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点儿阳间的》欧颓

29、痛

　　“其实霸凌一直存在，只不过之前有一个叫卓钰的在，那些人好像顾忌着他，没敢做什么太明显的动作。后来卓钰刚离开，我估计都还没到机场，陆嚣就遭到了集体暴力。”

　　X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信息，仅仅是文字描述，都能感受到陆嚣的痛苦。

　　之前有人跟卓钰告白，是个长的不错的女生，平时身边也有很多追求者的那种。结果卓钰不仅没有接受，还当着那个女生的面把陆嚣搂到怀里，说他不会喜欢那个女生的，因为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夫人了。

　　虽然看起来像是委婉拒绝，拿陆嚣当挡箭牌，但是卓钰搂着陆嚣颤抖却用力的手，像是在传递卓钰的心事，他是真的在告白。

　　陆嚣虽然惊讶，但是也相当配合。

　　两人默契的表现，惹怒了表白的女生。她带了几个“好姐妹”在无人的角落拦住了陆嚣，让他离卓钰远一点，说陆嚣自己是个变态就不要连累卓钰。

　　恰巧，这幅场面又被下课来找陆嚣的卓钰撞见了，他第一次对一个女生发了火，让她滚。

　　卓钰离开后，那个告白失败的女生打头，对陆嚣冷言恶语，把他的书撕毁，扔到了女生厕所里。

　　在他用来喝水的保温杯里加胶水，看着陆嚣毫无防备的喝下去，然后嗓子出血。

　　让追随自己的男生把用过的卫生巾贴在陆嚣的裤子上，让他在公共体育课上出丑。

　　宿舍里，本来是一人负责一天的打扫，一般大家都会互相帮着点，但是轮到陆嚣打扫，没有人帮忙，还会在他刚打扫完的地上扔各种垃圾，在他去厕所洗澡的时候，在外面把灯关掉，趁黑扔鳝鱼死鱼进去，再把陆嚣的衣服扔进垃圾篓里。

　　岳轩眼睛酸疼，泪水止也止不住，李逸想安慰他，轻轻地把他搂进怀里。

　　经过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岳轩早就把陆嚣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他不像活人那样难懂，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就直说。他关心岳轩，会为了他去揍弄断他手臂的厉鬼，说是让他抱紧李逸这个霸总大腿，是因为他知道靠近李逸，自己会舒服很多，不会再感到一阵阵阴冷，因为长期和鬼相伴的身体也会健康许多。

　　岳轩第一次见到陆嚣，就看到了他身上那件写满了侮辱言讳的衣服，还有他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但是因为陆嚣的表现，他选择装作不在意，从来没提过。

　　根据他的经验，他知道陆嚣应该死的不是很平静。再后来，他见到了陆嚣生气时的能量，更加确定他生前一定遭遇了很让人难过的事情。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X讲这些事，他仍然气愤填膺，又因为自己不能帮他而感到无能为力，悲不自胜。

　　后来陆嚣的室友无意中发现了他写的日记，趁陆嚣没注意偷了出来，上面记录了他悄悄喜欢卓钰的小心情，还有想什么时候表白的准备。

　　其实那个时候他和卓钰已经互诉衷肠了，只不过陆嚣那段时间和卓钰相处的很开心，一时没有把喜悦记到本子上。

　　日记被公开，坐实了陆嚣是个gay，喜欢同性的事实，大家的霸凌好像找到了一个正经的理由，比之前更加光明正大了。

　　陆嚣多次被锁在厕所，被兜头淋水，被班上和外班勾结的男生围堵，扒掉他的裤子，给他穿上带有侮辱性的情|趣衣服，嬉笑着用摄像机录像，让他趴在地上学狗叫，不准他报告老师，不然就把视频公开。

　　在又一次被关到天黑，宿舍灯都已经熄灭了，陆嚣才腿脚发软的从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出来，慢慢的往宿舍走，结果在经过操场的时候被请来修缮学校操场的工人拦住了，企图对他进行不轨行为，在拼命挣扎，差一点出事后，陆嚣狼狈的逃回了宿舍，却没办法进门，宿管阿姨也已经睡熟了，他隔着关上的铁门叫不醒她。

　　第二天天还没亮，趁着宿管阿姨起来开门，他低着头快速跑回宿舍，却还是被人看到了他的惨样，结合他一晚上没回来，于是就有了陆嚣深夜与校外不良分子行苟且之事，恶心下贱！

　　谣言传的太厉害，陆嚣害怕学校会因此给予处分，想澄清他没有做这样的事，却在这个时候被告知他之前的某个奖项有问题，他写的论文被举报有明显的逻辑漏洞，说他是靠着和他的论文导师的不正当关系换来的奖。

　　那位教授一生清廉，也非常正直惜才，力保陆嚣的论文没有问题，自己也没有和学生发生大家误会的行为，但是没有人听。

　　议论声越来越大，教授被停职查办，陆嚣也被学校领导三天两头召见，再三向他逼问到底有没有做过同学们说的那些事！

　　陆嚣由一开始的据理力争，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到后来的麻木沉默，甚至他向老师求证，是不是承认那些事都是自己做的，跟教授无关，他们就会让教授重新回来？

　　他的专业老师长叹一口气，不明白自己当初那个让他骄傲的学生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最终陆嚣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罪名，他向领导表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跟教授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会主动退学，请学校让教授回来继续任教。

　　在退学之前，陆嚣去见了教授最后一面，说都怪他，是他连累了教授，害他白白担了骂名。

　　教授宽慰他，说不是他的错，说他明白，有人不喜欢陆嚣，对他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情。

　　“孩子，换个地方，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

　　陆嚣拜别了教授，收拾了他的东西，从学校离开了。

　　重新开始，他要从哪里开始呢？

　　卓钰离开他了，电话打不通，邮件也没有回复。他的父母离婚了，没有一个愿意要他，连离开都只是发了个短信通知他，答应每个月给他生活费，给他买了一栋房子，就再也没有联系他了。

　　就连那件他最喜欢的衣服，他穿着第一次见到卓钰的那件衣服，被那些人写满了恶意的文字，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手都搓出血了，也洗不掉。

　　他把学校发的教科书全都扔了，当时努力抢回来的日记也烧了个干净。

　　他把那张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钱做生活费的银行卡掰了扔进了下水道，把给他买的新房子长期租给了一对同性情侣，留的房租账号是一个孤儿院的院长开通的救济卡号。

　　他一个人，只带了简陋的行李，来到现在这栋大楼，用多出一倍的价钱，换来房东不看他身份证的短期租房。

　　陆嚣只租了两个月，他在房子里足不出户，回忆了从刚进大学遇见卓钰，到畅想美好未来，到后来绝望退学。

　　陆嚣把最后的东西处理完，剪掉了因为长时间没有修理长长了的头发，洗了个澡，穿上那件怎么洗也再洗不干净的衣服，躺进灌满热水的浴缸里，用刀片慢慢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涌了出来，融合在热水里。

　　“真的挺可怜的。”许久之后，X深呼吸一口气，为陆嚣。

　　岳轩此刻真的非常感谢李逸之前把陆嚣吓走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经历了这些的男孩子。

　　“或许就是因为那些回忆太过痛苦，他才会忘了一切，忘了自己的名字，想变成一个和之前完全相反的存在。”

　　所以他现在性格很活泼，喜欢和别人开玩笑，喜欢不停的絮絮叨叨，一点也不会害羞，调侃岳轩和李逸的时候激动的形态都不稳定了。

　　只是李逸却有些不赞同，如果陆嚣能做到现在的改变，那么他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而要等死了之后再来做这样的事呢。

　　不过看岳轩的反应，他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岳轩哭的停不下来。

　　他的同理心太强，很容易代入别人的情感，只要一想到陆嚣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那样的代价，他就忍不住心痛。

　　好不容易停下来，他打电话给卓钰。

　　他想问一问他，为什么声称爱陆嚣爱的坚决如此的一个人，却连爱的人正在经历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为什么这么放心留陆嚣一个人在国内，手机证件丢了，为什么不马上办理好，就是那么一个多月的时间，明明可以避免的，明明可以有挽回的余地的！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来。

　　卓钰有点焦躁，还有点着急。

　　他问岳轩这个时候打电话做什么，他刚查到一点线索，正在等一个很关键的来电。

　　岳轩问他在等谁的电话？

　　卓钰说他联系了陆嚣当年的专业老师，他说他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有个教授被冤枉和陆嚣有不正当交易，被停职了一段时间，后来查清楚了不关教授的事，但是教授也以年纪大了为由主动辞职，退休回家养花养鸟去了。

　　通过老师他找到了教授的联系方式，他正在等这个教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