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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乾卦第一 下乾上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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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卦第一 下乾上乾
我叫马三宝,字爱染。
是郡公府里的家僮一个,终身的那种。
您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一个小小的家僮还会有字?
其实咱们可不是一般的家僮!咱们是郡公府里天字一号~~的家僮!这个字,还是郡公爷的爹爹--老郡公亲自赐给我的呢!
什么?您说,天字一号又怎样?不就是家僮一个嘛!有什么好得意的?赐字不过说明我得宠一些而已罢了!左右还不是家僮一名?奴才一个?
哈哈,我不怪您孤陋寡闻,听您这话就知道您是刚来京城的吧!
试问整个长安城里,我马三宝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您说我吹牛!问我,凭什么我一个小小的家僮,能够在人杰地灵,什么都缺,就不缺高人的京城里做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不是皇帝老爷亲封的!
嘿嘿!还叫您给说着了!咱可就不是万岁老爷亲封的嘛!
不相信?我可告诉你,当年万岁老爷当着满朝文武,王公大臣的面儿亲口说的:“此子堪称天下第一的~~奴才了!”,说罢,还高兴的笑了呢!
嘿嘿,至于为什么?现在我可没有空告诉您。因为现在这当口,郡公和夫人正在叫咱去呢!做奴才的,可得第一时间去看看主子们有什么吩咐。这不就是做奴才的本分嘛?
-------后厢书房-------
我走到了后厢书房门口,看到书房的门向内大开。今夜是半月,月色伴着云雾照进书房,我寻思着大概有客人到了,就一步跨入,准备着请个好。
可没想到,竟然看到向来端庄矜持的夫人倒在了郡马爷怀里。
这可把我下了一大跳。要是看到哪个红楼中的美娇娘倒在郡公爷身上,我都不奇怪,谁让咱们郡公爷,出身贵胄,俊美非凡,长安城里,不论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还是红楼春馆的姑娘小倌,哪个不是对咱们爷趋之若鹜啊。可是夫人出身高贵,又母仪端慧,在人前与郡公爷一向举案齐眉虽有,恩爱亲昵却无。两人虽是夫妻多年,这样的举动可是重来都没有的... ...。
我连忙假作不见,悄然退出。虽说,平日郡公和夫人对咱们这些下人不错,可是两人都是面薄之人,被我一个家僮撞到如此亲热的情景,实在不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啊!
郡公爷是习武之人,要不是刚才温香软玉在怀,早该觉察出我到门口了。这不,我一退出来,就听见里面衣衫摩擦,微微作响,很快就响起了郡公爷明朗的声音。
“是爱染吗?进来吧!”
我闻言低头进去。余光扫到夫人发髻微乱,双眼通红,袖中的手垂在两侧,隐隐地还在整理衣服。
郡公爷一向清亮的声音竟然有些压抑,缓缓地说着:“爱染,去收拾一下东西。一会儿,咱们出趟远门!”
如此乱世,竟要离开长安?听到这里,我猛然抬头,郡公爷竟然也双目微红。
我连忙低下失礼抬起的头,暗中琢磨。今天反常的事儿可真多。
先说,来的时候,听说国公大人(也就是我们郡公爷的岳父大人)派来的信使,竟然是丑时到的。且不说,平时来送信的小高都是午时左右才进城来,就算是今天有急事想赶早儿,现在到离开城门还有半个时辰,之前来送信的人到底是打哪儿进城来的?难不成是从百尺高的城墙上飞过来的?
再说,郡公爷和夫人竟然在天还未亮时,找我过来。实在是我入府12年来的头一遭!因为我并不贴身伺候郡公爷和夫人的小厮,只是负责偏院的书库和药房。平时没有贵客,是不会叫我去前面来伺候的。而且就算要我伺候两位主子,这个时辰难道不是应该在西厢的寝楼伺候,这寅时来书房也实在是诡异的紧啊!
最后再看看两位主子今儿个的异态。
要知道,我们郡公爷是出身于将门,自幼便“趫捷有勇力”,祖父柴烈曾是北周骠骑大将军,历任遂、梁二州刺史,封冠军县公;父亲柴慎,为当朝太子右内率,封钜鹿郡公。前年殡了之后,咱们郡公爷是老爷的嫡子,便袭了爵位。郡公爷身份高贵,为人谦逊,也顺风顺水惯了。从来只见他带着爽朗的笑容策马横刀,几时竟然也会红了眼眶。想起丑时送来的信,难道竟是国公大人的噩耗不成?
但这也不像,我们夫人是当今圣上的表侄女,太原唐国公唯一的嫡女。自幼貌美聪慧,被皇上封为平阳县主,养在宫中,容止优美,曾有“性孝睦,动循矩法,帝敕诸公主视为师式。”之言流传。嫁到我们府里来8年,和郡公爷举案齐眉,人前从未有半分逾据之举。今日竟然被我撞到坐于郡公爷怀中,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过,这也说明了国公大人生命无虞。否则,郡公夫妇二人哪能如此缠绵呢?嘿嘿!
按下心中疑虑,我起身应下。做人奴才的,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和隐情,在主子发出命令的时候,都要默默执行。
郡公爷见我应下,轻出一口气,说道:“此去太原,恐数年不得回,且路途艰险。爱染,你捡些轻简重要的物件带上就好。”
我心下一蹬,早就听说圣上要远征高丽,国公大人在山西征兵的时候,遇上反贼叛乱。此时去太原,却是为何?难道是帮着国公大人平叛?
我终究还是忍不住一肚子的疑虑,轻轻掂量半刻,小心问道:“听说国公大人正在平叛,山西境内必然混乱。夫人娇弱,恐不胜力!”
郡公爷轻叹口气,“此去正是要助冰翁一臂之力,爱染你素来熟读兵法,正好也帮帮冰翁吧!”
说罢,夫人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爱染,爷他此去就拜托你照顾了!他平日素未... ...”,
听他们说到这里,我大概也猜出一二,心中一酸,“爱染为郡公府的一个家僮,只是粗通文墨。帮不上国公大人和郡公爷!夫人您久未见国公大人和和二公子,还是您跟着去吧!还可以贴身照顾郡公爷。”说罢,想从夫人那里拽回自己的手退到门口。
可是一向柔弱的夫人,竟然拉住我的手不放,“我既然嫁到柴家,生死都是柴家的人。家翁临终之前,让我和绍照顾好你。此去途中皆是乱党,绍自保尚是勉强,带一个人已是极限... ...,你年纪尚幼,身板较小,绍带着你比较方便。”
夫人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可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跟着郡公爷走。
且不说这一路上流寇四窜,郡公爷带着我简直就是拖后腿。
要郡公爷把夫人一个人放在长安,他又如何安心?
我4岁时,夫人嫁进来起,就把我和她的嫡亲弟弟带在一处照顾。
如果说,老郡公爷给了咱一条命,那么郡公爷和夫人就好似我的养父母。
当年,外祖父只是救他先祖一命,他们现在就顶着全家的命来还。祖上给出的人情,其实柴家早已还清。现在只余下我马三宝欠下柴家的恩。所以,我处处以奴才的身份自省,就是希望若有一天东窗事发,可以少脱累柴家一点。
心下一转,想到一条对大家都好的解决办法。
我猛地抽开手,跪在地下,吓得二位主子一跳。
我对着二位主子深深一叩,“二位主子请听三宝一言。”
爷拉住了想来扶起我的夫人,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先听我说完。
“夫人嫁进来的第一天起,老爷就告诉了您三宝的身份。”
此时,听到言中提及已故的老爷,郡公和夫人的眼眶都有点微微泛红。
看着二人的反应,我接着说,“可是天下知道我身份的,只剩下爷和夫人了。别人看来,我不过是小小家僮一名,无比安全。爷此去太原,路途险恶。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仆童若随行,就算爷倾力保护,也不一定能护得周全;反而一个让主子保护的奴才,才容易惹人嫌疑。”
果然,二人听罢眉头紧皱。看来爷和夫人也想到了,只是没有别的办法,才出此下策的。
郡公爷前进一步,重重地拉起我的双臂,对我说,“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护得爱染周全。”
越过郡公爷的肩,看到夫人脸色苍白,微微发抖,却勉强自己站得更直。
我未语先笑。“三宝留在长安,不过是郡公府一名家僮,好像把一片树叶放在树林之中。要安全得多啊!”我说罢,两人眉头微微松开。我知道有戏了,现在只要借爷和夫人鹳牒情深,就可以让我不给再柴家添麻烦,报答一下养育之恩了。
“现在,国公大人在山西平叛,夫人留在长安才是最危险的,有心人只要以夫人为质,就可以要挟国公大人和郡公爷。小人不才,只要在关中境内,还是有把握保得自己和夫人安全的。”说毕我也捏了一把冷汗。我小小一个家僮哪有这等本事,不过,在长安,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总是有可能保得一命的;反观,我要是和郡公一路,只能多一个多个累赘。只能赌一把了。
爷和夫人都在细细思考。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我的办法是最好的啊!可是,出于当初的承诺,爷却很难选择这样做。
半响之后,郡公爷咬咬牙,终于同意我的意见。我的心也终于放轻松了,只是这轻松中,隐隐带着点凉意。
就这样,郡公爷一骑轻巧猎装,带着几个家丁打扮的副将,在城门初开之时,出了城,直奔太原。
他临走前,我为爷此行卜了一挂,乾卦第一 下乾上乾。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意思是,九三将离下卦,晋升上卦,处过渡期,将负重任,危惧可知。
《旧唐书 列传八》
平阳公主,高祖第三女也,太穆皇后所生。义兵将起,公主与绍并在长安,遣使密召之。绍谓公主曰:“尊公将扫清多难,绍欲迎接义旗;同去则不可,独行恐罹后患,为计若何?”公主曰:“君宜速去。我一妇人,临时易可藏隐,当别自为计矣。”绍即间行赴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