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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再逢明月照耀九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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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吴桐师徒辞别染坊众人,推着一辆大木车上路了。
木车上堆满大箱小包,均是吴三娘子准备的衣食用度,一部分给儿子带回道观,一部分让儿子送去小渔村的娘家。
师徒五人经过小桑村主村时,自要进去与村民们道别。
他们先去铁匠铺看望刘小玉,却见她的丈夫黄生正跪在院中,看有人进来,忙低下头。
刘小玉身子已无大碍,她的丈夫黄生也早醒转,知道自己闯大祸,慌得跑来铁匠铺,向妻子负荆请罪,刘小玉不睬他,他便日日跪在院中。
云灵子伸伸舌头道:“成婚那么吓人啊,将来我可不成婚了。”
秩灵子道:“黄家哥哥是做了对不起小玉姐姐的事,你若不犯错,怕什么?”
云灵子点头道:“那倒是。”
空灵子听不懂他们所说的“事”是指什么,与箫遥、小葫芦儿面面相觑。
吴桐瞪了秩灵子一眼,问刘大娘道:“黄大哥跪了多久?”
刘大娘数着指头道:“有一、二、三……四日了。”
秩灵子插嘴道:“哇,跪了那么久啊?”
坐在一旁的刘铁匠闻言哼道:“久?再跪上四十日、四百日也不算久。”声音极大,院中的黄生也听见了,不敢啃声,连头都没敢抬一抬。
秩灵子悄声道:“小闻姐姐,你爹爹好凶喔。”
刘小闻道:“爹爹很疼姐姐,姐夫那样待她,爹爹自然大发脾气。”
刘大娘埋怨丈夫道:“夫妻俩闹成这样,你不劝也就罢了,还火上浇油。”
刘铁匠瞪眼道:“他欺负我女儿,我瞧在外孙面上没打他,他就该谢天、谢地、谢儿子!”
刘大娘道:“事已至此,也没法回转了,他既有心改过,你何苦为难他?”
刘铁匠道:“小玉说原谅他,那我便原谅他,小玉如不答应,我是不管的。”
刘大娘急道:“难道你真想他们离婚啊?”
刘铁匠大声道:“那又怎样?大不了改嫁,大不了我养小玉一辈子,我……我好好的小玉,我们虽然穷,但从小到大,从没让她受过半点儿委屈,如今……如今只嫁给这混帐一年,居然受此欺辱……”越说越气,一脚踹在院门的门板上,那门“哐啷”塌将下来。
跪在院中的混帐见状,唬得一哆嗦。
吴桐原本还想瞧瞧黄生身子如何,但见刘铁匠这般气恼,若再去给看,说不定刘铁匠要指天骂地说混帐病死了才好,不过瞧黄生跪了四日仍精神奕奕,多半没事,便带着徒弟告辞离开。
五人又来到罗村长家,吴桐与赵梨花交好,离开前自要与她辞行,可村长家门却上了锁。
赵发家就在村长家隔壁,听见敲门声,从巷中转过来道:“村长和梨花姐姐去宁海县看望金锭了。”
吴桐点点头,说道:“我迟些也会去一趟宁海县,到时再去杂货铺看他们。”
秩灵子从师父身后奔出,绕过巷子弯角,跑进赵发家,叫道:“云浅师叔,我们回去了!”
赵发的父母弟妹正在家中筛米糠,见他进来,都笑道:“他早走啦。”
秩灵子道:“咦,他在小桑村住了那么久,我们走他也走,怎地这么巧?”
屋外的赵发笑道:“他是跟梨花姐姐去宁海县了。”
邻居村民听见都笑起来,李云浅喜欢赵梨花,爱慕之情,溢于言表,凭谁都瞧得出。
秩灵子笑嘻嘻道:“他们不会是去宁海县成婚罢?”
众村民听完又是一阵欢笑。
大伙又说了许久话,眼见已过中午,再说下去便要晚了,师徒五人向村民话别,沿着山阳道过了关卡,便来到锦绣林,此处已是宁海县地域。
往前再走不远,左侧便有一条山路,那是通上宁山城的山道,不过吴桐要先去小渔村的外公外婆家,并不急着回道观,于是五人径直向前行。
宁海县城在锦绣林的南面,小渔村则在宁海县东面青濡口与沙子洲的交接处。
锦绣林颇广,道路崎岖,有不少混混隐匿林中,师徒五人推着一大车物品,在林间行走,极易引起注意,果不其然,走没多久,左右便跳出七、八个小混混,手持单刀,拦住去路道:“车子留下,放你们走路!”
雷瑜自不把这些小混混放在眼内,正要动手打发了,却被吴桐拦住,他问道:“怎地?”
吴桐知这些小混混没甚能耐,有心试试三个小弟子的武功,笑道:“空儿、云儿、秩秩,你们近来是不是总偷懒?功夫怕是退步了罢。”
空云秩三灵子急道:“没有偷懒!”
吴桐笑道:“我不信。”
三灵子更不打话,拔出佩剑,要向师父证明自己功夫没有退步。
空灵子跟师父练功已有两年多,学了不少精妙的武艺,仅仅两招,便把四个小混混打得晕头转向,摔倒在地;
云灵子和空灵子练武时间差不多,且轻功极佳,左闪右避,把三个小混混戏弄得晕头转向,再三脚踹倒在地;
秩灵子习武时间最短,还不到一年,造诣自然比不上两位师兄,不过他最古灵精怪,眼看七个小混混都倒下了,对最后一个笑道:“你瞧,你的同伙都被我师兄干掉了,你还敢来么?”
那小混混看见空灵子、云灵子如此厉害,哪敢上前,吓得浑身发抖。
秩灵子举起剑,朝他头顶猛砍落。
吴桐忙发暗器——飞剑,将秩灵子手中长剑打掉。
小混混已吓得屎尿齐流,晕倒在地。
雷瑜拉过秩灵子,怒道:“你怎地下手如此凶狠!”
秩灵子笑道:“我不过吓唬吓唬他罢了,你瞧,我连打都不用打,就把他吓晕了,比三师哥、四师哥还要厉害!”
云灵子啐道:“三师哥打晕四个,我打晕三个,你只吓晕一个,怎就比我们厉害?”
秩灵子笑道:“我这叫以巧取胜!”
云灵子道:“呸!没有我们先动手,你的巧计根本不灵,照啊,这个小混混是我和三师哥合力吓晕的。”
秩灵子笑道:“反正我的法子比你们高明!”
雷瑜冷冷道:“师父若不阻止,你是否要把他劈成两爿?”
秩灵子伸伸舌头,还想贫嘴,却见师父正严厉地看着自己,不禁吓一大跳,哪还敢说话。
接下来一大段路,余人有说有笑,只秩灵子自己默默走在后头,他很敬重师父,师父要打要骂,他全不怕,最怕师父不睬他。
又走了许久,他实在按捺不住,上前轻轻扯师父袖子,小声道:“师父,秩秩知错了……”
吴桐道:“错在哪儿了?”
秩灵子其实是在讨饶,究竟错在哪儿,却未曾想过,顿时哑口无言,一脸的迷茫。
空灵子跑到他左侧,悄声道:“秩秩,你跟师父说:‘我不该想着杀人’。”
秩灵子道:“可那些混混不是好人。”
云灵子跑到他右侧,悄声道:“你管他是不是好人,咱们以后就按照适才二师哥的做法,把他们绑了,交给附近青牛坡的巡逻差役,让他们带回县衙,交由县令发落。”
秩灵子不解道:“坏人为何不能杀?”
空云二灵子齐道:“不知道啊,反正你照我们说的做,师父肯定不会怪责。”
吴桐和雷瑜耳聪目明,怎会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不由都叹了口气。
雷瑜道:“表哥,这样下去可不行。”
吴桐摇头道:“野性难驯,得再想些法子好好教育。”
雷瑜道:“他们无法理解,只怕很难。”
片刻,秩灵子兴冲冲跑到师父跟前,把两位师兄教的话,照样说一遍,扯着师父衣袖晃道:“师父,秩秩知错了。”
吴桐知他敷衍,叹了口气,道:“既知错,以后可还乱杀人么?”
秩灵子扁嘴道:“不杀了……”
吴桐道:“那就好。”将他抱到木车上,对空云二灵子道:“上来,我推你们。”
空云二灵子欢喜地跳上了车,与秩灵子排排坐。
吴桐见秩灵子小嘴嘟得老高,问道:“怎么,你不服气?”
秩灵子道:“我看道观很多师兄,都是到处行侠仗义,杀恶扬善,怎地他们杀得,我杀就不得?”
吴桐道:“他们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适才那些小混混,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鼠辈,交由官府处置就行,不必取他们性命。”
秩灵子道:“即是说,若害了人命,我就可以杀么?”
吴桐道:“若是故意害人,自当取其性命,若不是,便另当别论。”
秩灵子道:“那咱们杀了邪灵圣使,是不是为民除害?”
吴桐点头道:“邪灵圣使害了李二叔和狐夫人,还意图杀害小桑村所有人,咱们杀他,正是为民除害。”
秩灵子听罢,歪着头,思索良久,恍然大悟道:“邪灵圣使有了坏心,虽没亲手杀人,人却因他而死,因此该杀;狐夫人虽害死李二叔公,但她本身并不知情,也无害人之心,因此不该杀,对不对?”
吴桐听他领悟了,心中大慰,笑道:“正是这样。”
秩灵子拍手道:“那我懂了!”
午后艳阳当空,日光透过锦绣林茂盛的枝叶,洒在山道的树阴上,零零星星。
五人听周围鸟语呖呖,不觉心悦神怡,空、云、秩三灵子更是欢快地唱起歌谣:“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