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觉春空》melonseeds

1、疑团1

　　“快点快点再快点！你们的手干什么吃的？再不快点就把手剁下来喂狗吃喽。”黑壮大汉在不断训练的孩子们中间穿梭，嘴上不停地咒骂，手上拿着的小鞭子却只是拿着，练了两个时辰都未见它落到哪个人的身上。
　　“明儿个咱可就到单王爷面前演，就你们这点儿功夫，别害得我赏没领着，倒领一身罚！出什么岔子了有你们好受的！”
　　大汉口中的单王爷，可是当今最热爱这些个稀奇玩意的闲散王爷单逸，不似其他王爷爱骑射爱经书，倒喜欢到处游历，收集些新鲜事物，也爱看些新鲜事物，这到了蜀道边上，也顾不得路途颠簸，就是想一睹“变脸”的神奇技艺，说不定高兴了，还会带回几个耍得好的回京城也不一定。有了各自心思的小孩子们当然个个发奋，谁想一天天被困在这大山里，谁都想抓住这次的机会去那繁华的京城上看看。
　　戏班子里的孩子大多无依无靠、无牵无挂，都是班主见街上被遗弃的孩子长得又是水灵的就捡回去养着，两三年后就按着他们的体态去训练各类的杂技，“变脸”作为蜀道地带上最具特色的表演之一，其中出色的更是少之又少。可就是这个简单的经营模式，倒也在蜀道边上出了名，所以才会被单王爷点名到他那演去。
　　训练时间过后，已是深夜，明早还要养足精神到王爷所歇的酒馆报个到，小孩子们在烂草席上打滚撒泼以发泄心中的欣喜之后也累得睡过去了。只有一人从院子的墙上翻了出去。
　　今晚的月色甚佳，视野范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瘦削的少年身影轻手轻脚地翻到墙外的世界，娴熟的手法看出来已不是首次做这些事了。一路无阻，少年闪到了一窄巷深处，推开一道民宅的门，将手上的一个包裹递了进去，里面的人像是作为报答，也递了几个糕点和几块碎银塞进了少年的怀里，少年离开后，民宅里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次日清晨。
　　“大人，您瞧这些孩子们多精神，那个，咱什么时候可以进去见王爷……表演呐？”黑壮大汉一脸谄媚地跟驿站门口那位一身墨绿的高挑男子说话，只见那男子一脸嫌弃，正要开口，屋内便传来一声清润的呵斥，“宁哲，不得无礼。”
　　被称作“宁哲”的男子听到后只好闭嘴，愤愤不平地剜了大汉一眼。
　　脚踩绣着祥云花纹的墨色锦履，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袖口处云雁花纹滚边，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皆透露出雍容华贵的气息，来者正是盛传已久的单王爷单逸。
　　“王爷，这位是演戏法的班主。”宁哲敛了敛神色，恭恭敬敬地向王爷介绍。
　　“哎呀，王爷好，王爷好，小的蒙王爷赏脸，肯顺路来瞧瞧我们家的小技巧，我们真是，真是，荣幸至极啊。”大汉脸上笑开了花，黝黑的脸上五官笑得拧成一坨，只有露出的一口白牙白得突兀，让人看了倍增喜感。
　　宁哲嫌弃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脑子里还纳闷自家主人怎么能憋得住笑。
　　不过也不怪他主人，单逸可是每时每刻都脸上带着笑，标准的皮笑肉不笑，还眯眯眼。
　　“哈哈，班主言重了，是我任性非要跑来叨扰了你们才是。”单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微笑又扩展了几分，“这么早来到，你们也累了，先找个地方让孩子们和班主歇息一下准备表演吧。”说完跟宁哲点了点头。
　　“那就请跟我来吧。”宁哲也没看他们跟没跟上，快步就领着前头走了，孩子们和班主只好加快步伐跟着他。
　　驿站不大，只有一楼一个稍微宽敞些的会客厅和楼上几个厢房，戏班子被安排在了这里边最大的厢房，孩子们个个都激动得不得了，刚刚都紧张得憋着一口气，到了厢房关上门就跟开小集市似的，叽叽喳喳都聊起了天。他们从箱子里拿出自己最好看的头饰和服装，胭脂水粉一应俱全，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
　　“绿儿，你这个香囊又是哪家的小女孩的定情之物啊？好香啊。”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被臭虫儿拿在手上把玩，香味似乎混着少女的情思，甜丝丝的溢了一屋子。
　　“嗨，王爷要到这里来不都传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吗，这是卖鱼家林氏小妹让我送给王爷的物件，我都说我不一定能与王爷说上半句话，更别说把香囊给他了，她却执意要给我，说给不了了就让我拿了去。”绿儿正处在变声期，说话怪里怪气的，让人听着有些难受。
　　“这不摆明让你拿了去吗？嗨，就林家小妹那点儿心思，咱街坊间还有谁不知道哇？”臭虫儿“嘿嘿”笑两声，其他同行的孩子也都拥着起哄，又突然噤了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黑壮大汉闪身进了门，“你们可真够狂的，叽叽喳喳的我在楼下都还听得见，是当我聋还是当王爷聋了？幸亏王爷不拘小节，反倒觉得你们天真可爱，可真是个好人。”
　　戏班子演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有些个臭钱的人自然对戏班子的人不给好脸色，对着那些嚣张跋扈的人惯了，如今这远道而来的王爷反而彬彬有礼，班主一时也摸不清这主子的脾气，把方才套到的王爷的一些习性给孩子们说了，让他们不要犯后就又出门去了。
　　孩子们一待就到了晌午，途中除了送饭来的士兵，再没人理过他们，加上孩子们都早起，他们惯有午睡，一个个都坐着趴着便打盹了。
　　“我想上茅厕，请问外面有人吗？”绿儿朝着门缝喊了一声，见没人回答，捻了一张面具铺在脸上，推门闪身而出。
　　绿儿也困得难受，但更觉得奇怪，王爷的人不理他们也就罢了，怎的连班主也消失了那么久？
　　刚一出门就听到房间所对的房间传来商议的声音。
　　“王爷，您看这事……”
　　“什么人？”
　　这声音绿儿认得出来，正是今早才见过的单王爷单逸。
　　绿儿也没想着要躲，大大方方地向那厢房内喊说：“单王爷，我想去上茅房。”
　　又听到他们低声讲了几句话，门便开了，“我听班主说你们要午睡，便没有打扰你们，倒忘记了问你们要不要去茅房，是我疏忽了。”
　　这样的身份能对一个无名小辈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来人心胸的确一视同仁，顿时让人心中生出温馨之感。
　　“是我打扰到王爷商议事情了，本想让班主领我去，忍了许久，刚从房间里出来。”这话说得滴水不漏，重点在刚从房间出来，表示他完全没听到王爷商议的内容。
　　“让我领这孩子去吧。”房间内又走出了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虽是看着老相，但身手矫健，还带有佩剑，走路的姿态也不比年轻人有所迟缓。
　　老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带到了院子外一角的茅房后扭身就准备走人。
　　绿儿并非没有来过这驿站，只是为了不让王爷担心便任由这位老人带着罢了。
　　“谢谢阿公。”绿儿略一鞠躬，却忽的感觉脖颈后面蹭过一丝凉气。
　　暗器！他刚刚若不是低头，那把匕首如今插着的就不是树，而是他的脖子了！
　　老人反应极快地将他挡在身后，“快走”，他一手将绿儿推至角落，一手拔出佩剑挡住那方越来越多的匕首。
　　绿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眼皮子却实在是沉得厉害，强打精神原路返回又敲了王爷的房门，在开门的一瞬间，他竟然就直直地倒在这地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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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希望自己可以坚持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