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云槲

5、04

　　沈家和洛家的比试寒时懒得看了，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不一会儿就打完了。

　　“结束了吗？”寒时问陆停云。

　　“嗯，”陆停云点头。

　　“怎么样？这一代的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是不是比陆哥那时候差多了？”寒时笑道。顾辞安虽较为年长，但因武功并不高，对武林的佼佼者也只是耳闻，听寒时这么问，也好奇地听着。

　　“还行吧，武林又不只是这几个大家族，而且那两个黄境上下的孩子放在哪个时代都算是天赋卓群了。”陆停云公正地评价道，看了寒时好几眼，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到底几岁了？”

　　陆停云的问题把寒时逗得不行，他笑着说：“小生今年只有二八呢。”

　　陆停云“呵呵”笑了一下，就知道寒时不会说真话。

　　寒时生的小巧，看起来其实与那些小辈一般大小，但驻颜的功夫江湖上并不少见，听他对那些小辈评头论足起来可有的是长辈的样子，何况陆停云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说他跟下面那些孩子差不多年龄少年老成到这个程度可打死陆停云都不会相信。顾辞安在一旁也不吭声，虽然寒时与顾家有旧，但他以前从没听说过寒时这个人，只是连那算计鬼顾荀对他也颇为信任，加之与他相处的这段日子，顾辞安才放心与之相交。

　　“是不是要吃午饭了？亭山会的午饭我记得是不用我们花钱的吧？真是太好了！”

　　武场四周的侠客也逐渐散去，寒时站起来抻了一下腰，“哎呀小小年纪就腰酸背痛了。”在陆停云和顾辞安的白眼下，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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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山会林家大摆宴席，寒时趁早就已经坐下了，位置选在了离内厅和入门不远处。除了陆顾二人，没想到秦云声那伙人也跟了过来，寒时在一旁看得好笑，陆停云也没赶他们走。人流慢慢变多，寒时眯着眼睛看着入口，三楼那些人正在下来。

　　大部分都是上午上台比试那些子弟的同伴，墨家过来时那墨的鸣还和寒时三人打了招呼。那洛家却是和镜仙宫一道来的，洛家长女洛惊鸿也是镜仙宫的弟子，是玄女尊的二弟子，那镜仙宫来的清玉仙子则是她的师姐，玄女尊的首徒。这些人进来的时候人群突然狂热了起来，镜仙宫只收女弟子，且不仅资质上佳，而且貌美绝伦，这清玉仙子和洛惊鸿，也是江湖美女榜上响当当的大美女。

　　可惜热烈的人群在下一秒就凝固了，即使是洛惊鸿和清玉仙子，也不禁回头。

　　只见那蓝衣女子翩然而入，嘴角带笑，这种容貌本似冰山雪女般遥不可及，只是那嘴梢眉眼间不自觉的盈盈笑意却让那冰雪消融，化作春日溪涧清水般流进每个人的心里。

　　“废物走快点！”

　　只是那蓝衣仙女一出口就是这种话，似乎毫不在意石化的其它人一般。身后梅三叠只好苦恼地跟上去，同行的还有一个穿深灰长袍的高大男子，三人就在众人的石化状态中走入内室。

　　“‘江东三亭梅映雪’，真是有眼福啊哈哈哈！”顾辞安反应过来道。

　　寒时倒在一旁嗤嗤地笑，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梅映雪，和传闻中的简直大相径庭，倒也不是那种无趣的人。

　　“‘什么江东三亭梅映雪’？”陆停云问道。寒时也不是很清楚，抬头疑惑地看向顾辞安。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据说江东文人骚客评第一美女，十里湖三座天下闻名的亭台上贴得票数最多的三位美人的画像，结果第二天发现三座亭台上贴的都是梅映雪，还是三张不一样的，不过都是眉眼带笑，风华绝代，因此也坐实了梅映雪天下第二美人的位子。”顾辞安兴趣盎然地说道，回想起那年他也在十里湖畔渴望见那梅映雪一面，少年风流。

　　“天下第二美人？”寒时好奇。

　　“哈哈哈，”顾辞安笑道，“‘江东三亭梅映雪，不及楚仙山中月。’不过也和第一没差，楚山月鲜少在人前露面，出现也多带面巾，而且他还是个男人哈哈哈…”

　　“真有这等奇人呐…”寒时也颇觉有意思，楚山月他以前听说过，是楚桐兄长，不过再多的消息倒也真是没有，让他多了几分好奇。“哎？！上菜了！”

　　来客都入座后，林家的宴席也开始了，虽然并不是名贵的珍馐，但白吃的午饭总归能让人吃的开怀。想着明天还有一顿，寒时就情不自禁越吃越开心，那抢食的速度像是运功了一样，可把云门那帮孩子吓到了。秦云声看着这个长得和他差不多大上午却一副长辈姿态的人居然还抢食，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停云一眼，陆停云了然地回应。

　　寒时虽然会抢食，但其实吃的东西不多，单单挑了他喜欢吃的，别人还在慢慢吃，他就已经吃完歇着了。眯着眼睛一副餍足的样子，悄悄地打量起宴席上的众人。

　　“无极观、长乾山、荒山…”一个一个的数着门派，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安哥，嘻嘻嘻，金家也来了。”

　　顾辞安一听寒时这番口吻，就知道那金家是哪家了，淮阳一带的暴发户，前两年不自量力想动江南的商行被顾家狠狠踩了一脚，但富可敌国的家产也确实有南下的资本。顾辞安看去，瞧见那一身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三人。

　　“哈哈哈，金万两还把他那一双儿女也带来了，”寒时笑得直不起头，“陆哥，你怕是不认识他，只要知道了那一双儿女的名字，今天准保你记住他。那儿子呐叫金钱元宝，那女儿呐叫金碧辉煌，哈哈哈哈哈…”

　　这下连那秦云声一行人也忍不住笑了，“真是不知道谁能有这等福气嫁给金钱元宝，迎娶金碧辉煌哈哈哈哈…”寒时继续说着。

　　“富商难及武林事，怎么金家也来了？”顾辞安不解。

　　“他脸皮厚呗，真是哪里都有他们。”寒时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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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时吃完得早，又无聊，干脆起来走走，避开那内室，从外面绕过去。林府大的很，走了好久才大概摸清楚前山的分布，他暗施轻功，步伐轻快无声，直向那内山潜去，只是远远看见门口有人把守，不死心绕了一圈发现没有可趁之间，便也回去了。

　　虽然有人把守，但偷偷进去不难，只是思及那内山里住着的人，寒时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被抓住就完蛋了。回到观廊二楼发现秦云声和陆停云已经坐那儿了，两人都面色尴尬，怕是刚刚又有了什么龃龉，顾辞安则不在，大概又在外面搜集情报。

　　下午在亭山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亭山台其实共有三个擂台，两小一大，小的用来挑战切磋，大的则是真正的守擂，只是近两年打擂台的实在少，就变成了名气大的上大台，名气小的上小台。说话间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跃上大擂台。

　　登上打擂台的男子长得丑陋，半边脸上有三道疤痕，看着凶狠异常。

　　“这是？”寒时疑惑。

　　“九洛山常真剑，”陆停云说道。

　　“曾经的剑宗名流啊…那不是…”

　　寒时话还没有说完，那常真剑就拱手四座，说道：“九洛山常真剑穆平，请教炽天剑！”

　　满座哗然。

　　只见一道黑影从三楼跃下，准确落在亭山台上，炽天剑邢观就已经握剑站立，“请！”

　　穆平见邢观已经准备好，提剑便上。九洛山剑法大拙若巧，穆平虽攻势凌厉，但也不失稳健，面对他密不透风的攻防邢观也讨不到好。

　　“黄境修为，那穆平还挺不错的。”寒时说道，“九洛山可是曾经唯一有与云门一较之力的剑宗，如今看来也没太过没落啊？”

　　陆停云黯然地摇了摇头，“九洛山只剩这常真剑一人了。”

　　“啊？！”寒时震惊。

　　“问鼎一战中九洛山战略地位重要，他们不愿与有旧仇的炽剑门为伍，本想保持独立，可惜……这常真剑的师傅和两位师兄，都是死在炽剑门手下，这问鼎一战，看上去是武林振兴，谁又能说它不是场浩劫呢。”

　　寒时看了看眼前的陆停云和一旁手抓栏杆抓得极紧的秦云声，也没继续说话。

　　穆平两眼发红，虽然现在已经开始露出破绽，但因为大开大合的剑招即使露出破绽邢观也不敢险中进攻。场上邢观慢慢落入下风，忽然他一个后空翻暂时脱开战局，嘴中默念，重新运气，赤红色的光芒爆出，从赤红中走出的邢观再接追上来的穆平剑招时就不再处于弱势了。

　　红色的剑身伴随着火光，穆平挥剑挡下时不仅觉得对方力量的变强，还会因为炙热而内息紊乱。这穆平也着实了得，一改之前奋不顾身的剑招，重新起招，剑影绵密，竟将炽火剑气全部防下。

　　“火炼之术，这邢观动真本事了。”寒时道。

　　“只运了三层气，他应该能运五层气。”陆停云盯着两人，似乎对穆平有些担心。

　　“连山破！”穆平起势，整个人半跃起，朝邢观猛地劈下。

　　赤红剑光被斩断，邢观被逼退，只好再念心法，赤光大盛。这次不只是剑上，连那邢观全身都泛起赤光，与墨家墨玉诀的玄色元气不同，那是元气经深水墨玉而呈现的颜色，而这炼火之术则近于秘术，传说琰尊九重心法能全身燃火而不焚。眼下不只是那穆平，连二楼都隐约觉得一丝炙热，寒时有些受不住，往陆停云身后退了一些。

　　这五重的炼火之术坚持不了多久，穆平在犹豫是以守待攻拖住他还是冒险出击，等他做决定的时候邢观的攻势已经到了。穆平提剑一挡，炙热的剑气似乎是要把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烧着了，而且力量也非比寻常，更可怕的是，穆平已经看不清邢观身影了，只觉得一片红色翻天覆地地向他袭来。

　　忽地一抹赤色剑光闪过，脖颈一旁似是被烫伤般火辣辣地疼，邢观的剑已经出现在脖子旁。

　　“你输了！”收回剑，邢观身上的炽火光暗淡，转身走去。

　　“邢观！炽剑门杀我同门，毁我九洛山百年根基，今天我死也要和你陪葬！”说罢穆平从背后掏出黑色玄铁小球，便向邢观背后扔去。

　　“小心！”

　　“闇阎罗！”

　　“快躲！”

　　“咻！”预料中的毒针大爆炸没有出现，站在前排的观众本来觉得要命丧当场，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赶忙往台上看时，只见二人也毫发无损，中间那玄铁小球被一只羽箭射了个对穿。那羽箭从武场东南角的远望高台上射出，大家转头去看时林飞鹤已经把弓收了起来，“亭山台上无冤魂，穆平，你犯规了！来人，把他带下去！”

　　林飞鹤一声令下，林家仆从就上去把穆平制住拖下台来，穆平两眼无神，似乎已有了死志。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全场震惊，邢观也冷汗直冒，向远处林飞鹤鞠了一躬。

　　“这怎么可能？！”寒时不敢置信？！

　　“闇阎罗中藏有一百零八发毒针，在落地之前里面的机枢就已经被箭破坏掉了，而且根本没落地。”陆停云也在一旁赞佩道，“孤飞鹤真是不负盛名。”

　　亭山台观众们一片心悸之后，台上的邢观也正欲退下来。

　　“慢！”喝身从二楼传出，紧接着一个白色身影跃出。寒时看着一旁陆停云炸裂的脸色，心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这亭山会真是激动人心。

　　那白色身影落在亭山台上，“云门秦云声，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