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有毒》堯锦葵

5、搭错线

　　“读书？”在九叔的记忆里，金芝已经辍学四年。
　　那时候，他偶尔听到金四爷语重心长地劝说金芝多读点书，为了让四爷爷开心，金芝倒是迈入学校的大门，不到一个月，校长亲自送金芝回来，碍于金四爷的面子，校长只道是不够资格教好这位祖奶奶。
　　之后，金四爷放弃了，彻底放养金芝，不过“天赋异禀”的金芝却对格斗之类的感兴趣。俱乐部的拳击手是她的铁哥们，女子自由搏击，金芝成为最小的冠军，这些荣誉，奠定了她在社团的地位。
　　因此大家都知道，小四爷不好惹。
　　其实金芝也有她的烦恼，就因为颜值颇为出众，看起来像个小女孩，于是她跑到海边晒太阳，并且在健身房闭门修炼，终于练就一身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型体格。
　　可惜啊，常薇笑不识货。
　　九叔的三角眼突然睁大，接着又疑惑地转了转眼珠子，他朝着龙雯看一眼，龙雯耸了耸肩，无奈的表情很有深意。
　　“金芝身体不舒服？”九叔再次向龙雯询问。
　　“嗯，是有点。”
　　“确定是身体，不是其他地方？”
　　“金芝跟九叔开个玩笑呢。”龙雯心里打起算盘，她想到理由了，“其实金芝去学校是为了大家，她昨晚跟我讨论了一下，我们既然要改革，就得从头来，你想想，我们的人，有什么？缺什么？能不能改革成功，关键看教育。”
　　改革？常薇笑寻思，尽量消化龙雯的说辞，免得稍后又出错。
　　“你的意思……”
　　“是金芝的意思。”龙雯又抛给常薇笑。
　　薇笑接收提示，即可展开了她丰富的政策意识，就是记下来准备应付考试的时政新闻内容。
　　“教育是民族振兴，社会进步的重要基石。对提高人的素质、促进全面发展、增强创新创造活力、实现改革复兴具有决定性作用。”
　　稍微更改了一下，现学现用。
　　说到讲道理，常薇笑不犯怵，说起话来再也不哆嗦，还有点自信满满的样子。
　　反而是九叔这帮人，听得目瞪口呆，估计一个字不懂，集体懵逼。九叔也算是个文化人，听起来不算费力，就是他也一愣一愣，眨巴他的小眼睛，打量眼前的金芝，徒升一股莫名的学院风。
　　金刚芭比出口成章，九叔强烈怀疑今儿个的太阳从东边落下了。
　　“嘿，嘿嘿。”九叔的老脸皮很不自然地抽搐，语调也是阴阳怪气，“我们金芝，看来为了改革，还下了翻功夫。”
　　龙雯深知说多错多，常薇笑已经超出金芝的文化水平范围，点到为止刚刚好，于是她上前几步挡在了九叔和常薇笑之间。
　　“集团到了存亡之际，金芝不下点功夫，她就愧对她的四爷爷，你说呢，九叔。”
　　九叔撇着嘴点头，似笑非笑地踱步。
　　“金芝这么努力，我们这些前辈也是很欣慰。不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不舒服就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东跑西窜。”九叔话中有话，歪着头，又冲着他的马仔吩咐，“阿耀，你们几个留下来听差遣。”
　　“九叔，他们……”
　　“龙小姐，实不相瞒。阿耀这人没什么觉悟，留他下来主要还是希望你们好好栽培一下。”九叔故意留人，实则监视。
　　“阿耀是你的左臂右膀，留给我们使唤，恐怕你不方便。”
　　“凌旭要回来了，有他陪我，不碍事。”九叔提到自己的小儿子就抖擞，“行啦，既然误会解开，我也就不多打扰。”
　　龙雯送九叔到玄关，薇笑暗自捏把汗，悄无声息地吁口气。
　　“对了，过几天带金芝上我家吃饭。”九叔一回头，吓得薇笑和龙雯一怔，一口气还没吐完，憋着难受。
　　“九叔客气了。”
　　“你还别说，金芝现在有点样子，或许改革可行，嗯，教育，哼哼，教育的水也很深，是个赚钱的门路。”九叔考虑的问题向来离不开金钱。
　　“九叔慢走。”龙雯目送，苦笑吆喝。
　　“唉……”叹口气的薇笑突然就放松下来。
　　“金芝。”门口的龙雯严厉地喊了一声。
　　“在。”常薇笑条件反射地立正，端着身子不敢说话。
　　两人对视了几分钟，最先是龙雯绷不住了，忽而捂着嘴大笑。
　　她一笑，常薇笑更加紧张。
　　大雄本来盯着窗外的阿耀那伙人，看到龙小姐肆意狂笑，不由得愣神。
　　“你是金芝，哈哈哈，金芝才，才不会这么有文化，哈哈哈，你知道金芝最讨厌什么吗？哈哈哈，她最讨厌读书了，她在学校只会搞破坏，她，她哪能说出这番话。”
　　常薇笑咬着唇，心情忐忑地说：“所以要想办法把我们换回来，这样的生活简直乱套了。”
　　龙雯用食指擦掉眼角的笑泪，“你说得对，教育是改革的关键，可惜金芝没有这个认知，如果真要这么做，恐怕她才是回炉再造的第一人。”
　　“你们要改革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改革？”
　　“说来话长，不说了，今天肚子痛，笑痛了。”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这个家伙是不是在你学校玩嗨了，电话也不知道打一个。”龙雯掏出手机，拨动号码时又退出拨号的界面，她想起来金芝没带手机。
　　“菩萨保佑，不要又制造麻烦才好。”
　　“要不你打电话过去，用沈家人的身份找她，看她忙什么，顺便告诉她返回家的时候留意门口的忠犬。”
　　六神无主的常薇笑很赞同雯姨的安排，金芝回来，她就离开，她不适合这里，她一定不适合。
　　阿耀送九叔上了车，在大门外的车上，九叔打了个手势，阿耀便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凑上耳朵。
　　“他们两个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密谋一场大计划。你给我盯紧些，倘若玩花样，你马上汇报给我。”九叔换上一副奸佞的脸色。
　　“九叔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
　　听到马仔的话，九叔这才满意地命令司机开车。老家伙可不好糊弄，双方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金芝打算静观其变，她盯着常母喝药，然后献殷勤似地送上话梅。她想，这应该算热情了吧。
　　“咳咳。”常母喝完药，金芝赶紧接过瓷碗，她将瓷碗护在怀里，耐心地看着常母还有什么指示。
　　“母女间没有隔夜仇，何况我也是为了你好，我这个病好不了，随时就没了，我……”
　　说得太悲观，金芝听不下去。
　　“不就是乳腺癌吗？我听人说，这不算什么绝症，割掉胸前两坨就能好。”金芝说着，拿瓷碗比划。
　　常母错愕地盯着她的举动，半天回不了神。
　　大概是意识到问题，金芝尴尬地笑了笑，迅速藏起瓷碗。
　　“我的意思，就是那个，不想你不开心，心情很重要，真的，生了病的人，心情很重要。”
　　常母扶着沙发坐垫勉强站了起来，金芝原想上去帮忙，可是她心虚，她怕自己的举动太粗鲁，伤了这药罐子就不好了。
　　“你是不是还是跟宋莹她们一起读书玩耍。”
　　宋莹？金芝听到熟悉的名字，连着点头。
　　常母虽然病重，可她的言行丝毫不松懈，她是常薇笑口中的严母，就是她灌输了一些思想，禁锢了薇笑的灵魂。
　　“对啊，我和宋莹是朋友，好姐妹。”
　　“你应该和大嫂成为姐妹，在她的姐妹团学习礼仪和待人接物。”常母回身注视金芝，言语中不再温和，“刚才那样的手势，不能出现，这里是沈园，不是学校。你姨母是个讲面子的人，他们不喜欢。”
　　他们不喜欢？金芝暗戳戳地想，我在这里比划而已，管他们喜欢不喜欢？哼哈，真是笑话，小四爷我行我素，什么时候还管别人喜欢不喜欢。
　　“我知道了。”挂掉手机，常薇笑双手冰凉，脸色苍白。
　　“怎么了？”龙雯在一旁担忧起来。
　　“她……”薇笑欲哭无泪，皱眉头，傻了眼，“她去了沈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