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主仆虐文里的暗卫跑了》少影乌怜

44、第44章、行路

　　<鸣西城>
　　百羽宫总坛一处院落中，一名身穿曳地烟纱罗裙的美貌女子正斜靠在一树梨花树上慵懒地磨搓着指甲，修长的玉指仿若栀子开出的优美花瓣，只是如此貌美女子，说出来的声音却略显磁性低沉，任谁来听，都觉得这分明就是个男子的声音。
　　“老七死了，你猜是谁下的手？”他状似自言自语，但是目光却时不时略过前方屋檐下的一道修长侧影上。
　　两侧敞开的窗内，年轻的青衣男子仿佛对这句话充耳不闻，视线专注在桌上的一叠册子上，右手执笔时不时落下批语，天光落在他瓷白的脸上，令原本就缺乏血色的皮肤显的更是透明了三分，令人触之便心生可惜，如此翩翩佳公子，竟生了一副病弱的身躯。
　　然而他的笔触落在纸上，一勾一画都苍劲有力，丝毫不显气短力薄。
　　“大哥。”树上的美人不满地轻蹙眉头，继续道：“你我二人已有两年未见，小弟特意前来看望你，怎还如此冷淡，难道那些庶务都比看小弟一眼紧要？”说话间，他双眸轻佻瞥过，带着一丝缱绻的媚意，吹了吹指甲上的细灰，指节弯折翘起，透过两侧的天光，可以看到淡淡的血管，衬得指节如美玉般嫩白纤细，穿着绣鞋的脚自飞扬的裙摆下探出一点，轻轻晃荡，带着某种节奏，明明不似女子的小巧，却仍旧不减精致灵动，此人正是香奴口中国师座下十二子其四月朦。
　　说他烟视媚行都不为过，偏偏行动间丝毫不掩饰自身男子的特性，百羽宫谁人不知四公子的喜好，可即便如此，也多的是男弟子被他一颦一笑一个眼神勾去了心神，能完全不为所动的大概就是他们这几个师兄弟了。
　　“不可能是二哥，他最近一直在练那个什么剑法窝在地宫数月了，老六……没那本事，十二就更不可能了，除非他找到了克制那毒的焰芯草。”
　　“难道是师傅的第八子，那个一直养在东胤的亲子……”月朦忍不住啃咬了一下指尖，随即又想起刚修剪的指甲不能被霍霍了，只能放下手，看向还在执笔书写的烨凤。
　　大概终于被他喋喋不休给烦到，百羽宫现任代理宫主烨凤终于搁下笔抬头看向四弟月朦，温润的嗓音不疾不徐：“你此番回来，可有去向师傅请安。”
　　月朦神色一僵，有些心虚：“这不是消息太过惊讶，先来向大哥你探听一二吗？”
　　烨凤年长月朦四岁，在古代三十已是而立之年，但是他一心投在百羽宫的事务上并没有成家，也因他年少的遭遇亏了气血，脸色总比一般人白几分，看着年岁与月朦也不差多少，但是心智上显然稳重许多，闻言不赞同地蹙眉盯着月朦，月朦连忙讨饶，“好好好，等出了这里绝对立马去拜见师傅，但是您也知道的，师傅他老人家不太待见咱，若是他自个儿不见我，可怪不得我没尊师重道哦。”
　　烨凤身为国师收的第一个义子，曾一度被当成继承人看待，他也以此严于律己，鲜有私人感情，把全部精力都投在百羽宫上，之后国师带来的义子越来越多，他渐渐也放平心态，担起了大哥的职责，刚收进来的弟弟们年岁小，多少都有些跳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教导成人。
　　可以说，他在诸位师弟们心中多少还是不一样的，如果说收养他们的国师相比较义父这个身份，他们更多的还是将他看做一个组织的头领，因此叫他义父的也只烨凤一人，其他人都用师傅这个至亲至疏的称谓来称呼国师。
　　而真正关心照顾过他们日常生活的大哥反而担当起了至亲长者的身份，就从他们都唤他‘大哥’这种亲属间才有的称谓就能察觉一二。即便之后他们知道这些兄弟只是国师养蛊般筛选继承者收养的，他们之间终有一战后，也无人会跳过其他人先对这个大哥动手。
　　因此，这个大哥说的话，多少都会让他们上点心，就比如他不让他们在百羽宫内生死内斗，私下怎么极尽手段弄死其他竞争者，在这个大哥面前他们都会不约而同表现的兄友弟恭。
　　“你想探听什么？”烨凤看着月朦，“百羽宫谁人有你消息灵通，你既已经收到消息，那必然是错不了了。”
　　“这么说……真的是咱们那位‘少主’？”月朦唇角浮现一丝兴味的笑意。“师傅藏了这么久，还是被老七找着了。”
　　“看来，咱们这位’少主‘不是好相与的，连闻名天下的子母箭岚雀都折在他手上了，真是……期待啊……”月朦眯起眼，舔了舔唇角，眸中满是兴味和期待。
　　烨凤瞥了他一眼，再度拿起账册，拇指食指轻轻搓开一页，漫不经心地说：“你这么久才回来，就在宫里住上些时日，暂且别出去了。”
　　“有什么事吗？”月朦跳下枝头，看不清他怎么迈步，却几息已行至窗外，撑着胳膊好奇地看向烨凤。
　　“其一是东胤使团要来，我们在宫的师兄弟只剩几人，我要协调宫内事物走不开，便由你协助义父大人。”
　　月朦闻言脸立马垮了下来，“不是有二师兄吗？把他放出来，让他去办这事不比我更靠谱吗？！”他最不耐烦这些事，相比较还不如回他的销金窟醉赏春江花月夜。
　　没有理会月朦的哀叹，烨凤垂下眸继续说，眉宇间神色更为清淡：
　　“这就是为兄要说的其二了。你二哥出关了，听闻七弟的消息便说要去会会少主，你就别再凑这个热闹了，不如在这里等着，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一睹少主风采。”
　　月朦听着烨凤那淡淡的语气辨别不出他是什么个想法，是觉得这个少主不足为惧，还是当真期望二师兄请他回来让他们这些师兄弟见见。
　　“也是……毕竟是师傅唯一的亲子……”月朦喃喃。
　　千里之外的东胤京都忽的夜半下了一场短暂的薄雪，虽然很快就消融，但也昭示着东胤这一年秋季的完结。与偏北的东胤京都早早的寒凉不同，山峦叠嶂的九巟属于南地气候，潮湿温暖，仍旧萤虫遍布草木深深。
　　仍在城外，温和的光线下，远山重峦，几辆马车车轮粼粼作响，行走在环山的荒野山道上，鼻息间回荡着驱虫的天竺葵香，秦朗支着一条腿背抵着车厢放空思绪看着车窗外一路后撤的野绿。
　　东方靖亦是如此，似乎在知道了秦朗的真实身份后便失了交谈的兴致。一路无话，只有偶尔茶水沸腾的‘咕咕’声打破这种沉闷，这免不了令人想起从前一主一仆奉命出行时的场景，只是心态变了，便什么都不对了。
　　东方靖嘴唇轻抿了口茶水，视线始终落在车窗外堪称荒凉的道路，仿佛那些人烟罕至的树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美值得他目不转睛地研究。
　　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这种沉默就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较量，好像谁憋不住说话谁就输了一样，东方靖不愿承认自己的注意力始终锁定在秦朗身上，连他时不时扭动手腕的小动作都捕捉的一清二楚。
　　越是意识到自己的在意，也就越恼恨，脸色也渐渐阴沉，只是这一切似乎都落不到另一个人的眼里。
　　直到一批马的马蹄声靠近。“殿下，一里外的山中有烟柱升起，想是有村庄，可要在此休憩一夜？”
　　东方靖搁下已经凉得彻底的茶盏，淡淡地应道：“可以。叫护卫们注意，别惊扰了当地村民。”
　　“是。”罗鸿点了下头，拉扯缰绳转身，视线不经意向秦朗扫去，见他安安分分没什么异动的模样才稍稍放心，打马呼上几名护卫先行一步前去打点。
　　东方靖也终于转回头看向秦朗，声音冷的似冰。“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敢算计本王，就准备好承受靖王府的惩罚，若是胆敢逃跑，本王不介意在抓到你的时候直接打断你的双腿。”
　　秦朗终于看向东方靖，对他这种威胁并不在意，反而乖乖点头，说：“那是否可以请求靖王殿下先放开我的手，毕竟在下还没逃，应该不需要承受断手的下场。”
　　回答他的是东方靖的冷笑，他又无奈地说：“那能松一点吗？这样血液不通在下恐怕真的要废了。”
　　东方靖没有拒绝，随后自暗格里抽出一柄匕首，还没等秦朗松口气，锋利冰冷的刀刃就贴上他的脸颊，“废了正好，相信即便是国师的儿子，该有的东西还有，他也不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找上本王，毕竟，本王这里都记着账呢。”
　　匕首贴着秦朗的脸缓缓滑下去，不知是过于锋利还是过于冰冷，那细细的刺痛令秦朗有种已经被划开皮肤的错觉，等匕首游走在咽喉处的时候，冷汗才缓缓沁出额角。
　　背着光眉目深沉的东方靖令秦朗有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似最初见到他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反而像被丛林中捕食的猎豹盯住不知下一刻会被它咬到哪处的致命感。
　　刀刃压入皮肤，越来越尖锐的痛令秦朗绷紧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随即忽的一下颤抖，那把匕首也是同时收了回去，秦朗发现自己身上捆绑的绳子松开了，他心中一喜，来不及发表一顿感激，身上被重重一点，顿时浑身僵住，连同唇角刚浮现的笑意。
　　“不必谢了。”东方靖半点没有戏耍了他的愧疚，反而因了秦朗眼中浮现的一丝愤愤心情顿时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