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不顺眼就滚远点》多函

5、第 5 章

　　方九不会御剑，徐晏就陪他一路漫无目的地步行。方九怕遇上陈释的熟人，专挑僻静无人的路走，反正有徐晏跟着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几日下来，徐晏教了方九如何简单控制灵力，虽然武力值比不得陈释，但好歹能在徐晏顺手除妖的时候帮上点忙。
　　这日两人行至一处山脚下，一泓山泉流至此地，方九与徐晏停下歇息。
　　方九下水捉了几只鱼，徐晏在岸上起了一个火堆，把方九捉上来的鱼烤了。
　　“山清水秀，真是个好地方！”方九一边吃鱼一边感慨。他之前的身体不好，出一次门都是难得，游山玩水、下河摸鱼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还是你们这些修仙的自在哈，斩妖除魔、潇洒来去，我方九是没这个命，不然我也想修仙。”
　　徐晏把另一只烤好的鱼递给他，神色暗了暗，并没有接话。
　　“我说徐晏呐，你身为琼霄派大弟子，不用留在门派里教导师弟、处理宗务什么的吗？就这么出来跟着我瞎晃，你师父不生气啊？”
　　“入世历练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你我下山之后，我已经给师父传过信了，他并没有反对。而且……”徐晏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上次下山，发生了一些……一些事情，一直难以释怀，道心有损，师父此番亦是有意要我下山游历，早日解开心结。”
　　“嗯？心结？什么心结？”
　　“……江湖恩怨罢了。”
　　“哦……那什么……哎呀！你也饿了吧，来来来，吃鱼吃鱼。”
　　“嗤~”徐晏看着那条快要糊到他脸上鱼，轻笑出声：“方公子话头转的真是巧妙。”
　　“怎么？你不想提的事情，我还能追着问不成。再说了，有些过不去的坎儿，过不去就是过不去，说了也不过是再揭一次伤疤。”方九再次晃了晃手里的鱼：“吃不吃？你自己的手艺，不尝尝？”

　　方九喜欢这地方，正好连着走了几天也累了，就拉着徐晏多待了会儿。
　　天色渐暗的时候，徐晏说：“这山上有炊烟，想来应该是住着几户人家，今晚你我就在这里投宿如何？”
　　“好啊！”
　　上山的路走了没多久，徐晏突然顿住了脚步，方九不解：“怎么了？有怪物啊？”
　　“并非怪物，此地有灵力波动，这山上怕是有修仙之人。这灵力纯净深厚，可能，是哪位隐居于此的前辈吧。”
　　“啊？！那咱们还是离开吧，万一打扰了人家清修可怎么办，快走快走。”
　　正要离开，忽闻一老者唤道：“年轻人！老夫背上捆柴的柳藤松了，能否劳烦你们帮忙给系一下？”
　　方九和徐晏看见一位老人家正背着一捆柴从路旁林子里走出来，忙上前帮忙。
　　方九把柴背到自己背上：“伯伯，你家在哪，我们给你送过去吧。”
　　徐晏见了那老人躬身行礼：“琼霄派弟子徐晏，见过前辈。无心叨扰，还望前辈见谅。”
　　那老者摆了摆手：“别别别，我在这又不是占山为王，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老夫不过是个懦夫，躲在这山中避世，枉度余生罢了，可担不起这声前辈呦。”
　　方九丝毫看不出来这老人有多厉害，在他眼里，这就是个清瘦的老人家，不像青云长老那样仙风道骨，反而更像是村口茶馆的老掌柜……不，衣着打扮还没有老掌柜体面呢。
　　不过，徐晏应该是是很厉害的，连他都这么恭敬，想来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待会儿找机会得好好问问才行。
　　没等他凑到徐晏那边去，那老人家看了方九一会儿，片刻后脸上就带上了些惊喜：“释儿！真是释儿！难怪觉得眼熟，都长这么大了，不敢认喽……”
　　“我我我……”方九怎么也没想到，随便一座山里随便碰到的一个老人竟然也能认出陈释。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人家很是热心，一定要带他们回家歇息，一路上还对方九很是关切的样子。
　　方九悄悄问徐晏这老人到底是谁，徐晏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个高人。稀里糊涂和徐晏一起跟人进了一间茅草屋，才试探着问道：“那个……敢问前辈，您是？晚辈实在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哈哈，怪不得你，我上一次见你啊，还是你爹带你来助我除去这山上一妖物，当时你也不过七八岁，记不得也正常。啊，对了，我姓江，是你爹的师弟，论起来，你还得叫我声师叔。”
　　“啊，师叔好，师叔好。”
　　眼前坐着的，是陈释的师叔，对于这个认知，方九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些日子以来，他顶着陈释的身份，用着陈释的东西，仗着陈释的人脉，怎么都是过意不去的。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有种冲动，想要知道陈释的过去为人。先前不是没有问过徐晏，可惜徐晏与陈释并不熟悉，他也不是道人是非的人，所以除了陈释的身份，方九几乎可以说是对陈释一无所知。
　　顾不得一旁徐晏的眼神警告，方九终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师叔，七八岁的事情，我确实是不太记得了。不过，您说我爹带我来除妖，我好像是有点印象，要不您再多说点儿，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呢。”

　　二十多年前，这山脚下是有个镇子的。
　　那年入秋时节吧，有几户人家接连丢了孩子，后来在这山里就有人发现了孩子的尸身。起初镇上人们都以为是山里的野兽，但不断有更多孩子失踪，有人觉出不对劲了，知晓我曾是修仙之人，丢了孩子的人家就来央我帮着找找。
　　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知晓原是一狼妖重伤流落至此，捉了那些孩子是要炼化用来疗伤。
　　那狼妖修行千年，妖力深厚，即便已受重伤，我也无法一人将其收服。于是就修书一封到元虚派，请师兄下山相助。
　　当时师兄就带了你来，你年纪小，还不会御剑。我们寻到那狼妖的藏身之处，是在山崖下一处山洞里。师兄将你放在外面，由我和他进去救人。
　　我们先是发现了那群被困的小孩子，简单清点过后，除了那些已经找到尸首的，余下的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
　　我和师兄设了结界将他们护住，继续往里走寻狼妖，却不知那孽畜炼化孩童的阵法是设在山崖上的，有一个流浪过来的的小乞丐正被困在阵法中。
　　狼妖在洞里施法的时候，你山洞外面看到了那女孩儿，想去救她，就顺着山崖往上爬。
　　只是没等你爬上去，我和师兄以为所有孩子都在山洞中，就打断了狼妖施法。
　　阵法中断，那女孩儿摔了下来。
　　本来，你是抓住她了的，可惜你力气太小，没法将人拉到山崖上面。等我和我师兄斩了狼妖出来时，那女孩儿已经脱力落到崖底了。

　　吃过晚饭后，方九跑到院子里看星星。徐晏跟了出来：“江前辈说完那狼妖的事，你好像就有些沮丧？”
　　方九连连否认：“哪有的事儿？别人的故事，我有什么好沮丧的……”方九声音越来越小，低头沉默了会，又说道：“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位江前辈的啊？”
　　“我并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罢了。听闻当年元虚派最杰出的两位弟子，一是你的，阿不，陈释的父亲陈致行，另一个，就是江还。他们师兄弟二人年少成名，是一众修仙界弟子的楷模。后来，据说江还前辈心爱的女子不知因何故辞世后，他就归隐了山林，再没了踪迹。”
　　方九低头沉默了许久，而后闷闷出声：“我原以为，你们修仙之人，要比俗世凡人强大许多，应是能少些烦恼的。现在看来，再怎么强大，也都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江前辈、你、还有陈释，都是这样。”
　　徐晏拍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这是在替旁人伤心？”
　　“去去去！才没有呢，柳前辈不是让咱俩住那间空屋子吗，你先去把灯点上吧，我怕黑。”
　　徐晏笑着摇了摇头：“好好好，在下遵命。”
　　只剩方九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色终是维持不了平静，因痛苦而微微扭曲。望着那亮起来的房间，按住心口的位置，轻声自语道：“我又比你们强到哪里去了？竟然还有心思替旁人伤心，真是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