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雪不融》南风北寒

2、矛盾升级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林佑也开始步入高中生活。
　　跟林佑一个班的除了张丽还有一个极度令人讨厌的家伙，周正，是林佑的初中同学。爱嚼舌根，搬弄是非，仗着学习成绩好在班上胡作非为。
　　开家长会每个同学都有家长陪同，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林佑，他爸很忙自然是没空，至于那个女人他没承认过，他一直认为是因为那个女人爸爸妈妈才会离婚。家长会什么的，他从来不会通知家里人，家里人也不会管他。
　　家长会开完周正就阴阳怪气凑到林佑身边大声说道：“林佑同学，怎么又没看见你的家人来开家长会啊？我记得你上初中就一直是一个人，你家里是没有人嘛？还是他们特别忙？”
　　“是人就说人话，别他妈阴阳怪气的。”林佑对于周正很不耐烦，初中的时候周正为难过一个作业弄丢没交作业的女同学，仗着自己学习成绩好，没人敢说他，骂人骂的极为难听。林佑帮过这个女同学教训过周正一顿，因此被怀恨在心。
　　周正显然被气到了开始口无遮拦：“你在这里装什么？你妈在你小的时候就跟野男人跑了，你爸又娶了一个女人回家所以你才会没有人来给你开家长会。你被你妈抛弃，被你爸无视。这就是你为什么今天一个人的原因。”
　　周围的同学也被周正说话的声音吸引，纷纷向林佑投来异样的目光，毕竟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林佑挥起拳头就给了周正狠狠一拳“你他妈再胡说八道老子打死你。”
　　周正显然不服输口里还在说着难听的话，林佑越打越狠，周围的同学看到周正浑身是血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慌忙叫来老师处理。
　　周正被送到医院，林佑则是被叫来家长，这一次由于事情的严重，林佑的父亲林正浩不得不出面。
　　从学校出来，林正浩一脸黑线。处理的结果是林佑家赔偿所有医疗费用，以及精神损失费包括林佑被学校劝讲休学。要其在家好好反思，悔过。
　　回到家的林正浩当着林佑继母，弟弟的面就给了林佑一巴掌。继母刘雪听说了今天的事，表现得很平淡，象征性的劝了几句，现在生意越做越好，当然得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考虑。林言则是被吓哭躲到了刘雪怀里。
　　“林佑，老子供你吃穿，供你上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学什么不好，学别人打架，还把人打成重伤进了医院，你能耐啊你？”林正浩越说越气愤，又要动手打人。
　　“你打啊，你打死我算了。我不学好，我就是不学好，谁让你们当时生了我。子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反省反省你自己？”林佑觉得特别好笑，从来不问原因就开始质问自己，只知道拿钱却从来不闻不问，他是不是真的需要的是钱而不是来自一个父亲该有的温暖。
　　林正浩脸都被气绿了：“好好好，现在能耐了，都敢跟你老子叫板了，你行啊你。我今天就会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把你带走，我是管不了你了。”
　　林正浩说完进了房间，林佑也摔门而出。
　　林佑独自一人来到河边的长椅上，心情不好就来这里坐坐，有时候真的很想就从这里跳下去算了。
　　老妈走的时候哭着喊着让她带我离开，可她不肯，老爸现在有了一个老婆和儿子，我无关紧要，大概我的存在就是两个互相没有感情而被双方家庭逼迫生下来的产物。一旦有了新的计划，那么这个当时被逼迫生下来的产物就不再具有存在的价值，它总会被新的事物所取代，然后一点一点被人淡忘。
　　想骂人，骂她妈妈为什么当初不肯要他，骂他爸爸为什么不肯听他解释。也想骂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明明灯光璀璨却没有一盏为自己而亮的灯的世界，明明夜晚的灯光那么耀眼，自己的世界却总是一片黑暗。
　　那么这一次，自己真的就一个人了吗？
　　我明明不坏，可就是没人愿意爱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总是被认为是给别人添麻烦。这么一无是处的我却也连跳下江河的勇气都没有。
　　本应该嚎啕大哭一场却没有一滴眼泪，其实自己很想哭去证明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自己也是个感性的人，不冷血不无情。可遗传这种东西很可怕，稍有不慎既会像爹又会像妈。
　　林佑自嘲地笑了笑：“呵，如果人生是一场戏，那么自己一定是得罪了编剧的演员，他让你这辈子都是悲剧你还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就算心有不甘也得这么演下去。 ”
　　一个人躲在黑暗里舔舐着伤口，无人问津，伤心够了还得继续回去开始那狗血的人生，做那个悲剧的男主角继续悲剧下去。

　　林佑一回到家里就听到他爸妈在吵架。心情无比郁闷。
　　“林正浩，你看看，你都把儿子带成什么样了，平时跟同学闹闹矛盾也就算了，今天还把人打到医院里去了，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说话的是他妈，林正浩说到做到真的把他妈叫来了。
　　“什么叫我教的好儿子，我每天上班辛辛苦苦挣钱是为了谁，苏清，你倒是教育起我来了，你这个当妈的又尽过多少责任？你要是觉得他跟着我不学好，那你把他带走啊，我今天让你来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林正浩怒吼。
　　林佑实在是受不了了，自从他爸娶的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后就开始对林佑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不记得他爸妈为了自己能留在谁身边吵过多少次架，扔给谁都是个拖油瓶。
　　林佑八岁他妈不要他，原因，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好嫁人。林佑十二岁他爸找了个女人回来。生了个儿子，所以，他多余。
　　“你们吵够了没有？林先生，苏女士，来，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我今后要去哪儿。”
　　林爸林妈不知道林佑回来了，刚刚的话被他听到了，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林正浩怒气未消。“你还知道回来，有本事跑出去了就别回来。”
　　“小佑，你………”苏清欲言又止。
　　“嗯，我都听到了，既然大家都坐在这里，那就把事情摊开了说，妈已经嫁人了，爸也已经多了个儿子，我，也不想跟你们其中一个在一起。来说说我以后去哪儿吧。”
　　沉默良久林正浩开口了：“我已经联系好你姑父了，他在南城的晋阳高校颇有威望跟校长是多年老友，他去通融通融你入学就不成问题。”
　　苏清有些不敢相信。 “南城？南城那么远你竟然让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学校读书？林正浩你还是不是人？”苏清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这个儿子。
　　“你吼什么吼，东城有几所高校？就他这个性格谁敢要他，第一天去报道第二天就能被退学。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没到能替他摆平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
　　苏清无力反驳，自己的确没有那个能力帮助到林佑。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你一个人。。。。。”
　　“我觉得我现在也跟一个人差不多啊，我去南城，不耽误你们任何一方。南城挺好的，我尊重你们也请你们尊重我。也不用在一边假惺惺的为我好，我走了对你们都有好处，你们不会再为我被迫见面，被迫吵架。两个人的关系不会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生下的产物再捆绑在一起。你们解脱了我也自由了，去南城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林正浩苏清两人都看了对方几眼，无话可说。
　　“既然都不说话，我当你们默认了。”林佑说完就回到楼上卧室了。
　　林佑回到房间，床头柜的抽屉里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笑的很开心。只是这幅景象再也看不到了。甚至都在怀疑这微笑的背后是多少的不情愿和心有不甘。
　　脸埋进被子里无声的哭泣，很快，他就没有家了。。。。。。很快自己就会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认识一些陌生的人。
　　这一次离开这里，大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吧，也不想，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人。同样的也没人希望自己再回来。
　　林佑前半夜都躺在床上翻看一家人的相册，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梦里林佑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做饭，爸爸下班回家笑着跟林佑说‘今天在学校有没有用功读书’，妈妈从厨房走出来满脸笑容跟爸爸说‘不要老是逼着孩子学习，逼急了不怕适得其反啊？行了，快洗手吃饭吧。’忽然镜头转变，林佑放学回家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激烈的争吵，桌上有一份离婚协议书。爸爸妈妈发现了林佑便开始不停的骂林佑。爸爸怒吼林佑‘都是你，没有生你我就不会跟你妈待一起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去死？’妈妈也在旁边附和‘要不是你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至于在这个家委曲求全吗？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家里？’
　　林佑被吓醒，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拿起钟表早过了上午十点。起床洗澡把晚上的噩梦清理干净。
　　下楼后家里早就没人了，吃过早餐后林佑决定在生活过的地方好好转转，毕竟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不会留下任何足迹，甚至去园林的泥巴地踩上一个很深的脚印，一场大雨冲刷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林佑这个人离开东城一样，慢慢也会被人遗忘。
　　林佑还在望着园林的泥地，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是张丽打来的。
　　“喂，什么事？”
　　“小柚子，你是被退学了是吗？我昨天就不在一天，咋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张丽在电话那头着急的问。
　　“嗯，把人打了就退学了呗。”林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柚子，你可真是心大，那你现在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转学离开东城啊。”
　　张丽在电话那头愣了愣缓缓开口：“今天晚上我请假出来，咱俩聊聊。就在蓝调酒吧后面的小食街碰面。”
　　“随你吧。”
　　挂掉电话林佑自嘲地笑了笑：“这个地方竟还能找出一个安慰自己的人。难得。”
　　林佑去了很多地方，小时候爸妈带他去过游乐场，公园。几年过去变化很大，就跟他的家庭一样。
　　在小食街跟张丽碰面，选了一家烧烤店，点了些烧烤，点了一听啤酒。
　　张丽拿着烤串问林佑：“柚子，你爸他怎么打算的？”
　　林佑嗤笑一声：“还能怎么打算，这学校我是上不了了，我那个爹说了以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替我摆平所有事，就只能托家里亲戚的关系把我送到南城的一所高校里。”
　　“南城。。。那不是离这儿很远，你别太难过。”张丽也没想到林佑爸妈竟然要送他去南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挺高兴的，我走了他们就解脱了我也自由了，多好的一个决定。”林佑说完笑了笑。
　　张丽知道他在硬撑，说再多安慰的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还不如倒满酒解一解忧愁来的实在。
　　“来，喝酒。让他娘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化成一个屁放了就烟消云散。”张丽拿了一罐啤酒敬林佑。
　　林佑被这话逗笑：“我说丽姐能不能不用那么粗俗的口气讲这么有抚慰性的话？不觉得臊得慌吗？”
　　张丽摆了摆手。“你可拉倒吧，反正意思都一样，俺文化低，你将就将就听听得了。”
　　“不过。。。谢谢！”林佑说完拿起啤酒就往肚子里灌。
　　“什么时候去南城。”
　　林佑瘪了瘪嘴。“还不知道，等我姑父那边安排好了估计就得启程了。”
　　“那走的时候我送送你吧。”
　　林佑举起啤酒罐 “再说吧，来，喝酒。”
　　本来想一醉方休最后还是在不想麻烦别人的情况下结束。毕竟在这里待不久了能不麻烦就别麻烦。
　　各自道别后张丽继续去迎接他的高中生涯，而我依旧去面对来自家人的唾沫横飞。
　　林佑回到家中就看见他爸坐在沙发上，看不出来有任何表情。林佑没打算理他准备直接上楼。
　　“站住。”林正浩一声怒吼。
　　林佑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转身看他爸。很不耐烦回了句：“什么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回来也不打招呼，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呗。你到底有什么事？”喝了些酒头有些犯晕，林佑不想再跟他爸耗下去。
　　“你。。。”林正浩脸部表情都扭曲了。
　　林正浩也觉得跟这个儿子聊不下去了，直接进入正题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林正浩缓缓开口：“你姑父那边回了消息，他已经跟晋阳的校长打了招呼，你过两天就去晋阳报到。好好准备准备”
　　林佑愣了愣，他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也好，终于可以摆脱这里了。
　　“知道了。”林佑说完便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