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木子锡

79、N5：反击

　　教义的起源我是明白了，但是这还是和在实验中使用辐射没有必然的联系。大家都知道现在去异域要穿防护服，这证明辐射对人体是有害的。”
　　“基因会不断演变，况且我们在非辐射区都住了几万年了，再进入当初的辐射中心可能并不会适应。当然，这和每个人的基因有关。在基因条件合适的情况下，能力增强的情况并不是一定不会发生。”
　　严逐把身体转向正对着魏梓则的方向：“我记得杨启说过，实验没有成功者。”
　　“没错，他本人算是半个成功者，他获得并且提高了能力，但是他的能力飘忽不定，又需要药物刺激，而且辐射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损伤，算是得不偿失，”魏梓则的神色稍稍有些黯淡，“我已经放弃这个计划了，辐射提升只对亚兽有作用。”
　　“等等，”严逐打断他，“你们还在亚兽身上做了实验？”
　　“亚兽试验区真的存在，就在19层，以及没错，我们确实做了辐射实验。亚兽本来就住在异域，辐射几乎不会造成后遗症，并且能力等级也有提升，但是这对人类社会并没有什么好处不是吗？”
　　“拜托你告诉我那些提升了能力的亚兽你们处理掉了。”
　　“当然，”魏梓则随意地说，“留着是祸患。不过关于亚兽研究的另一个成果你可能会更感兴趣，我们排除了大量无法匹配的序列，最后染色体和基因组的对比显示，人类和亚兽的基因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严逐盯着自己的上司：“我们有同一个祖先。”
　　“这就引出了另一个假设，在核战争结束之后，一些基因变异过大的人群，就演变成了现在亚兽的祖先，他们对辐射的忍耐度相当高，又因为外貌逐渐远离正常人类而被排斥，最后就进入了强辐射区居住，也就是今天的异域。虽然外形已经不再相似，但是他们还保留了很多人类时代的特征，比如有能力等级和社会分工，会制作高精度的工具，比如善于团队协作和战略分布，智商也远高于其他动物。他们甚至有完善的语言体系，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声源样本，甚至可以和他们交流。”
　　严逐遭受了大规模的文化冲击，还处于震惊之中：“所以你是说上万年来其实都是人类在自相残杀？”
　　“人类本来就一直在自相残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魏梓则平淡地说，“这不过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关于物资和地盘和争斗。”
　　“这整个真相发布出来，会引起社会的巨大动荡……”严逐思索着，“尤其是现在信教的人口比例还相当高。”
　　“当然，这只是科学界内部的秘密，”魏梓则竖起了食指，“等新政体上台后，有关能力的迷信必须被打破，这个过程会花点时间，但是最终大众还是会接受的。”
　　严逐坚持说：“我觉得你过于乐观了。”
　　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打断了空间与时间。严逐沉默着看魏梓则接起电话，语气转为严肃。
　　“当然，我知道他们还会进行下一轮的导弹攻击，军工部大概要被他们榨干了，”魏梓则摩挲着身上的毛毯，“他们这是在自掘坟墓，我敢肯定不会有任何城市的居民会支持政府……我已经让技术人员尽量去破解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目前的想法是用导弹对导弹……我知道您不会真的把导弹投到都城去，但是威慑是必要的，导弹必须发射，证明我们不是在虚张声势……或者我们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接着内耗……我有一点想法……”
　　严逐看着魏梓则按了轮椅上的一个按钮，大概是蓝牙传输之类的东西，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想法？”
　　“当初我去找季部长的时候，把我们的对话录了音，”严逐露出一丝笑容，“这段录音可以证明他有吞并其他家族的想法，并且可以坐实张家的前任家主就是死在他手上。”
　　“季凌阁竟然会这么不小心，让你把录音设备带进去？”
　　“他当然搜了我的身，”魏梓则耸耸肩，“不过他太小看了我的轮椅。”
　　“此时此刻，”严逐感觉脊背发凉，“我们的对话也在被录音吗？”
　　一向深不可测的科技部部长竟然有一丝顽皮地瞧着他：“你猜。”
　　严逐看上去像是打算闭口不谈了，于是魏梓则继续挑起话题：“刚才我提起我叔叔的时候，你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还没有感谢他赦免了你。”
　　严逐因为隐私遭受破坏，并没有回忆往昔的心情，他实在摸不透魏梓则问这话的含义。而在不知道含义的时候，轻易回答会留下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的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别人为爱伤神的表情让魏梓则有一种奇异的满足。他向后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或许我该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这里，我很期待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不明白，”严逐忍不住话里的怒意，“你为什么会以折磨和玩弄人心为乐，并且毫无悔过之意。失乐园的事也是，能力提高实验的事也是，仅仅是因为你的一点科研兴趣，就能随意毁掉一个孩子的一生吗？我是一个比较冷静的人，知道你现在还有用，所以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组织里的其他人，尤其洛铭是个疯子。如果他知道你的位置，谁都阻止不了他来杀你，而且他绝对会让你死得惨不忍睹。虽然我觉得这是挺适合你的归宿，为了大局我还是稳住他了，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再提能力实验的事情。”
　　魏梓则的语气冰冷：“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等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严逐遏制不住地往下说，“你不会梦到你手底下的牺牲者，不会被囚禁在他们所承受的痛苦里吗？他们有些就是跟你一样大的孩子，从十岁开始就困在玻璃房里……”
　　“我没有允许你侮辱……”
　　“杨启，”严逐干脆利落地直击重点，“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将近一年，他跟我说了一点在实验室时候的事，告诉我你怎么教他读书写字，怎么教他实验原理，告诉我你怎么用电击刺激他的神经，怎么用药物逼迫他在站不起来的状态下对抗一台杀人机器……”
　　“我都说过你没有资格……”
　　“你放走了他，”严逐一步步走到轮椅跟前，“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部分，你当时究竟在想什么？想最后当一回救世主吗？”
　　魏梓则的嘴角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抽搐，声音颤抖地说：“你给我闭嘴。”
　　“但你最后还是放任他在爆炸里死了，你没有梦见过他吗？或许不会，他恨你恨到连你的梦都不愿意涉足了。你知道在他最后的那几天做了些什么吗？他用其他刺青盖住了手腕上失乐园的烙印，大概是死之后也不想看见任何能联系到你的东西……”
　　“闭嘴！”
　　“哦，”严逐的笑容里有一丝幸灾乐祸，“原来你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