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不顺眼就滚远点》多函

4、第 4 章

　　方九下山后，寻了一家医馆，好歹总算是把那伤口处理好了。
　　方九先前留意过，陈释身上的钱袋里有不少银两，生活一阵应该不成问题。
　　他没想到的是，打算掏钱付药费的时候，那老郎中竟是死活不肯收他的钱，还一再对着陈释作揖：“掌门，使不得，使不得啊！这医馆本就是您的产业，老朽万不能收您的银两啊。”
　　直到从医馆出来，方九脑子还晕晕乎乎的：这陈释不是个修仙的吗？怎么还开上医馆了？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下山不过半日功夫，方九一再被这陈释被惊到。
　　他原以为修仙之人都是神秘莫测、来去无踪的。哪成想走在街上，不少人都识得这位陈掌门，还有不少人同他问好，就连去客栈吃个饭，也被告知这家客栈也是陈释开的。
　　不过好在这陈释应是个不大好相处的，熟人虽多，大多却是对他敬而远之，没谁真的来同他寒暄叙旧。
　　方九看着客栈掌柜殷勤准备好的上房，忍不住咋舌：幸亏是从那琼霄派手里出来了，顶着陈释的身份，衣食住行样样都比那穷酸的琼霄派强得多。
　　想到琼霄派，方九心里咯噔一下，踱步到窗前，开窗向外看去。果然，徐晏那厮抱着把剑立在街边正往这里看呢。
　　这人自从送方九下山后就跟着他，方九吼了他几句后也不走，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要说起来，方九也不是非要不依不饶，既然徐晏道了歉，他也不愿意再揪着不放，他只是不愿意再回那琼霄山了而已。
　　故意不去理那徐晏，估计时间久了徐晏若是知趣，定会自己回去的。
　　只是没成想，徐晏看上去温温吞吞的一个人，性子竟也是这般执拗。
　　方九站在窗口冲他喊：“喂！你回去吧。”
　　徐晏闻言没有作声，也没有挪步子。
　　“我不怪你了，也不怪你妹妹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徐晏这次身形动了动，转身走了。
　　方九以为他是要回去了，刚要松一口气，却看见徐晏在旁边不远处一家铺面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抱着剑还是一言不发，那神色竟像是有些委屈。
　　深更半夜的，方九瞧着个谪仙似的人物，孤零零地坐在街边吹冷风，愈看愈是不忍心。
　　不过想想自己右肩的伤口，顿时又觉得徐晏是在装可怜。
　　委屈？受伤的可是老子好不好？他徐晏委屈个屁！
　　爱回不回，愿意吹冷风那是他自己乐意，关窗，睡觉！
　　本来打定了主意不理睬徐晏了，上床之后，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响起了雨声。
　　这都下雨了，徐晏应该是走了吧……转念一想，这下着雨，徐晏没带伞，可怎么回去？！
　　翻身下床，方九再次推开窗，只见徐晏仍是坐在原处，衣袍已经淋湿了大半，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有几缕粘在了脸颊脖颈上。
　　方九叹了口气，谁叫他做好事上瘾呢。“徐晏……那个……你先上来吧。”
　　徐晏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起身，一个飞步从开着的窗口进了二楼的客房。
　　“你是不是傻，下雨了就找间客栈啊。何苦在外面淋雨。”
　　“今日下山匆忙，身上未带银两……”
　　方九把房间里的备着的帕子递给他：“唉，算了算了，先把身上擦擦。”
　　“不必。”徐晏没有去接，轻声念了句口诀，身上就干净整齐，丝毫不见方才的狼狈之态。
　　方九把手里的帕子一扔：“得，我怎么就给忘了，徐仙长有这般本事，即便是没钱住店，总会掐个诀避避雨吧。”
　　徐晏脸上不慌不忙：“若我设结界避雨，你不会让我进屋。”
　　看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方九差点没气结。好家伙，人家徐晏才不傻，傻的是他方九！
　　只是已经让人进来了，总不好再把人赶出去。
　　徐晏惦记着方九的伤，想重新查看一下，方九抬手拒绝：“已经找郎中看过了，没什么大事。”
　　徐晏不依：“毕竟是仙剑所伤，比不得寻常伤口，现下你不会用灵力疗伤，还是让我看看的好。”
　　方九拗不过他，任由徐晏拆了纱布，重新上过药后包扎起来，之后又渡了一些灵力给他。
　　方九整理好衣物：“还别说，你这么一弄，果真不那么疼了。”
　　“幸好没有伤及筋骨，好好修养一阵应该就无大碍了。”
　　“这伤你看了，也治了，不必再觉得亏欠，我就当你还了我了，也不打算和你妹妹计较。你能回去了吧？”
　　“不能。”
　　“徐大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方九不知陈释在修仙界的地位，徐晏却是清楚的。陈释素来一副狠厉手腕，树敌颇多。失忆一事若是传了出去，迟早会惹祸上身。
　　是了，徐晏直到现在仍是相信是陈释失忆，而并非移魂。
　　这些话他不好对方九说，只得随口敷衍：“总之，你这伤没有好全，我不会离开。”
　　“随便你吧。”方九指了指仅有的一张床：“委屈徐仙长和我挤一挤了。”
　　“无妨。”徐晏这会儿倒是一点委屈的意思也没有，上了榻寻了一处地方合衣躺下了。
　　徐晏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方九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准备在另一侧睡下。
　　熄了灯没一会儿，方九正要入睡，觉得心口那细细麻麻的痛感又来了。
　　方九气息一变，徐晏就发觉了，手一挥点亮了桌上的烛火，看见方九此时死死按住胸口，额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徐晏匆忙将人扶起：“方公子，可是心口又疼了？”说着想要给方九再渡些灵力。
　　方九反手捏住徐晏的手腕：“没事儿，我没事儿，你别动，让我缓缓。”
　　徐晏不敢再动，僵着身子让方九靠着。
　　约摸大半个时辰之后，方九觉着不怎么疼了，起身倒了杯水：“对不住，打搅徐公子歇息了。”
　　“你……疼成这样，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先前没多疼，也不是不能忍。而且，我不愿意麻烦你。”
　　“为何不愿……”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有点讨厌我。或者说……不是讨厌我，你是讨厌陈释。所以我觉得啊，陈释应该是不愿意承你的情的。”
　　徐晏在心底苦笑一声，果然啊，世人皆道陈释不近人情，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也还斤斤计较着每一份恩怨。他很想告诉方九：我不讨厌陈释，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不仅不讨厌，甚至还说得上喜欢，非常喜欢。想到这里，徐晏轻轻摇了摇头，苦笑，说不出口的话，想它做什么。
　　“你胸口的印记，我应是在典籍上见过的，好像并不是什么厄诅，解法也是有的。只是当时看到时没有在意，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
　　“没关系，既然不是什么诅咒，应当是不妨事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忧心。”
　　“那……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方家？”
　　“嗨，我家里人早就死光了，哪儿还有什么方家。你之前不是说陈释对外宣称云游去了么，我也没地方去，就先随便走走吧。反正我一个死人，马上就要去阴曹地府了，趁还有机会，能多去几个地方也算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