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木子锡

75、N5：反击

　　“你认为你们还有叙旧的可能性吗？”宿洵翻看着地图，“她是这个地区的实际控制者，如果她的工作能力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觉得和解是上策。”
　　“我可以试着联系她，但是我不确定她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季清苑把前额的头发弄乱又理顺，显得焦虑而无助，“她以为我杀掉这么些人之后死了，现在我又突然出现，如果无线电能杀人她会隔着电话掐死我。”
　　“但是你会试一试？”
　　“我当然会。”
　　季清苑本来在拨号的时候就一直攥着宿洵的手，等接通的那一刻宿洵保证自己听到了清脆的骨骼折断声，好在季清苑的声音还不发抖：“姐姐，好久不见。”
　　对面传来的怒吼和咒骂声太过嘹亮，季清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抱歉，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季泽哭了三个多月，”季清芒冷冷地说，“你该来看看他给你做的衣冠冢。”
　　“对不起，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
　　“你知道你杀的人里还有我们的远亲吗？”季清芒怒气冲冲地打断他，“我猜你不在乎，二十年前我就看出来了，你和父亲太像了。”
　　这大概是季清苑最不愿意听到的评价，虽然在心里一个隐秘的角落确实有个声音一直提醒他这一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确实是我们的家训。”
　　“你已经不管这个家了不是吗？为了一个反动组织？或者说为了一个人？”季清芒的咬字清晰，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到话语里锋利的怒气，“现在你又想干什么？鉴于宿洵没有死还带着西北驻军跑到了城外来，我猜你也和他在一起。你想找我叙旧，还是来下战书？”
　　“我不是……”季清苑抹了一把额头，姐姐在怼人时的口才时常让他不解，鉴于她低下的文书水平，“你也知道这里本身没什么常备军，地广人稀，连警员都常年人手不足，为什么要跟边防精锐正面冲突？我们只是想借个道，并不是要屠城。”
　　“我以为以你的处理方式，你会先把城里的高官贵族都集中到一个平地上炸成碎片呢。”
　　“我不是来吵架的，我也不想跟你作对，”季清苑叹了口气，“你说服市长直接投降，没有人会被拉到平地上，也没有炸弹。”
　　对面沉默了许久，久到季清苑有点心慌，他补上一句：“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所谓的自尊赔上无辜的生命的。”
　　“你他妈的一直都是对的，季清苑，”对面尖声骂道，“我会去市长那里，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你。还有，见到季泽的时候，你最好为自己的行为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个难度太高了，”季清苑闭上眼睛，“你知道他有多聪明。”
　　对面又沉寂下去，然后季清芒开口，用正常的语调：“我还记得你因为校园霸凌躲在被子里哭的时候，我想现在你已经不会用这种消极的方式处理问题了。”
　　“我回不去了，姐姐，”季清苑抬头看向窗外，高原的气压过低，在他肺部形成了压迫感，“但你要相信我现在做的事，无论结果如何，它的出发点是好的。”
　　季清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会给首都报告我们迫于形势投降的情况的。”
　　季清苑道谢之后还把屏幕贴在耳边，直到话筒中只剩下间断的“滴”声。他放下手机，朝宿洵汇报：“一切顺利。”
　　宿洵活动着被捏痛的手，带着询问的神色：“你还好吗？我看不清你的表情，但你听起来有点沮丧。”
　　“她并没有喝令禁止我叫她姐姐，所以我觉得算是万幸了，”季清苑拉过对方的手按摩着，“你呢？今天有什么别的感觉？”
　　“一切正常，伤口终于开始结痂了，我觉得是凝血剂的功劳，”宿洵闭上眼睛，“都说在一个感官失去功效后其他感官会增强，我已经开始感受到了，我的能力精度像是有所提升。”
　　“我倒是更愿意你说你能看得清楚了。”
　　铃声突然响起，两人从略微伤感的对话中反过神，宿洵用能力接起电话：“有什么事？”
　　“大事，”魏梓则那边是一片键盘敲击的声音，“我刚失去了位于都城下属县级市的几个核导弹发射井的控制权。”
　　宿洵反射性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说过你已经让技术人员接管了导弹控制权。”
　　“我的原话是我正在和他们‘争夺’控制权，很显然刚刚那边的技术人员成功了，然后他们当机立断决定对我们进行毁灭性打击。你可以现在马上出门抬头看，十分钟以内你的视线里就会出现几个不明物体。”
　　季清苑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丧钟敲响。”
　　“但是我们现在正在省会城市的外围，他们打算连几十万市民一起炸死吗？”
　　魏梓则似乎对这一回应感到惊奇：“你觉得他们干不出来？”
　　“现在还有什么补救措施？”
　　“我能想到的只有……”魏梓则顿了一下，“人力把核弹送回去。”
　　“你是指用能力让核弹在其他地方爆炸。”
　　“足够远的地方，至少一百公里以外，”魏梓则加快了语速，“核弹会在上空一千多米的高度引爆，在此之前你必须定位、降速、位移，并且让它在安全的地方引爆。”
　　“把可以引爆的地点发给我，”宿洵转向季清苑，“叫上梅语初和其他一级能力者，我们要阻止一场核爆。”
　　“世道真是艰难，高原的百姓尤其如此，”季清苑迅速出门，“平日没有政策优惠，战时还要充当敌军的坟墓。”
　　一级能力者其实屈指可数，他们站在室外望向天空，高原的云离地面尤其近，给人一种压迫感。宿洵高声询问其他人：“有谁感应到什么了吗？”
　　“等等，”季清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来了。”
　　“天哪，”有人不合时宜地开了一句玩笑，“我现在祈祷还来得及吗？”
　　“鉴于我们一直让导弹在神的居所来来去去，可能不会吧，”梅语初哼了一声，“等等，我也感觉到了。”
　　防空警报尖锐地响起，几个人同时屏息凝神，在脑中飞速计算导弹的坐标。
　　“就是现在！”
　　小点在上空突然停住了，紧接着缓缓转向，能力稍弱的已经开始流血，宿洵立刻接管了他的坐标。
　　季清苑没能分出神提醒宿洵悠着点，直到导弹远远飞去，然后宿洵就这么轰然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