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画师是只鬼》长安苏晓

16、晴雪夜话别伶仃人

　　“方才，你想吩咐她做什么？”轩辕墨与人言语时，向来温柔至极，只是此刻这温柔却像是雪天里的阳光，和煦依旧，却并不觉得温度了。他素白袖挽起，快步上前扶起意识模糊的林如婳，抬头清声望向晴雪道。

　　空气安静，只听得林间簌簌风声。

　　晴雪本就是妖，而花妖一族更是妖中最善控人心神的，用法术植入“蛊惑”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难事。

　　并且这种法术还有一新奇处，便是可以达到“浑然天成”的境界——中蛊者平时神色自然、心智如常，估计就连自己也难察觉出有何不对。只等时机一到，便会不由自主按照下蛊妖主的吩咐行事，事后却不自知。即使遇上心性定力极强的主儿，忆起诡异残破的片段，也只会当大梦一场。

　　“唔……”一声呓语打破了沉默。林如婳迷迷糊糊的，只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古老而熟悉的温暖怀抱，木樨花的香气淡淡的，似有似无，却令人安心。

　　“吩咐她什么？”晴雪银色的眸子中错愕一闪而过，随即眨着水灵灵的星眸，茫然开口道：“当然是和以往的宿主一样，让她们将身上的先天阳气都俸给公子啊，不然依着公子现在的状况，还如何能留存于世？”少年双手一摊，极为无可奈何状，扑闪的银瞳里就差写上“我很无辜”四个字。

　　轩辕墨接住如婳的手臂略略僵硬了片刻，“我说过不用，”他缓缓抬起眸光，却不是白日里林如婳见到的那种温润琥珀色，而是幽深如黑曜石。“这个人，她——对我不一样。”轩辕墨望向怀中沉睡的少女，沉吟道。

　　“呃，这……公、公子何必动气呢？”见轩辕墨面色不对，少年有些慌张了，连忙扯出招牌微笑——那笑容如春水乍起明媚至极，任谁也不忍责怪：“晴雪不知，刚刚……那也是为了公子的修为着想，既然公子说不用，那属下以后都不插手便是。”

　　“最好。”轩辕墨淡血色的双唇微启，淡淡道：“对了，还有一事。”
　　“公子请吩咐。”少年连忙道。
　　“今日后，这墨香斋的主人就是你了。”轩辕墨悠悠道。
　　“什么？”晴雪急了，“公子你难道不回来了吗？！”

　　白衣画师苦笑，神色多了几分怜惜，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轻轻道：“傻孩子，你可是雪梅精魄，如今灵体已成，六根清净，何苦与一介无间深渊里走出的伶仃人相守？”

　　“会者定离，生者必灭。”温润的声音在吟唱，“晴雪，你也该看看别处的风景……至于当年那点化之恩，这些年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轩辕墨微微叹息：“后会有期。”

　　.

　　酉时，傍晚的天空泛着红色。本已是初春三月，长安城却忽然下了雪。春寒料峭，晚雪的寒意似是冰锥般扎进了每根血管，顺着温热的血液又流到心脏。

　　轩辕墨拉开门，昏暗天色中，一豆油灯渐近，把影子清晰的拉长在雪地上，他回过头看着门栏处立着的银瞳少年。

　　云紫轻纱依旧，雪中更显俊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晴雪努力地想要扯出一个招牌式笑容，却最终不成，低低叹了声：“公子珍重，有需要的时候传信与我，可好？”

　　白衣画师微微颔首。

　　此刻刘爷已经帮忙打点好了林岚一行的行李，菊花褶子脸上满是热心，风风火火带着林岚和如婳出门了——其实还不是盘算着再晚个几天，大小姐别反悔了，那拿到手的字画再被要了回去，可是大损失呀！

　　毕竟……林三绝这老头儿，临死前可是嚷嚷着见着了那“画中仙”，这仙人十有八九就在这些画卷中了，刘爷心中暗暗盘算，喜不自禁。

　　车在疾行，灯在闪烁。

　　——再不离开，就迟了。

　　白衣画师此刻的装束简单轻盈，柔软干净的长发在身后，映在雪地间，黑白相称，醒目美极的狠。
　　熟悉的洁白身影步步远去，渐渐变淡，直至融入了雪色。

　　墨香斋门口，一位银发银眸的少年面对空荡的街道，双膝突然一点力气都没有，缓缓地跪倒，头埋进手里，哀哀地抽泣。

　　我是此间少年郎，你是天上明月光。

　　“风雪再美，毕竟不及你在这里啊，公子。”有些情愫，总是离别后才显得清晰。

　　不知在雪里了多久，晴雪缓缓回神，他回过头：空荡荡的园子，落满新雪，却感觉什么都没有了。

　　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他缓缓抱起双膝，瑟缩倚着门栏，仰头望向漫天的纷雪：“公子，若是这般一直在雪中待下去，脑中空白，晴雪就……就不……难过了吧？”少年喃喃道。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亲爱的你们，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