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佚事》舟由

6、第 6 章

　　秦梁转身往外跑，周晋刚从车子下来。
　　她的眼睛像两只铜铃一样盯着他，看的周晋发毛。
　　“真的不是你。”
　　周晋体会半天，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是我。”
　　“你能跟我过去吗？”
　　“去哪儿？”
　　“我刚才一进学校，就看到那个黑影儿了，我想找他出来。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周晋没做声，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呢。
　　周晋思索两秒，决定前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下作玩意儿顶着他的皮囊天天吓唬小姑娘。
　　周晋在旁边，秦梁还是有些担心，他一下从敌人变成了亲信。
　　俩人到操场，周晋拿着手电筒角角落落的查找了一遍，又去厕所看了看，什么也没发现。
　　秦梁说，“他可能跑了。”
　　过了会儿声音低如蚊子般说道，“是我弄错了。”
　　说的轻巧，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周晋觉得最近被她搞得跟个野人一样，保持二十多年对于女人的绅士风度一朝被毁光了。
　　回到房间，秦梁仔细琢磨这事儿，现在她可以肯定，那黑影不是周晋。不是周晋却有着和周晋同样的脸。真是化妆吗？
　　初一那天，秦梁上完课，在叶子的提醒下，找到刘大爷，三人一同去了田庄。寺庙也要叫号，轮到秦梁已经是晌午了。
　　她拿到了一张符。秦梁将心里的怀疑暂时撇掉，尽量表现的虔诚。秦梁按刘大爷的说法，用红布包住符子，随身携带。
　　晚上，秦梁洗漱完，坐在床头看手机，不时留意窗外的动静，她不太相信一张纸能带来多少安全感。而且那分明是个人。这招又如何凑效。
　　她已经对那黑影有几分熟悉，晚上出现一次后一般不会再出现。后半夜，秦梁熬不住睡着了，也不知道黑影有没有来过。
　　第一天也许是恰好没看到，连着三天秦梁都没看到黑影，难道真是符子的功劳？现实狠狠打了她这个凡夫俗子的脸。
　　秦梁摸了摸揣在兜里的红布，却觉得更怕了。
　　他不是人。
　　这样他顶着周晋的脸也可以理解了。那个次元的世界，她不懂，但是她也从一些奇书野史上了解过，他们的能力，借张人脸绝非难事。以前都是当故事看的，现在亲身经历，秦梁只觉得耳后飘过一丝阴风，大白天的，她额前渗出冷汗。
　　秦梁抽出时间，又一人跑去寺庙拜了拜。闭着眼睛跪了半天，请求神明原谅她的无知冒犯。
　　没有黑影的困扰，生活恢复到以前的模样。
　　对于周晋，俩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偶尔碰到，秦梁都是低头躲掉。
　　人间四月天，草木知春，芳菲满园，万物皆是新气象。
　　叶子也想从头开始，换换心情，她约了秦梁去烫头发。
　　经过工地时，叶子频频看向那边，“好想偶遇他。”叶子已经知道秦梁是误会他了。好感又呲溜冒出来。
　　“对了，你跟他道歉了没有？”
　　秦梁摇了下头。
　　叶子瞪大眼睛，“没道歉？你咬伤人家，还窃听人家隐私，真的相当冒犯了。你都没一点歉意吗？”
　　秦梁不知道该怎么和叶子说，歉意是有的，如果没发生在桥上那件事，她肯定会道歉，但是他也冒犯了她，俩人都有错，道歉的话她说不出口。
　　叶子不知道这件事，还在说，“遇到难缠的主儿，报复你也说不定。也就人家有度量。你好歹买点礼物，请个饭表达下歉意。”
　　送礼物应该能见到他吧，叶子觉得这主意不错。
　　秦梁心说，如果告诉叶子自己还冤枉他强.奸，把警察都叫来了，她估计得当场黑脸。
　　俩人坐了车到镇上。一路叶子都在游说秦梁道歉的事，秦梁没说什么，她知道她是不可能道歉的。
　　车主去另一条路加油了，距离理发店也不远，俩人准备步行过去。
　　有车停到她们身边，车上下来一个人，热情的冲叶子打招呼，“叶子老师，来逛街吗？”
　　秦梁认出那人，是那晚开车接周晋的人，她下意识看向车里，车窗开着，一眼就看到那人的脸，秦梁移开目光。
　　叶子礼貌的点了下头，也看到了车窗里的周晋，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你们呢？”
　　“和甲方的人吃个饭。”
　　“哦。”
　　叶子转头看了眼周晋，眼波一转说道，“秦梁误会你了，刚才还说，想找机会跟你道个歉请你吃饭呢。”
　　秦梁脸色微变，有些尴尬，不顾叶子在她手里乱掐，道，“我什么时候说了？”她有点生气，叶子自己追男人，还要拉她下水。
　　那人一脸冷淡的神情，对段宁说了句，“走不走？”
　　段宁对于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不忘讨好的对叶子说，“回去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送你们。对了，叶子老师加个微信吧。”
　　俩人拿出手机扫码。
　　秦梁自己先走掉。
　　叶子从后面跑过来，“你干嘛拆我台啊，多尴尬。”
　　“你还撒谎呢。”
　　“哎呀，只是借个你请饭的理由，才不那么刻意嘛，当然是我结账了。”
　　“不是谁结账的问题，是我不想道歉。”
　　“为什么呀？”
　　“他没你表面看到的那么无辜。”
　　“什么意思？有黑幕？”
　　“黑什么幕，周六人多，你又烫又染的不得三四个小时，赶紧排队去。”
　　这是镇上最大的理发店，没有托尼老师，也没有小马甲豆豆鞋。店里只有一个顾客。
　　叶子的理发师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寡言少语，手法娴熟。
　　秦梁还挺喜欢这种氛围，安安静静，不用面对不停的推销和尬聊。
　　两个半小时后，秦梁等的都有点困了，她滑着转椅到叶子身边，叶子正低头飞快的打字。
　　“还要多久啊？”
　　“可能半个小时吧。”说完又埋头打字。
　　“谁啊，聊这么欢？”
　　“段宁。”
　　“哦。”
　　叶子解释，“我可对他没意思。”
　　“我看段宁挺喜欢你，你别让人误会了。”
　　“嗯。”
　　秦梁退到一边，玩起手机来。
　　不多时，店里有人进来，秦梁看过去，是段宁，他朝秦梁笑了下，那笑容像是挤出来的一样，秦梁知道，他肯定还在记恨那个“滚”字。
　　对叶子却很热情，叶子朝他身后看了眼，“你同事呢？”
　　“他待会儿过来。”
　　俩人又聊起别的。
　　秦梁脑海里只有那句，“他待会儿过来。”她一秒都不想待了。
　　秦梁站起来，跟叶子说，“我有点饿，出去吃点东西。”
　　“再等等，我们一起吃。”
　　“我先出去逛逛。”
　　秦梁一个人在镇上闲逛，逛了半天真有点饿了，镇上小食店很少，都是什么承包婚庆餐饮，装饰的富丽堂皇的餐厅。
　　秦梁看到其中一家招牌写了冷面。
　　随进去坐下，偌大的前厅里没一个人，秦梁正想出去，从二楼下来一个带厨师帽的小哥，问她，“吃什么？”
　　“冷面。”
　　“你稍等。”
　　小哥进了后厨。
　　五分钟后，一大碗色泽鲜艳的冷面端到秦梁面前。
　　泛着酱油色的汤汁快要溢出碗来，碗中内容丰富，一只横切的鸡蛋，两片番茄，三片牛肉，几溜儿裹着辣椒末的白菜。
　　秦梁馋虫被勾出来，用筷子搅合了下，夹了片番茄放进嘴里。
　　二楼传来略重的脚步声，木质楼梯发出闷响。
　　秦梁抬头看了眼，正对上周晋投来的目光，他还莫名的睁了睁眼。
　　秦梁无声叹气，低头搅面条。
　　余光仍然注意着他。
　　他在前台结了账，然后迈着悠缓的步子走过来，秦梁以为他要出门。
　　没想到他坐到了她身边的位子，身上的烟酒味儿迎面而来。
　　秦梁斜乜了他一眼，他正盯着她碗里的面，又转向她的脸，“好吃吗？”
　　脸上带着笑，表情放松。
　　看着还算清醒，不过与他以往的姿态有些不同。
　　他可能有点醉了，没醉怎么会过来和她同坐。
　　周晋对她的沉默不太满意，“怎么不说话？”
　　“好吃。”也许是逃避惯了，和他说话有点费劲，秦梁说完，挑起几根面条自顾自吃起来。
　　看她吃的挺香，周晋也有点饿了，刚才只喝了点酒，没吃多少东西，他朝前台招下手“服务员，我也来一碗，跟她一样的。”
　　秦梁无语。他接着说出让她更无语的话，“不是要请我吃饭吗？给你个机会。”
　　“我什么时候说了，你别自作多情好吗？”
　　“吃着饭就别说话了。”他看了眼她闪着油光的嘴。
　　秦梁瞪他一眼，胃口也不那么好了。
　　“老瞪我，我跟你有仇吗？”周晋一只手肘放上桌子，侧着身体看她。
　　秦梁觉得这顿饭她别想吃了。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不道歉就算了。”
　　“当然，我也不在乎。”
　　“你一副见了仇人的态度是想怎么样？真不喜欢你这个表情，就跟我欠你钱一样。”
　　“我欠了吗？是你错了，小孩子都知道做错事要道歉。”
　　秦梁脱口说出，“那你呢？你跟我道歉了吗？”
　　“我跟你道的哪门子歉？”
　　“你，我和你无话可说。”秦梁站起来。
　　被他拽着胳膊坐下，秦梁斥他，“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