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将军总是偷亲我》沈沉公子

39、宫宴

　　答应条件的第一天，唐雪珩果真很早回来，进了卧房便从书架上取了本诗词开始研读，念念有词异常投入。
　　傅薄棠在一边皱着眉头不敢说话，他总觉得这小崽子有什么阴谋。
　　不过罢了，能乖几天是几天。
　　还是要珍惜才好。
　　转眼，便是宫宴。虽是宴会，却也是与君王面对的严肃场面。赴宴大臣一律穿戴各品各职合规的礼服，带入皇宫的侍从服装也需统一。且无论文官武将皆不能带半寸兵刃，便是个尖锐的金属簪子也不行。
　　傅薄棠早已习惯，君王向来如此。
　　多疑多思，谨小慎微。
　　出门前，傅薄棠还将唐雪珩周身上下搜查一番。他知晓唐门刺客身上总藏着诸多暗器，千万别有忘取下的被宫中侍卫发现才好。
　　翻翻口袋挽挽衣袖，傅薄棠低头瞧见唐雪珩雪白的腕子上系着条精致的红绳。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小玩意儿？”傅薄棠无意一问。
　　唐雪珩却脸一红，连忙抖抖袖子把手腕收起来，哼了一声：“要你管……搜完了没有，都说没带了，是不是要连肚兜也翻翻？”
　　肚兜是女子穿的，他如何有。傅薄棠知道少年是打趣，只抬手弹了少年脑瓜：“粗鄙之言。”
　　确认周全，两人上了马车，向宫门行去。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入宫，唐雪珩好奇地向窗外探看。宫门外面是一片空旷的广场，此刻挨着东墙停了不少马车，想来也是入宫赴宴的大臣们所用。
　　“怎么回事儿？那些车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寒酸？”唐雪珩嘟囔道。“国家栋梁都这么没钱？”
　　傅薄棠只轻嗤一笑：“谁的车停在哪儿，什么模样，宫人都心里有数、都会记载。皇帝眼前，他们自然一个个地比着谁更简朴，做出一副清廉景象。”
　　“清廉假象吧？”
　　“不可胡说。”傅薄棠回道。“宫里人多口杂，隔墙有耳，千万别惹是非也别说有的没的，让人抓住把柄。”
　　唐雪珩点点头，心里却怪不自在。
　　傅薄棠在他心里，一直是坚毅果敢、意气风发的人。
　　便在边塞、在战场，也不曾如此犹豫谨慎、如履薄冰。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酒囊饭袋和半死老头，需得傅薄棠如此警惕？
　　宦海深沉，少年不懂，如何知道人心算计间的风刀雨箭。而心中的这点不自在，也未曾消磨他的兴致。下了马车走入宫门的那刻，欢腾的心越发兴奋起来。
　　他向前冲了两步，随后立即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是傅薄棠的侍从，连忙退到傅薄棠身后，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着“主人”走。傅薄棠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止不住地发笑。唐雪珩看着他刻意摇头晃脑的模样，恨不得立刻抬腿踹上一脚。
　　走过十字路，穿过紫竹茵，绕过御花园，两人终于到了设宴礼堂。
　　礼堂恢弘，只有大宴才用，金碧辉煌颇有皇家排场。壁上红金交错，彰显帝王高雅尊贵。红木席桌，驼毛毡毯，典雅而精致。
　　还未入门，便有管事的宫人迎上来，行礼后引二人入席间落座。傅薄棠虽然官位不低，但此次宫宴亦有许多更德高望重的高官以及已致仕的老臣。论资排辈，他也并没有在很前。
　　对此，傅薄棠倒很满意，他并不喜欢引人注目，更何况此次还偷带了一个唐雪珩。
　　时辰还早，席位还未坐满，靠前的位置更全是空座。傅薄棠入席后，不好再回身多和唐雪珩说话。唐雪珩也知道礼数，在傅薄棠身后跪坐，低调地低着头，只转着眼睛环顾四周之后。但外人瞧着，全是一个低眉顺眼的侍从的模样。
　　傅薄棠余光打量他，满意地点点头。
　　很乖呢。
　　随着开宴时间将近，入堂的臣子也越来越多，不少人过来与傅薄棠见礼寒暄。傅薄棠一起身，唐雪珩也要起，一顿瞎折腾不说，还要听着一帮人说一些虚伪客套的官话，不由让少年心里又累又烦。
　　而好容易与同级问完礼，等长辈老臣们来了，傅薄棠还要主动过去请安。其中许多老者都或多或少算是傅薄棠的老师，好容易见上一面没有不问候的礼。
　　还没开饭呢，光问好就问了百八十遍。
　　真是迅速消磨着唐雪珩的耐心。
　　终于，申时钟响，君王入席，宫宴开幕。在与众多大臣一起向皇帝跪拜过后，唐雪珩饶是再乖巧，也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帝王。
　　毕竟，他还没有仔细瞧过皇帝。
　　主宰天下的人就在眼前，少年的好奇心如何忍得住呢。
　　华贵龙椅上，一袭华服的帝王风华正茂。只是衣冠装扮的华丽之中，却有藏不住的锐利和冰冷，这种感觉，似是连鞘也掩不住锋利的刀。
　　就偷偷、偷偷再看一会儿……
　　然而，锐利的锋芒顺着自己望去的目光疾射而来，有一个瞬间，唐雪珩觉得自己与君王四目相对。在茫茫人海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下就捉住了正在偷看的自己，像条冷蛇顺着藤蔓攻过来，让自己猝不及防。
　　可这不可能，这个距离的偷瞄，没理由会被发现。
　　可能只是扫到而已。
　　而君王的目光也确实很快离开，只是那一瞬的目光交触还是让少年忍不住脊背发寒。
　　就只是一眼而已。
　　唐雪珩活了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能用一个眼神震慑他的人。
　　当真可怕。
　　只未来得及多想，身后便有人叫他。一回身，是来送御酒的宫人。宫宴上大臣不得自斟，那是毫无品位的牛饮，需得有人服侍着一斟一酌。
　　有了酒，唐雪珩便可上前，跪坐在傅薄棠身侧。
　　傅薄棠抬头看他，与他四目相对，微笑着轻轻点头。
　　唐雪珩的心便稳下来，端着酒壶抬起手，为将军斟了此夜的第一杯。
　　待等御酒全部上席，帝王寒暄了几句，与臣共饮。随后两队舞女歌女从礼堂两侧鱼贯而入，霓裳羽衣、箜篌琵琶，琴瑟歌舞缠绵心扉。
　　唐雪珩望着这香艳奢丽的场面，一时看得如痴如醉。一双眸子亮如晨星，那股灵动是在有心人眼里难以抵抗的动人。
　　傅薄棠偷偷打量着没见过此等世面的小小少年，慢慢饮下一杯。
　　此刻借着酒意，他亦有几分迷醉。
　　不是为歌舞，而是为身侧少年眼中的澄澈与纯粹。
　　心尖微热，喉头稍灼，傅薄棠舔舔嘴唇，感受着一份情愫蔓延开的滚烫。
　　真的……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