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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N4:科学 ...

  •   “送行饭?”严逐握着手铐在桌对面坐下,看着小自己一辈的顶头上司。
      “准确一点说应该是送行酒。”魏梓则把手里的瓶子推过去,管家立刻很有眼色地把瓶盖打开,倒了一杯。
      “觉得我去矿区就没有好酒喝了?”严逐喝了一大口,酒滴在泛白的胡茬上熠熠闪光,“嗯,不错。”
      能让魏梓则心怀愧疚的人不多,因为让他心怀愧疚的首要前提是他承认对方值得付出情感,面前这位被科学折磨掉头发的长者就是其中一位。
      “真没想到你能赶上几十年一遇的特赦,”魏梓则有点感慨,“我以为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葬礼上了。”
      “危害国家安全的犯人还有葬礼?”严逐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手铐在玻璃上激起叮铃哐啷的脆响,“我有点好奇,如果我没出事,你们会把那次失窃推给谁?”
      “不会是你,失去你是研发部的一大损失,”魏梓则交握着手,“可能是你手底下哪个刚进来又没什么后台的工程师。”
      “这么说我还算是救了一个人,”严逐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我都五十了,去矿区做苦力还有几年好活?替我庆幸的可以省省了。”
      “我认识附近军区的最高长官,他可以……时不时托人来照看你,”魏梓则说着自己也觉得可行性不高,“好好保重,矿区里千万不能清高了。”
      “我是清高才做这件事的吗?我是为了我研发出来的东西赎罪啊,”严逐苦笑了一声,“能让你赏脸从科技部地下实验室里出来看我,我也算是弄出了点动静啊。”
      狱警抓住他的胳膊让他起身,严逐没有再分给自己的上司一点注意力,他缓缓走远,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无尽炼狱。
      魏梓则又开始大声咳嗽,一旁的管家赶紧上前询问要不要回去。魏梓则把半张脸捂在围巾里,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去教会大殿。”
      等他不得不忍受仆人抬轿子一样把他抬上主楼的陈年楼梯时,听到动静的主教已经出现在了门口。除魏梓则外的所有人在松开轮椅的一刹那马上跪地行礼,只有轮椅上的人象征性地点了个头。
      “地毯摩擦力可能有点大,”主教握着一本卷成圆筒的书,朝房间里走去,“希望不会给魏副部长造成不便。”
      魏梓则的脸色略微变了变,缓缓地驱动着轮椅进了门。主教在他身后把门关上,十分潇洒地走到书桌旁,把手中的书放下:“不知道魏副部长有何贵干?你可是常年足不出户,平时祝祷也没见你出席,今天想起来聆听神明的教诲了?”
      “我只是想来问您一个问题,”魏梓则神色不变,“为什么选在这时候大赦?”
      “我不记得科技部有对大赦日期指手画脚的权利,”主教似乎并没有被冒犯,“我觉得时机到了,这个理由不够吗?”
      “我可以提供另一个理由,”魏梓则观察着面前人的脸色,“将近三十年前,您和严逐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你们可能见过,并且交情不浅。”
      “感谢副部长还记得我的履历,”主教交握双手撑在桌沿,仍然十分平静,“但是大学师生数以万计,可能四年里我从没有见过他,也可能我们擦肩而过但我毫无印象,从概率上来说,仅凭我们是校友就断言我们的交情缺乏说服力。”
      “不要再叫我副部长了,”魏梓则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叔叔。”
      主教似乎有些触动,但仅限于过往时光的感慨,他冷静地指出:“在我宣誓就任的那一刻,我就跟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主教要和三大族系保持中立,我只服务于神,这是约定俗成的惯例。请你继续称呼我主教。”
      “我一直都不理解,”魏梓则没有理会对方语气里的制止暗示,“为什么家族最有科研天赋的人会选择神学,为什么会坚持留在神学院深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科技部任意一个职位上做你喜欢的事,科技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主教叹了一口气,二十年前那个有时会刺人的孩子又出现了,他对着这种渴求的目光总是毫无办法。继任之后他几乎没有再见过自己的侄子,就连哥哥去世的时候也没有。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成人之后的魏梓则,和小时候几乎没有变化。
      “你这么想知道?”
      “我想知道十几年了,到今天才终于猜到一点答案,”魏梓则抓紧了毛毯,“告诉我我猜的完全不对。”
      “下面的话并不是我作为主教说的,而是作为你的长辈留给你一个解释,”主教握着扶手,简略地说了一句,“我不想再见到他。”
      “严逐?”
      “我知道他会去科技部工作,他在毕业之前就跟我说过了,”主教的眼神陷入往昔中,脸上难得散发出一种缅怀过去的光辉,“我知道我绝不能再见他,否则一切都完了,他也是,我也是,家族也是。恰巧我对神学也有兴趣,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另一条家族也支持的路。不用过多地参与政治斗争,没有过多的明枪暗箭,更妙的是,不会有人逼你结婚。”
      “就因为这个?”魏梓则有些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你就和科技部断绝关系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我都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但是就在听到法院可能宣判死刑的那一刹那,我立刻签下了大赦的文书。你不觉得我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严逐终身未娶,”魏梓则把部下的事缓缓托出,“同事有诸多猜测,但我敢肯定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绝对猜不到真实原因。”
      “你今天就是来质问我为什么抛弃科学的?还是质问我为什么抛弃你?”主教把手边的书摊开,眼中的蓝色风平浪静。
      “更多地是好奇,”魏梓则驶向前去,隔着桌子看着叔叔的眼睛,“好奇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有事务,有书,有民众需要我安慰,我过得很充实,”主教拿起桌旁的笔在书页上做着笔记,“你要是想问我是如何填补内心的空缺的,时间能解决大部分问题,虽然我不是你,不知道在你的故事里是否也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马上就要离开首都,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魏梓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您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纸页上移动的笔停了下来,然而过了一会儿又接着写了下去:“我不希望他感激我。”
      魏梓则又想起了书中的文字:爱是恒久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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