇过头，不愿看她。
“为什么？”她尖叫，笑容已然消失不见，“我求父神求了那么久你居然？”
“为什么？”不待他回答，她转头怒视太白。
那个男人已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摇头晃脑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在人间有了牵挂……”
还不待太白把话说完，风雪已经卷地而起疯狂地包围撕扯着三个人。
“是谁？冷霜你告诉我是谁？”
“别这样，瑶姬。”冷霜并不受风雪的影响，面容淡淡，“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亦不再怨你。”
####################################################
曾经掌管花草的神女是王母最宠爱的小女儿，相伴的是司春的他。
他曾经确是爱过的，那笑，还有那人，如怒放的花，自由逍遥的她，备受宠爱的她。
私会乃大过。罪当贬。
千年的青梅竹马，千年的相知相伴，却终是敌不过天条的残酷。
在天帝的座下，他从未见她那么惊惶过。
“究竟是怎么回事？”座上的人问道，面容公正，无私。
“父皇，女儿没有错，是他……”
他闭上了眼，心中酸涩。
是他，千般过错皆是他。既然她如此说，那便是了。
宠爱千年，便再最后宠上这一回吧。
他的惩罚便是，被吊在斩龙台的顶端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然后精魂精魄去其一半。
失落了一半的自己，那么痛那么痛……
然后曾经那么高傲的司春之神就这样被流放到了永远也不会有鲜花盛开的地方。
像狗一样地被扔在荒凉的雪山中，靠仅剩的法力慢慢熬过去，剐去所有的情感，一点一点地熬过这个没有尽头的冰寒世界。
他曾在无数个夜晚自问，这撕裂灵魂的痛苦是如何忍受下来的。
如今却已不记得。
只记得好像死过一回。
在没有人回应的世界里，名字有什么意义？
直到有了“她”，有了“暖雪”，冷霜的名的存在才有意义。
####################################################
“冷霜，和我回去！”她冷道。
“不。”他淡淡道。
“你魂魄的一半在我这儿！”
“不。”他眉间是淡淡的疲惫。
“天帝的命令你也敢违抗？”她几乎要发疯，为什么，为什么？仅仅五百年，他已经变得让她认不出？
“我们没有可能。”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但是不包括她，还有遗落在她那儿的东西。
“瑶姬大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太白不适时宜地打断，笑得云淡风清。
“绝不。”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闭上了清冷的眼。
他太了解她。
得不到的，就毁掉吧。
突然就是撕裂灵魂的痛楚，熟悉得仿佛多年前斩龙台上的那个夜晚。
也许，哪怕死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他想。
只是她不会知道，让人最疼的永远不会是的刑罚，是心。
多年以前他痛到了极处，多年以后，却突然发现不过如此。
只是她，暖雪。
他还没有来得及给她任何承诺，比如一定回去，比如……
####################################################
他出事了,暖雪知道。
他的痛苦，透过灵魂传过来。一直维持着她形态的灵气正在慢慢消失。
她却无能为力。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如何可以找到他。
慢慢地行走在山间，依然是白雪覆盖的世界。但她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地方。
因为这里，没有他的气息。
就这样满无目的地漫游在这一片莹白中，心中空茫茫的一片。
脱离了他给予的躯壳，竟然会是如此轻盈，却也如此难受。
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
尘世间她将另寻栖所，待到睁眼时，也许会是另一番景象。也许，她不会记得他了。
但是怎么可以？她所有最珍贵的回忆里都有他的存在，否认了他就如同否认了自我。
她还想见他。
她想知道，他出了什么事，他还好吗，他，可还生气？
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她一块走吗？
只是她的愿望恐怕永远也无法实现。
她一直知道，他属于云的另一端。
可是，万一呢？万一他发现自己不见了，他会着急吗？他会寻找她吗？他会为了她来红尘走一遭吗？
她不确定。
但是她知道他对她一直很好，至少她确信他不会丢下她。
所以这次她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地等他。
灵魂越来越淡，暖雪心里不由有些慌张，她得赶快找个身体借宿。
忽然有熟悉的气息传来，猛然抬头，却看到眼前的人淡蓝色的长发飘在空中，那样冰冷绝色的脸上写着的是历经了人情的伤痛。
陌生的雪女怀抱着婴儿，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眼里一片空茫，没有灵魂的神采。
“啊，您愿意照顾我的孩子吗？”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可以吗？
####################################################
“真是的。”太白看着瑶姬发了疯似地冲回天庭，不由地摇了摇头，“一个两个都这样。真是任性。”
他慢慢踱到冷霜刚才消失的地方，弯下了腰，捡起一块东西来。
没有见过比这更美丽的玉，冰凉沁骨，空灵剔透，出尘无垢。
刚才瑶姬走得太急，没有发现。
“既然都怕忘记，那就刻起来吧。”
他指尖轻点，洁白的纹理缓缓流动成两个字----“暖雪”。
“既然做神仙不幸福，那就去做凡人吧。”
他将玉揣在怀里，沿着路慢慢走下山。
“有机会再找你喝茶去，算是你欠我的。”
他一路上絮絮叨叨。
“真是不够意思。要不我也陪你去？”
……
遗失了的，就再找回来，这一次，一定。
这一世，让我来守候你的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解（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