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有毒》堯锦葵

3、不速之客

　　沈园是座湖心墅，占地之大，金芝第一次迷了路。她不明，沈家为何要将房子搬进森林公园，环境是可以，就是走得费力。
　　金芝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四爷爷同样家底雄厚，不过相比沈家的排场，金家就显得格外小气。独栋的二层小楼，还是上世纪的产物，如果不是金芝埋怨上楼总是有嘈杂的咯吱声，恐怕金四爷到死都不会打算装修一下这老房子。
　　“存这么多钱干什么呢？”龙雯发现金四爷变了，变得越来越抠门儿。
　　“嫁妆。”金四爷啊四爷，他恨不得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金芝。从小耳濡目染的金芝却将四爷暴躁冲动的一面接收得最完整，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有人私下里称呼金芝为“小四爷”，爷们儿就该有爷们儿的义气，爷们儿最看不惯自家兄弟姐妹被人欺凌。
　　将金芝接回沈家的是厨娘六婶，她出门购物，本来是顺便带回表小姐，谁知阴差阳错带回的是金芝。他们从侧门进入沈园，然后六婶继续忙自己的工作，被放逐的金芝，在沈园闲逛。
　　想摆脱阿耀可不是易事，黑市的车手也非浪得虚名。
　　一个急刹车，大雄将车子停在了旧洋楼的大门外。
　　“本来想送你返回沈园，可是被狗咬着不放，你就在金芝家里等她回来。”龙雯的语气容不得薇笑反对，加上她五脏六腑还没有归位，这会儿只想下车呼吸新鲜空气。
　　金四爷的小楼旧得复古，是老城区代表性的建筑。附近的街道四通八达，人们往来有度，繁华之貌一目了然。这里是金家的小世界，是金芝成长的地方，薇笑有点入迷，她反而觉得这里很温馨。
　　“进来休息吧。”龙雯打开铁质大门。
　　“谢谢。”薇笑上前一步，准备走进小楼。她的余光察觉到停靠大门斜对面的车辆，一时走神，若有所思。
　　“不必在意这些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龙雯小声说话，“今天是我的失误。”
　　“他是谁？为什么跟着我们？”
　　“忠犬。”龙雯毫不掩饰鄙夷不屑的脸色。
　　薇笑乖乖服从安排，何况她沉浸在金芝的生活里。她跟着龙雯上了楼，在金芝的房间休息，龙雯下楼拿点心的时候，薇笑按捺不住喜悦，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会儿抱了抱沙袋，转身又摸了摸“李小龙”的模型。
　　“这里只有红茶了，没有饮料。”龙雯推门进入，随口说道，“金芝的四爷爷生了病，吓得她提前开始养生。”
　　薇笑捂嘴一笑，柔声说：“还有能吓到金芝的事儿？”
　　“这小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四爷爷病痛的模样，她心疼。”
　　“可惜我无缘见到四爷爷。”
　　“金芝的身边，有很多复杂的人，他们不安好心，不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你们。”龙雯抿了抿嘴唇。
　　薇笑用力点头，认真地说：“雯姨，你放心，我也会像金芝对我的那份心情一样，好好地保护她。只不过我们现在的处境有点糟糕，我们很努力回想那天的事情，可就是一片空白。”
　　“不要给自己增加负担，暂时还能把控，就是金芝这个家伙有点调皮，我们要好好看住她。”
　　“我尽量。”
　　“龙小姐。”是大雄的声音，他在楼梯口说话，“我看到九叔的车，恐怕是阿耀报信。”
　　龙雯冷笑：“来了。”
　　“谁来了？”薇笑不解地问。
　　“一时间跟你说不清楚，不过需要你帮忙。”
　　“雯姨，你说，我应该怎么帮你。”
　　能帮到别人，而不是给他人制造麻烦，薇笑觉得自己成了有用之人。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但在龙雯的意料之中。
　　九叔大摇大摆坐在楼下客厅的皮沙发上面，在薇笑看来，这是一油腻大叔，第一眼就没有好印象。
　　龙雯将薇笑护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九叔的三角眼一睁，瞄一眼她们后，语气不悦地开门见山：“你龙小姐什么时候也干起跟踪人的勾当？”
　　金绍九的多疑，龙雯最了解，碰巧遇到阿耀收账，他肯定会想到昨天金芝说的改革问题。
　　“用这种手段对付祖国的花朵，好像不妥吧。”龙雯多泡杯红茶，递给九叔。
　　“我这是……”九叔蹭一下站立，眼神落在薇笑身上后，又缓了缓态度，“你怎么不说，我这是替老师家长们调教一下祖国的花朵。”
　　最后几个字从九叔的牙缝里挤出来，薇笑听得毛骨悚然，龙雯顺势又挡住了她，可是金绍九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令气氛顿时尴尬。
　　“九叔，其实这件事有点误会，我们根本就没打算跟踪你，或者你的马仔。”龙雯软下气势，只想糊弄过去，赶走九叔。
　　“是吗？”九叔踱步，回身又问：“我们的金大小姐，有什么业务在东区？我怎么没听说过？”
　　一个眼神，在薇笑身上点燃，忽地倒抽冷气，薇笑强装的镇定开始崩塌。
　　“金芝……”
　　“嘘。”九叔竖着两指，堵上龙雯的红唇，然后绕过她，朝着薇笑说：“我们的大小姐长大了，不需要代言人。”
　　九叔在薇笑跟前站定，薇笑向龙雯求助，而对方蹙眉摇头，也不知道想传达什么意思。
　　“金芝，你还有什么指示？九叔听你的，可不像某些人，打着照顾你的旗帜，事实上独断专行，霸占我们老金家的一切。”九叔咧开嘴笑了笑，一口黄牙在薇笑眼里晃荡，她有点晕头，精神逐渐恍惚。
　　“九叔，金芝今天有点不舒服，我看……”龙雯着急地开口。
　　“我跟我们老金家的继承人说话，你姓龙，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九叔撇着嘴，有点不客气。
　　“可是雯姨说，说……”薇笑咬着唇，想起在楼上的时候，龙雯交代她，不要轻易开口说话，因为一说话，极有可能露馅。
　　“嗯哼，继续说，像昨天那样，说得很好，很有你四爷爷的气魄。”
　　四爷爷？
　　薇笑的脑袋里被浆糊糊住了，动不了也转不通。
　　“我……”薇笑顿觉呼吸困难，她讨厌这位大叔身上的烟草味，有点反胃。
　　“咳。”龙雯环抱双臂，侧身不再看她。
　　“我说，我想读书，所以，所以去了东区的贵族学校，你，你信吗？”金芝曾经表露出对她的校园生活很感兴趣，因为从小接受体能训练，金芝的文化学科很糟糕，于是提前辍学。
　　——
　　“T,I,V……”金芝好不容易找到个指示牌，却是一大堆的英文字母。她念不全，气得跳脚，暗自咒骂沈园的装模作样。
　　“管它是什么地方。”本来还打算礼貌点，弄清楚是什么地儿了再探路，这会儿的几个英文字母把她的暴脾气点燃，也就顾不得维护形象，进去再说。
　　“手指的力度不对，应该是这个样子。”有人说话，吸引金芝靠近，她躲在窗外的灌木矮树后面，偷偷张望房间里的情况。
　　说话的男人，侧颜立挺，举止优雅。他将硕长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细长的手指与他面前的钢琴黑白键完美结合。
　　“转过来。”金芝小声命令，她想看男人的正面，垂涎美色不分男女。
　　“累了就休息一下。”又有人说话了，还端来点心，放点心的瓷盆真心精致，点心做得也精致。金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
　　学钢琴的小女孩也被点心勾了魂，她起身离开，然后留下一男一女，孤男寡女。
　　金芝定睛一看，端来点心的女人肤白貌美，纤瘦的体型加上幽怨的目光，一副楚楚可怜，委实惹人心动。所以刚才说话的男人，痴痴地注视女人，直到对方羞赧一笑，垂下泛红的脸。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他们身上，俊男美女像极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金芝看得陶醉，忘了之前的生气。
　　“你看什么？”犹如晴天霹雳，冷厉地一声质问，披头而下，击中了金芝的要害。她吞回哈喇子，发现窗户里的人早已经消失，仿佛真就是一场美梦。
　　“喂，问你话。”
　　刺耳的扰人美梦的质问又出现。
　　金芝下意识地啐一口，烦躁地转身，霸气迎上那人凌厉轻蔑的眸光。
　　小伙子皮囊不错，就是态度恶劣，扣分。金芝的思绪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