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层》仇北北1

28、第二十七章 五瓣花

　　等轮到陶舟了，女主人给他了一张照片，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爷子：“在小镇中找到这个人，带回我这里。注意：目标人物的右手手腕不能有花瓣纹身。”

　　她又给陶舟看了纹身的样子，黑色的五朵花瓣。接着女主人递给陶舟一个手环。点开来一看，界面上有那个目标人物老爷子的相片，切换到下一界面，显示了一个红点和一个绿点。红点是陶舟的位置，绿点是目标人物的位置。

　　感觉挺简单，如果没有地图，在小镇里盲找，倒是有几分困难。任务也没有引起玩家之间的冲突。

　　陶舟心里想着，跨出了屋子的大门。引入眼帘的是欧式的古老小镇，路上没有人。手环上显示时间是六点，还有两个小时。

　　陶舟回头观察自己走出来的这栋楼。

　　在古色古香的小镇里，这栋楼显得格格不入。白色的外墙，足足有二十层，看上去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这里来的。在正门口贴了四个大字。

　　玩偶工厂。

　　再往后，能看到几个高高的烟囱，黑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来。大概白色大楼后面是个工业区。
　　左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陶舟吓了一跳，往左看去，却没有人，扭过头，在右边看到萧南放大的面孔，眼里还盛着笑意。

　　陶舟一下子把萧南推开，瞪着他憋了半天，心里的问题一连串问出去：“你怎么也在这里？为什么两个游戏里都有你？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玩游戏玩了这么多年，还没有连续两场游戏遇上同一个人的。”萧南笑着说。

　　“你别装！”陶舟气道，“你上次坑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你是说上次悬崖边上我不救你的那件事吗？那是误会啊。”萧南说，“白鸮的人不是来救你了吗？我知道他们要来了，才抛下你的。而且我一个人也打不过他们二十多人。”

　　“那你可以告诉我啊。”陶舟咬牙，“我差一点就跟着你跳下去了。”

　　萧南笑得阳光明媚：“因为你气呼呼的样子很有意思。”

　　陶舟指着萧南继续声讨：“还有，你上次把第一名让给我，就是让我进这个高级局，还是死亡率十九分之十二的。亏我还感动半天。”

　　萧南说：“这个也是误会啊。我只是想让你段位达到高级局的，以后我们才有更大概率能分在一场游戏。”

　　“你为什么想和我分在一场游戏？”陶舟心下顿时起疑。

　　萧南无辜地看着陶舟：“因为和你一起通关很开心啊。玩游戏最重要的是开心。你和我一起玩游戏也很开心吧？还这么多意见干什么？”

　　“你哪里来的自信？”陶舟都气笑了，不理萧南，看了看地图，走开说，“我去做任务了。”

　　“等我一下，我们顺路。”萧南跟过来。

　　陶舟一瞥萧南手上的手环，天各一方的红点和绿点正渐行渐远。

　　“你顺路？”陶舟抬起眼睛。

　　萧南面不改色地冲陶舟一笑：“哦，看错了。”

　　陶舟盯着萧南，确保他确确实实的是往反方向走了，才回过身继续赶路。

　　-

　　陶舟低头看看地图，红点和绿点挨在一起，再抬头。前方是一个花店，店铺里满满地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花朵，只是每朵花都缺少养分一般，病恹恹地低着头。

　　陶舟走进去，一个老爷子正给花浇水。但浇水的水壶里没有水流出来，他只是不断重复着浇水的动作，从一盆花到下一盆花慢慢移动。

　　正是照片上那一位老爷子。陶舟注意了他的右手，没有五瓣花的纹身。

　　陶舟凝视了片刻他诡异的浇水动作，才走上前。

　　“你好。”陶舟轻轻地扣扣打开的门。

　　“买花的吗？”老爷子很热情地招呼一句，走来店门口摆放的桌子前坐下，说：“请坐。”

　　陶舟注意到老爷子拉开椅子时摸索了一下，陶舟抬起头看到他的眼睛。两眼空洞无神。

　　是盲人？

　　陶舟不知道具体要用什么方式把老爷子请回女主人那里，也不清楚眼前的老爷子是否像表现出来的一般衰老无力，就说：“嗯，先看看。”

　　老爷子拄着膝盖叹了口气：“唉，现在来买花的人少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和我说话了。我一把老骨头，照顾这些花，只能偶尔跟花说说话。”

　　这两句话信息量很大，陶舟不动声色地说：“我来帮你浇浇水吧。”说着拿起水壶，试探着说：“咦，水壶没水了。”

　　老爷子尴尬地笑了笑：“哎，我也看不见，有时候确实是会闹用没水的水壶浇水的笑话。”

　　看来刚才诡异的场面只是因为他是盲人。陶舟微微舒了一口气。

　　“没有后辈来帮你一起经营花店吗？”陶舟问。

　　老爷子叹道：“以前我孙女和我一起照顾这些花，她父亲母亲都去世了，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后来有一天，我孙女失踪了，我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最后，过了三个月，她自己回来了。只是回来后，她好像变了个人，不再亲亲热热地叫我爷爷了，也不愿跟我说话，不照顾花，自己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我以为她在这三个月出了什么事故，问她，她也不说。”

　　老爷子撑着手思索了一会，又说：“也是奇怪，她回来后，一下子认识了很多朋友。她以前性子文静，只和隔壁刘大爷的孙女一起玩。但这样也好，开朗点好。”

　　这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陶舟心里想，嘴里还是安慰他了几句。

　　陶舟又想起之前老爷子说的，问：“之前你说的没有人买花，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就是我孙女回来后，街坊里的人好像一夜间都不喜欢跟我谈天了，走路都绕着我走。花店也无人光顾了。”老爷子叹了口气。

　　听上去又像是这个老爷子被鬼上身了。陶舟想。

　　这场游戏肯定不只是完成女主人发布的任务这么简单，陶舟还想多问一些，就听到花店深处的楼梯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走了下来。

　　“我孙女下来了。”老爷子听到后说。

　　小姑娘看到陶舟，愣了愣，又继续走下，拿起地上空了的水壶，去水龙头处接了一壶水，默默地把剩下的花浇完。

　　她并没有如老爷子所说不照顾花，动作很自然，脸上是属于十岁小女孩的天真烂漫，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陶舟注意到小姑娘看老爷子时一闪而过的眼神。

　　怀着深深的仇恨。

　　很不对劲。

　　但时间已经不早了，八点前要回到玩偶工厂的白色大楼。陶舟便想着把老爷子忽悠过来。

　　“你可以跟我来一个地方吗？”陶舟说，“那里可能有人能够帮助你解决你的困难。”

　　老爷子年纪大了，心性也很糊涂，倒是很容易地被陶舟忽悠走了，说：“太好了，只要能回到过去的生活……唉，虽然日子苦了点，但街坊里都互相帮助。”

　　老爷子跟着陶舟走出了花店。陶舟最后往花店里看了一眼。

　　小姑娘盯着老爷子的背影，眼中竟是毫不掩饰阴狠与爽快。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仇人被砍下头颅时，复仇者难以抑制的神情。

　　接着，陶舟看到了小姑娘的右手手腕上的纹身。

　　一朵黑色的五瓣花。

　　-
　　陶舟领着老爷子来到女主人面前，女主人让老爷子从大厅后一个黑色的铁门走进去。老爷子佝偻的身躯消失在铁门后的黑暗里，陶舟莫名有种人贩子交货的感觉。

　　门里面是什么？陶舟总觉得凶多吉少。

　　“十六号，得分十。”

　　最后一个玩家走进来时，是拖着目标人物的，看上去是把目标人物打晕了弄过来。女主人也叫他把人送到黑色铁门里。

　　铁门关上后，女主人面前浮现了一个屏幕。于是玩家们围上去看。

　　任务一：寻人。任务进度：三十二分之二十。

　　有十九个玩家，如果一人完成一次任务，任务进度应该是三十分之十九。

　　“谁做了两次任务？”有人问。

　　最后一个进来的玩家愣了愣，说：“我。你们只做了一次任务吗？”

　　陶舟记得这个玩家是三号，名字是谢凯。

　　“时间只够完成一个任务。”有人说。

　　谢凯说：“你们大概都是把人请回来的。我图快，把人打晕了带回来。”

　　陶舟不由皱起眉，打晕了确实快，但没了解情况的前提下用武力过于冒险了。不过谢凯好端端地站在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八点到了，玩偶工厂的大门关上了，把古老的小镇锁在门外。

　　女主人说：“现在大家可以到楼上的宿舍休息了。明早七点，请大家来到餐厅里吃早餐。”

　　陶舟跟着人群往楼上走。身后有一个玩家悄悄问旁边的玩家：“你有看到那个花瓣纹身吗？”

　　“你的目标人物手上有纹身？”

　　“不……他妈妈手上有纹身。”那人犹犹豫豫地回。

　　后面的话陶舟就听不清了。二楼是一列整齐的房间，十九个，每个玩家一个房间。陶舟随便选了一个房间进去。

　　房间里设备齐全，有床、桌子、卫生间。只不过被单和墙壁都是素白色的，没有其他图案，看起来很不舒服，让陶舟想到病房。

　　陶舟目光落在了桌子旁边。

　　那是一张手术台。

　　里面的手术刀、医用设备摆放得整整齐齐，上面没有灰尘。意味着，要么每天都有人清洁这张手术台，要么，这张手术台频繁使用。

　　谁会在卧室里面放手术台？陶舟头皮都麻了。难道这本来就是一间病房？有没有办法把这张手术台移出房间？

　　就在陶舟心里的不安达到顶点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地叩响了。一声一声，富有节奏。在宁静的房间里，声音格外突出。

　　陶舟不敢开门，安安静静等了一会，叩门声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陶舟心里暗骂一声，把手术刀拿起来，握在手里，悄悄地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把门拉开，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