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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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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向来是好战的人,绝不缺乏以一敌十的胜利战绩,至少是在遇到六道骸之先。
而更久以前,也曾经有过险些断气的一次。
那时候他还不是风纪委员,却也早已适应了随身带拐子一个不顺眼就抽拐咬杀的生活方式。只记得很小年纪起就开始了这样的习惯,具体不到哪日哪月哪年哪个阶段,又是因为何种契机。
那都是太远的过去罢了,他并不屑于去回忆。
总之那场战斗异常的激烈,视线里的敌人全被放倒后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脚一软跌倒,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脸颊与手臂的血粘到地上的尘土,很不好受。
当然血不是他的。
撑着手臂想直起身,腰上的伤口一扯又倒了回去。
眼睫上也站着一星半点的血,凝固后有些沉,他只好半眯着眼睛,瞳孔里的光弱掉一半。空气沉闷而压抑,暗哑的厮杀气氛还回音一般在偌大的空间里扩散,转折,渗透四壁,血腥味回荡来回荡去,覆盖掉任何可能的抑或已不存在的呼吸痕迹。
云雀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血管筋髓般乏力,懒懒躺在地上,一片混混沌沌的感觉令他有些无奈。
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索性轻轻抬起手臂,用手指在自己身侧一笔一划地蘸着血写字。很慢也很费力,却不容置疑地坚定,好像那一笔一划是刻在磐石中。
HIBARI。。
自然在每个自负的人心里,最至高无上的只有一句话,更精确地说是一个词。名字。
也不需要为此作出解释,对云雀而言那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值得他认真去写的东西也只有一种可能。
写到后来指间的血开始干,黏黏地裹住他手指,温度由之前残酷的温暖迅速地冷了下来。可云雀不管这些继续写,斜着一双凤眼看地上自己的杰作。
HIBARI..KYOYA。。
写完时他自嘲又骄傲的笑笑。
一横一竖,昭示胜者般隽在冷却的战场,彻底干透后变成了深邃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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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拐打人的习惯在遇到六道骸后来的更加娴熟顺手,一天不打个几次就觉得对不起臂上的袖章。
他与骸之间的事,没有太多铺垫也好像不需要太多铺垫,两者间有最平衡不乱的默契,都是用武器交流的人,何需多言。
反正委员长打架也不用理由不是么。
而如果委员长不打架呢。
例外是在一个下午,他沿街披着外衣慢慢地走,墙头一只白猫冲他喵啊喵的乱叫,被他瞪一眼后一跳一跳地跑开。
天下太平地让他很不爽。
这样想时,也如愿以偿的出了一点小乱子,身后有响动的声音。
在他作出反应之前眼前忽然黑了下来,有重量按在上半脸,他头一侧没甩开只被捂得更紧。想转身才发现那人就靠在自己背上,出拐时被牢牢锢着手都挥不开。
愤怒的云雀用尽全力把手肘抵向骸,拼命要甩开他搭在自己脸上的那两只爪子。
在那之前,又听到六道骸轻轻说,樱花哟,亲爱的云雀君。一如既往的调笑腔调。
可云雀的动作还是极不情愿地慢下了半拍最后停止。
就算看不见他一样感觉得到六道骸笑得越来越邪,却即使心里把骸连同万恶的X花骂了个十几二十遍。也不敢再乱还手。
“这条街前面拐角处的樱花真的开的很盛哦,我扶你走过去吧。
或者说你更想像个瞎子一样闭着眼摸索过去呢,还是干脆落荒而逃呢。”
“……”
“……?”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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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视觉缺陷后其他感觉会更敏锐,对于云雀这种警惕性极高的人更是如此。
十步,十一,十二,十三。
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擦过脸颊的风,闻到樱花的馥香,此外就是眼上的触感令他没来由的烦躁。
十九,二十,左转弯,二十一,二十二。
近在咫尺,云雀忽然想到这个词,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与六道骸靠的如此之近,而又没有兵戎相见。奇怪诡异地换成了现在这样悠闲的模式。而当事者其实又是心有不甘的。
偶尔不用捕猎者与猎物来定位彼此的身份也不是坏事。
他眼皮依旧在无意识地轻微颤动,痒痒地扫过骸的手心,细腻渺小,莫可名状。
香气越来越浓,想像得到是如何绚烂的盛放,转过拐角后才淡下来。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再微妙不过的气氛。
第四十步时他被身后的人轻稳地扶住停了下来。
“可以了哟小麻雀”
骸手松开的一瞬他二话不说立即拔拐,手再次被固定在半空。
“别回头比较好,你身后可是漫天的樱花”
话音刚落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再次见光有些刺疼,云雀过了一会才适应过来,想着那混蛋应该走了,于是拉拉肩上的外套继续往前。
风止树静,走远点樱花讨厌的气味也已经闻不到,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说起来,近在咫尺的后半句是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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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两只刺猬找不到用以相互取暖的安全距离。
继续挨冻
或者靠近一点,刺得对方满身是伤同时自己也鲜血淋漓。
To be or not to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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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云雀作为值日生兼委员长好歹还是做了点工作。
在图书馆,翘着二郎腿打盹。正职是帮忙借还书籍的事务,不过没人敢来问他也是事实。
清闲了大半天,并不在意料之外。
“那个……请问一下,我想要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和亚当斯密的國富论”
云雀冷冷地抬起眼。
“嗯……还要你嫁给我”
一拐子扫过去,遗憾地并没有命中蓝紫色的目标,于是侧手再补一拐子。骸躲来躲去没被打到,倒是书架在云雀气急败坏的手下多米诺骨牌般倒了一片。
经过是风纪委员公然开殴。
结果是校长重新订购了三个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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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打来电话,说是要走了。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挂掉电话,甚至都懒得问一句那混蛋去哪。之后不久手机又响起来,收到那家伙的短信。
‘明天出发我去找白兰算完总账再回来,风纪委员室见,现在。’
云雀恭弥啪的一下合上翻盖,大步从天台走向楼下。有人自找上门不咬杀白不咬杀。
而六道骸仿佛有想要失约的迹象,在云雀躺了半小时委员室沙发后依旧不见出现。对于向来一下午一下午睡过去的云雀来说,这尤其的烦人,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犯困了。
耐心也到了极限,不断地握紧铁拐,在心里想着要如何地把对方打的血肉横飞尸骨无存。
毕竟能让风纪委员等的人不是不多,而是从来就没有过。
之后他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起身去冲咖啡,开水泛进瓷杯时散出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又觉得有些烫于是顺手摆在桌上,自己也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盯着杯子边叽叽喳喳的云豆发呆。
窗口斜射进来的阳光很和煦。
云豆又胖了。
为什么世界这么安宁。
不对不对。
他伸伸手臂不小心撞翻了杯子,咖啡倒在桌上立即蔓延开棕褐色的一滩。逐渐浸透过衣袖,布料贴紧皮肤沾染上一片温暖潮湿的触感。
云雀忽然就回忆起当年倒在血泊中的自己。
枕着左手手臂,伸出右手往杯子里残留的咖啡中划一下,然后眯起眼睛在没被打湿的地方写起来。
字在下手的某一秒改变轨迹。
Rokudo
如果说写自己的名字是本能,这或许就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至少当时云雀恭弥也不可能承认自己脱轨的思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走神。
六道骸六道骸,六道骸。
Rokudo Muku……
为什么呢。
R字写到一半时身后的门被啪的一下推开,委员长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冲到骸面前一拐子过去。
“你这个……”
“TE AMO”
“?”
一阵浓烈凛然的气息,以及不知所云的对白,加上忽然想起这有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能咬杀六道骸的机会,等等等等都使得云雀又再停顿了一瞬间。
骸不管他的反抗径直走过来,一把把云雀捞进自己怀里抱紧,某种意义上的袭击。
突然就围绕自己的阴影。
云雀比六道骸要矮,几乎低了一个头,拥抱时脑袋只能无奈地靠在骸颈边,手搭在两侧,骸的手扶住云雀的背后,一部分重量转移到云雀的身上,有略微的胁迫感。
如此接近。
“混蛋你……”云雀开口“ vodka martini ?”
他猜那气味是伏特加,清冷不失锐利,冰凉澈净的如同骸身上的气质,要比喻的话一定是刀刃寒光般的印象。与自己不久前刚刚染上的详和宽厚气味似乎难以共融,就好像光暗交界处粗糙的边缘,始终有一丝莫名的不合。
“不是哦 是Margarita ”骸轻笑“要知道,玛格丽特和伏特加是有区别的”
“切……”
“道别完了”
“……”
“那么……我也该走了”背后的力道与主人的身体正慢慢消失。“再见了哟 Hiba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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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世界上大部分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比如说云雀在连着打了好几场后,还总是觉得不对劲,比如说在想起骸已经不在附近之前,先想到要怎样要去咬杀那个一看就不爽的混蛋,而真正的问题却在于为什么要想到他。
比如说犯相同的错误,绕着绕着又绕回到了樱街。
那只喵喵叫的猫不知去了哪,比上次要略微安静些。
在错误面前大多数人自然也包括云雀选择吸取教训,过高的自尊才不会允许他转身,有过前车之鉴,所以他闭上眼,觉得不够彻底于是又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眼睛。
十步,十一,十二,十三。
风,樱花香。
十九,二十
嗯,然后左转。
他的步子不像平时的稳重,微微有些轻缓。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可是。
即使是再吸取教训的人,也会有明知故犯的一天。既然没有了那时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逃避某种花卉。
云雀恭弥放下手,回头。
与六道骸说得一样,樱花漫天。
大团的粉色白色樱花聚集在一起填满枝桠空隙 目之所及处落满柔和的花瓣,一小点一小点顺风飘扬,更多的成簇成簇依附着枝干。温暖的浅色色泽在空中汇成纷扬轻盈一场安静的瓢泼大雨。
耳边风声应谁召唤簌簌作响。
从高至低,由远及近,花瓣边被余晖染上暧暧一层粗糙的光,光点在开阔的空间里层叠交错,缓缓落下。
可以比作雨比比作烟花作雪比作带着颜色的海浪,而自己,好像是站在一个与时间绝缘的范围。
云雀深呼吸一口,想着樱花或许并不如自己曾经印象的那般恐怖,不过是一种过于令人思潮泛滥的植物。
怎么样都好。
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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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青嫣堇湛蔚灿绯
绿色紫色蓝色红色
叶琉璃瓦 天空樱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