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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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称*少绾/
过了几天，瑶光刚从瑾虞宫出来，带着墨竹、熙竹，来到了魔族后山。
她到魔族后山的时间已是深夜，运起灵力，传了密音。
远在寝殿休息的我便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少绾，我在魔族后山等妳。"
我原是躺在床上，现下是立刻张开了眼，起身走出了寝殿。
我立刻动身来到了后山，只见瑶光仍是一身蓝色水流苏裙，安静的伫立在竹林下，一旁还有人替她撑着伞。
我心里，真不知是愤怒还是什么，只是忍不住大喊。
"瑶光！"
她抬头看向我，而我也静静看着她，只觉得她还是一点改变也没有，那眉间一点朱红，那眼神波光一闪，犹如琉璃清澈，一如当年。
我又走近一些，语气低靡。
“瑶光…”
虽然我常自诩心大，一向不怎么记仇，但那也是因为我的仇通常当场就报了，哪还值得我记挂，而瑶光，却是自我醒来以后，一直堵在我心里的不快。
想当年瑶光多想一剑了结我，最后还让庆姜死的那么憋屈，甚至亲眼看着我被墨渊所杀，让我觉得十分丢脸。
而我仍然记得，当轩辕剑穿透我的胸口的时候，每个人的面孔在我面前都像被放大了一样，而瑶光那张脸，看起来特别灿烂明媚，好像找回人生希望一样，还真是恨不得我赶快身归混沌。
说真的，我一向不怕我的人生能有什么污点，我还是不太在乎什么形象，可瑶光，倒是成了独一例外了。
熙竹上前，以剑挡住我的去路，我睨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对瑶光说道。
"妳这仙侍，还是如从前一般，死脑筋。"
瑶光看着我，嘴角一抹淡淡的弧度，颊边梨涡深的艳丽，笑容干净甜美，她抬手让墨竹、熙竹退下，一举一动，温婉动人。
而大雨仍然落下，滴落在我身上，也滴落在她身上。
其实我们大可以使出神力将雨滴隔绝，可是我们没有，留下的，是默契的看着对方。
我问她。
"过了这十几万年光景，为何妳还是一样？"
瑶光却是摇头，上前说道。
"少绾，我已经不一样了，从前妳总爱让我猜，如今，换妳来猜猜，我哪变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就反问道。
"外表没变，便是心变了吧？"
而瑶光脸上不再有笑意，微微点头，说道。
"是啊，少绾，妳说的我已经尽力做到了，可是，仍然等不到他回头看我一眼。"
我想起，瑶光在那次大战之前，还特地为我做了桂花饼，她告诉我，上战场我们是敌人，不在战场，我们也是敌人。
她怪我，为何和她爱上同一个男人，那时我笑了笑，我是那样告诉她的。
"记住了，我们之中留下的那个，一定要一直陪在墨渊身边，陪他看尽这人情冷暖，亦陪他征战四方，不让他孤身一人。"
这话是在那次神魔大战前天夜里我对她说过的。
当时我有多信任她，现在感受到的愤怒感就有多重。
我握紧拳头，不甘又如何？委屈又如何？
我只能一脸无所谓，佯装笑意，道。
"妳的仙侍是死脑筋，而妳更甚，尹喜一定被妳给弄得很是头疼。"
尹喜便是她的师兄，也是当今神族的五方五老之一，崇恩圣帝。
我这话一完，搞得瑶光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
可我以着疏离的姿态，退开了一步，对瑶光说道。
"瑶光，如果害怕，就别上战场，别忘了，庆姜之仇，我还未报。"
瑶光一身温婉气质，坚定说道。
"少绾，我从不曾怕过，因为那人是妳。"
瑶光避世万年，只不过是在等一个能够回到神族的理由，可这万年来一直寻不着，便也拉不下脸回神族，亦不敢见墨渊，而如今少绾归来，区区一个理由便也都称不上了。
此刻，我看着出神的瑶光，心里的冷意越渐深沉。
我转过身，背对着瑶光，看着遥远大殿昏暗又明的灯光。
我不知道此刻她们在背后如何看我，又是如何想我。
我只知，世人只道我少绾性情冥顽不灵，向来与自诩正道的神族人背道而驰，却从不曾了解，神族瑶光公主，曾经一直是我在黑暗中，唯一能说出心里话的对象。
而我只是像当年在水沼泽那个全心信任瑶光的女孩般，找瑶光说说一直埋藏在心底里的体己话。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镇定的微笑说道。
"我拼尽力气扫除一切障碍，只望魔族长存不衰，我生来拥有极大权力，与魔族荣辱与共，也一直很清楚生在这世的职责…"
此刻，我回头看着瑶光，瑶光已然默默流下眼泪，而我扬起的笑容也一并消失，降下的嘴角，充满苦涩。
我一直觉得我的辛酸不会有人明白也无所谓，因为瑶光会为了我流眼泪。
我曾经以为，她是真的当我是知己的。
可是现在想来，我却又不由得轻笑一声。
魔族魔尊，何来知己？何来爱人？在他们眼里魔族都该死，而魔族始祖女神，也只配孤身一人罢了。
回过头后，我仰头看着天空，趁视线模糊前，紧紧闭上眼，强忍难抑的悲恸，声音平稳说道。
"而这些，与我爱墨渊无关，这些，足够告诉所有人，不必再拿我与妳比较，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与墨渊缔结伴侣的名单里。"
而瑶光轻轻抹去泪水，回道。
"少绾，这话妳与我说过了。"
所以她一介高高在上的远古女神，瑶光上神，才一直痴傻的等着墨渊回头。
听到这回应，我终是压抑不了心中激动，握紧了拳头，我睁开眼，心像炸开一样，放声喊道。
"我是说过！！！"
我一挥衣袖，回头看她一脸惊愕，满脑子的画面皆是庆姜死去的模样。
她其实早该知道，她可以在战场上成为我的敌人，可以提剑向我宣战，但绝对不能在背后捅我一刀，她可以充满心机使计陷害，但她害的人绝对不能是我。
我是那么、那么信任她。
我一步一步走向瑶光，身体甚至还有些颤抖，攒满魔力萦绕在我周身。
"可妳记得吗？我也与妳说过了，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会与世上任何女子争他！！！"
瑶光一步一步向后，最后停在我设的结界边上，再无法后退。
我停在她面前，微微勾起嘴角，在她耳边，平静的低声说道。
"可妳却不放过我，还有我魔族所有战士，妳怕是根本也没想到，妳老娘我竟然还能归来。"
墨竹和熙竹见状，想要护在瑶光面前，可我魔力强盛，心中一念，便让她们只能跪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
我让她们出不了声，让她们一动不动。
我退后一步，伸手轻轻掐住瑶光那张皮肤嫩白的脸，一用力，便看她吃疼的表情，我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瑶光啊，如今妳再也瞒不了我，妳早已起了谋害我的心思，妳狠心灭掉庆姜元神，还有看着我被墨渊所伤的时候，妳一瞬安心的表情全都展露无遗！"
十九万年前，纵然我千算万算，最后也都是被自己信任的人给背叛，真是给了我一记当头棒喝啊。
倘若墨渊没一剑让我死成，妳瑶光一族怕也是会联合神族全力将我歼灭，如同歼灭庆姜那般。
这一刻，我所有念头，都只想要杀了瑶光。
我非常清楚我此刻在做什么，这便也是我醒来以后一直想做的。
我单手掐在瑶光颈脖上，看着她被魔力压的动弹不得的模样，我似癫狂的笑看她无助模样。
显然，她承受的甚至比墨竹和熙竹还更多，可值得一提的是，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想反抗。
我将魔力侵入瑶光的灵力，一一侵蚀她那无暇漫流的神力，瑶光惧怕的瞪着我，努力挣扎，抓着我的手，脚也在空中蹬着，而她同样盛气凌人的神力却硬生生被我给压制。
只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也不曾预料到，这阵子一直日不暇给的奉行会突然出现。
他就在不远处，紧张喊道。
"…祖宗！快收手！住手！！！"
听见他的呼喊，我激动的情绪在刹那变得冷淡，我收起魔力，松开了手。
我这复仇的愚蠢模样，终是被奉行看见，亏我平常装的好像十分大度，此刻看来真是狼狈。
而瑶光被松开后，气息凌乱的她努力稳住自己内力，便被刚解了心术的熙竹、墨竹再拉远了些，与我有一段距离。
他们是该怕我，或者说，整个天族都该怕。
直到奉行跑到我的身边，我收回全部魔力，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我微微抬起下巴看向瑶光，微微勾起嘴角，嗤笑一声。
我转过身，所有足够惊世骇俗的杀伤力也都全部收回，潇洒的挥了挥手，说道。
"我走了，以后战场相见，我必不会再如此番，与你们和平相处。"
而瑶光刚刚硬撑了一阵，被放开后便大大喘气，感受自身压力全都消散，直到眼里那个女人离开的彻底，她眸里的嫉妒不曾消去。
她低靡不甘的声音被大雨吞没，弱弱说道。
"少绾，妳根本不知道妳是我们多少人心中的一根刺，提也不敢，想也不敢。"
她咳了咳，奉行本跟在我身后，可放不下心来，就折回原路，而后走近瑶光，墨竹、熙竹做起防卫的动作，只是奉行根本不管，伸手去探，才知瑶光竟是因内伤而吐出血。
他心想。
想必这次祖宗真是下了狠心，竟想吞噬瑶光的神力，才逼得瑶光不得不反扑。
其实他们都深知此时的少绾是破劫而归，元神位阶早已超越墨渊，甚至是东华。
少绾如今如佛如魔，地位超然。
世人说东华帝君亦神亦魔，这话若是摆在从前说，必定没得反驳，因为他身边有个会陪他疯、随他浪的少绾。
可是十九万年过去了，东华身边没有少绾，如今也已是时刻手握佛珠的模样，魔性也早已被压到深处埋没去了。
而从前那个不沾染血腥的墨渊，也在这十九万年间，时时坐在菩提树下，净化一身难以化去的戾气。
奉行叹了气，在瑶光背后点了几个穴道，解开少绾小有恶意的小咒术，替瑶光顺了气息，才起身离开。
而瑶光抬头看着奉行离开的背影，联想到了东华、折颜，便又想到墨渊，他们都和奉行一样，为少绾苦守十几万年。
思及此，眼泪不禁又再次滑落。
一旁的熙竹、墨竹扶着瑶光，有些无措，突然又听瑶光凄然说道。
"少绾！十九万年了！我早已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瑶光终是承受不住被少绾迫害的内力，在刹那晕了过去。
/第一人称*瑶光*/
晕过去刹那，一段段回忆不断浮现。
世人皆知，我曾厚着脸皮占据昆仑虚一隅，只想天天见到墨渊，而当我离开之后，墨渊仍然过他的日子，我也过我的日子，中间十几万年的纠缠纷扰就像不曾发生过。
我便又时常想起了妳。
_少绾，年少时我羡慕妳，妳一出现总是吸引他的目光，走了之后，亦存在他那如冰雪严寒的心，而我不论做再多，却仿佛从不存在。_
其实，我也曾数次为墨渊卖过命，而他不是不领情，他早就劝过我要放下执念，好笑的是，当我反过来劝他放下妳的时候，他却只是缄默，看向黯淡无光的章尾山，伤心的眼神浮现片刻。
_少绾，我已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我多希望我是妳…世上一切能得他如此青睐，只有妳，于他而言，只能是妳。_
也不记得我陪他走过几次战火燃烧，我也曾陷在火焰之中受着无妄之灾，在最痛苦的时候，我就算到如今，也始终不明白为何当时我独独想起了妳。
那时我心里满是对妳的哀怨，和止不住的哀伤期盼。
_少绾，妳真不知，我陪在他的身边好久好久，久到我渐渐和他一样，期待妳重生归来，而这对于我而言，岂不是早已渐渐在认输了吗？_
一眨眼过了十馀万年，自从我和墨渊一战之后，其实早已心如死灰，我坐在殿内喝着妳爱喝的辛辣的女儿红。
一开始我吐了出来，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了这种苦涩的滋味，其实很是爽快。
我曾为他泪声俱下，那些刻骨的情凄意切，在他请我签下婚事取消的协议之后，终于化为渺无。
我深知，我的心，已经变得麻木，心灰意冷。
当妳重生归来，天地大动，一直低调的墨渊，却在四海八荒面前，为了妳把我瑶光上神的婚礼给取消了。
我瑶光一族他不放在眼里，天君他也不放在眼里。
我认真的这么想过，也许吧，就如折颜所说，也许他让婚礼继续，只不过是为了实现妳说过的誓言。
少绾，妳可还记得妳说过的话？
四海八荒，唯有妳如此高调嚣张。
当年妳指着他的鼻头，跋扈的模样，我想见过的人都不可能忘记。
妳说。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以上神之誓，宣告你墨渊若敢娶瑶光，我少绾就算是死了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谁曾想到，妳话既已出，他便也利用这上神之誓，迫无心的妳归来。
少绾，如何我都不曾想过，一向被人评为高节清风、芒寒色正的墨渊，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