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相思不负意》柒予酒

7、永别的黑白画

　　最曼妙的时光也是最无知的时光，因为无知即使是死神带来的伤害，也不会让宋意有过多的思想去悲春伤秋。
　　又或许宋意生来开朗，即使现实的鞭挞，她也觉得，那个童年时光依旧美好。
　　嗯……也可能是因为她在一群男生堆里长大的。有着女孩该有的心细，却没有只属于女孩子的娇贵。
　　简直就是个男人婆。
　　那时候男人婆这个称号还是因为一部风靡一时的电视剧《粉红女郎》。
　　小学的时候她只就齐耳短发，和电视剧里的男人婆一样短。
　　而真正被叫男人婆是因为一个伟大的事迹。
　　徒手抓毒蛇……
　　宋意跟着宋川霖他们去河里游泳，因为村子大，孩子多，天气热的时候几乎所有男孩子都去，女孩子比较少，她就是其中一个。
　　家里都是男生，那时候宋意闲来无事就喜欢当个跟屁虫，跟着宋川霖翻山越岭，河里捞鱼，上树掏鸟窝。地里抓野味，凡是男生干的事情，宋意一样没有落下。
　　何况只是去河里游泳呢？
　　年少胆大妄为，并不知道怎么区分蛇有没有毒，可不可以抓。
　　当他们发现那条蛇的时候，是宋意的儿时玩伴，突然间的尖叫引来宋川霖和宋意的侧目，看到是条蛇。
　　宋川霖连忙找木棍，而宋意胆大包天，或者可以说年少无知不懂分辨危险，直接就抓着蛇尾巴，把它从草虫里拽出来。还是宋川霖喊她快扔了，不然她估计还抓着。
　　其实也不能怪宋意，因为前几天他们刚抓过一条蛇给她玩，只不过那是条无毒的。而这次她抓的是条五步蛇，很毒！
　　那一吼，也是给宋意吓到了，让她后来对于蛇，或者类似于蛇的生物都有点望而却步，特别是后来被条大蚯蚓给吓到了，让她从此心生畏惧。
　　而那一幕，被很多人看到，做实了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婆称号。
　　宋意并不觉得这称号有什么贬低的意思，反而觉得他们是在认可她的能力。
　　……
　　曼妙无知的时光，那些难过的时候就哭，开心的时候就笑，终究还是走到尽头。
　　伴随光阴荏苒，人们都会迎来该有的成长。这是无法改变的自然定律，除非你的生命戛然而止。
　　戛然而止的不会是宋意的日子。
　　蹉跎一辈子的奶奶在宋意初一开学的前15天离开这个世界。
　　那时候宋意再次真切的接触死亡。
　　老人临终时，唯一在跟前的就只有12岁的宋意。她看着前一秒还能呢喃说话的奶奶，突然之间断气了。
　　饱经沧桑的老人家就那么半摊坐在床沿，等宋意喂粥。那时候宋奶奶连饭碗都已经拿不动了，死神来临的那一刻，宋奶奶欲渐涣散的眼神盯着宋意，慢慢的失去了焦距。
　　宋意脑子里一片空白。
　　房间有着一股腐朽异味，那是属于常年卧病在床的味道。
　　那个中午，阳光明媚，天上的云都羞涩的消失不见。
　　夏天的风基本是热的，可那天吹的是北风，很凉快，特别适合睡一场午觉。那种舒适感被一场生死永别打破了。
　　一切突如其来，打的宋意措手不及。当意识到死亡时候，心里一阵恐惧。
　　啪嗒！啪嗒！斗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阿奶～”宋意嘴巴微张，喉间发出亚瑟的声音。才惊觉，原来身体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抖个不停。
　　那时候的宋意知识面已经懂的急救，虽然上初中前她没有阅读过任何一本属于课外的书集，而初中也只购买过两本书籍，《鲁滨孙漂流记》和《十万个为什么》。不是她不爱看，而是买书真的贵，一本就要12快钱，那两本书还是她做手工活赚来的钱买的。
　　高中前，她连四大名著都没有读过，唯一的西游记还是从电视上看来的，而拜读过的四大名著都是课本里的摘要。
　　宋父每天新闻联播。紧接着就是中国法制报道，接下去就是今日访谈，而宋川霖还喜欢看那时候的中央7套。而且还看动物世界。正大综艺记录片，或者是光怪陆离的发现档案等。
　　让宋意潜移默化的也喜欢去看。
　　那时候宋意经常会问宋川霖各种问题，她觉得，她小哥不仅学习好。还懂的多。基本她问，他都能回答。
　　也是因为从小看大，就算宋意在懒的背政治，她总能考的不错。当然，按学习比例。只能不错，因她，不太用功。
　　电视上学到的东西很多。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一个12岁女孩子能完美解决的。
　　呆愣后，宋意边哭边做着紧急抢救，方法从电视上看来的。
　　做的错洞百出，紧张的她，只知道按压心脏，却没有做人工呼吸。她的努力没有挽留住亲人。
　　见做了紧急措施还没有任何反应宋意更慌了，连忙跑出去外面找人。
　　抓着人就哭，话都讲不清楚。
　　“阿奶～～好像～没～气了，叔伯～”
　　宋意想叫爸爸回来，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家里～电～电话，接我～我给～我爸爸～打个电话～让～让～他回家～看看”哽咽的声音，已经说的口齿不清了。
　　本来南方的房子都建着一家挨着一家，这一动静，好几个邻居闻声捧着碗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顷刻的时间。大家都知道宋老奶奶已经走了。
　　她小姑隔天到来，远远的就可以听到哭喊声，那声音，特别熟悉。宋意坐在门口边的长条椅子上，看着姑丈搀扶着小姑走过来。
　　刚憋回去的泪水，有再次夺眶而出。
　　送葬的那天，天气也特别好，阳光毒辣的仿佛不知道分寸，套着白头布，披着嘛衣。汗如雨下。
　　仿佛之间，宋意想起了同样是炎热的夏天，同样的地方，他们一家送走了两位亲人。时过境迁，好视一切都没有改变，是那颗曾经的凤凰树诉说的改变。
　　7年前，凤凰树下可乘凉，7年后，凤凰树已经枯萎，时间带走的它的生命，留下的回忆却不尽人意。
　　一切近相似，却也在也不近相同。
　　时间不会因为你的悲伤而静止。看着宾仪车，拉着宋奶奶走的时候。宋意追了上去，和那年不同的是，一个是不舍得和哥哥们分开而哭闹着要跟着。
　　而这次是她知道和相依为命多年的奶奶，还没有来的急等她长大。享受清福就走了。真的走了。
　　很多人拉着才拉住轻瘦的宋意，路人很奇怪为何不让跟。
　　但是宋意知道这次还是一样，算命的又说她不能送车，因为她生辰八字不好。
　　没有人说过因为她的生辰不好而影响了家里的命运，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宋意总会想，如果不是她生辰不好，那么妈妈奶奶就不会走的那么急了，一切好像都是因为她。
　　科学社会已经没有用旧封建思想，去否定一个人的存在是否错误。可是一句话，就可以让女孩深夜敏思。
　　宋意姑姑心痛，抱着宋意一直哽咽的嚷着，我这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苦嘛？其实她一直不觉得苦，饿了有饭吃，中午的时候，经常溜进林子找吃的，从来也没有把自己给饿着。
　　南方的瓜果多，不够吃的话，烧窑，烤鱼，样样都可以填饱肚子，从而晒的皮肤黝黑。能在一众男孩子堆里区别出来，也就那一头齐肩乌黑发亮的秀发。
　　如此这般散养，宋意身体素质比常人好很多，有记忆以来，她喝很多中草药茶，那时候经常打各种预防针，宋意几乎没打几个，也不怎么生病，最多就是中暑头疼，而唯一一次打针还是因为突发过敏性高烧。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在宋家的孩子身上提现的淋漓精致。
　　孩童时，即使是死亡也带不走童年孩子该有的快乐，那时候的记忆力尚浅，不会挖掘出来品尝。
　　童年时，便不一样了，宋意已经懂了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天人永隔。
　　她害怕死亡，七岁那年，家里养了条狗，宋意特别喜欢她，那三年多的时间里，陪伴她最多的就是那条叫灰灰的小狗。
　　宋意把它当做自己的伙伴，他们睡过同一张床，吃过同一跟火腿。一起去河里游过泳。
　　它生的小狗会刁过来给宋意玩。它会在她跳河里游泳的时候眼急的跳下去把她刁上岸，它会在田里追赶野鸡野兔抓过来给她。
　　她会带它跟着宋川霖爬了近乎属于本村的山，她会在在眼馋她饭里的少有的肉，偷偷扔给她吃。她会去戏台的早市上检肉块给它……
　　太多的故事，让宋意看着狗狗死在她眼前的时候，她不能接受，一度有一瞬间的生无可恋。
　　她哭了很多天。即使在后来偶尔想起，也会伤心。
　　宋意很痛，那种痛从心灵深处里散发出来，一时间无法愈合。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灰灰会离她而去，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无法适从。
　　宋奶奶走的时候，最开始宋意白天还是笑的很开心。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慢慢的舔舐自己。
　　有很多天，她在接近饭点的时候还会不自觉的回家准备做饭给奶奶吃，只是走了几步想起来，家里在也没有奶奶等着她做饭了。
　　她轻松了，可她却哭了。笑着哭。那笑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12岁的孩子身上，满眼悲凉。似看尽一切浮华，不曾留念世间。
　　宋意老家基本信佛，但我佛慈悲，为何如此磨难一个孩子？
　　她还记得狗狗死的时候奶奶说。
　　“你妈走的时候你都没有这么哭过，一条畜生而已。”
　　10岁的宋意不痛嘛？
　　她痛的已经麻木，麻木的接受没有母爱的缺失，“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像个魔咒一样陪伴着宋意的童年，听着她会哭，哭着她会笑。
　　她确实活的像根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自嘲中学会自我安慰，你不善待自己，世人又怎么会在意你。
　　12岁的宋意，心灵深处早已经活着个成熟的宋意。
　　白昼解不开的结，深夜里慢慢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