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下》木子锡

57、N4：科学

　　魏梓则把换装成警卫的杨启带出实验室的时候，没人多看他们一眼，项目相关人员早被魏梓则打发去写报告了。
　　“监控的事情之后我来处理。你不要出声，刷卡出去之后到一楼停车场，那里有一辆尾号是1384的车，是我留在那里的。车上有钱和相关证件，你想去哪里都可以……”魏梓则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但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你在半天之内就准备了这么多？”杨启瞥了他一眼，“你早就想放跑我了？”
　　魏梓则的表情好像他刚被人打了一枪一样。是的，好几次他把证件和车都放好了，结果事到临头还是自私地断了这个念想。不知道为什么，永别的想法让他撕心裂肺。
　　“这是你放我走的，”杨启握着腰上的□□和通行卡，“你确定不后悔？”
　　“这可能是我身上的最后一点人性光辉了，后悔也不能反悔，”杨启到达电梯边，“好了，我还要回去整合组员，你自己去停车场吧。”
　　杨启把帽檐拉下了一点，走进电梯，低下头去看轮椅上的人：“再见。”
　　魏梓则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人像一点点消失，感到心里的空缺已经在四处透风。他以低不可闻的音量说了一句“再见”，转头驶向了会议室。
　　会开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打断了魏梓则关于实验经费被切断的尴尬报告：“副部长，二楼武器研发部那边被恐怖分子袭击了！”
　　“你说什么？”魏梓则不相信安保系统如此不堪一击，“人数有多少？”
　　“只有一个！”来人比划着，“穿着警卫服，能力至少是二级！”
　　魏梓则猛地驱动轮椅冲出会议室。不可能，杨启现在的身体状况动用不了能力，之前他都只能在注射刺激神经的药物的情况下才能使用能力。而且二级？开玩笑，测试的时候明明……
　　魏梓则猛地停住了，除非他一直在骗他，骗了很多年。测试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实能力，他一直在偷偷窃取药物，一直在计划逃跑。魏梓则大笑起来，一个人竟然能扛过放射和电击治疗，还有余力造假实验数据，真是可造之材啊！
　　他登上二楼，实验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大门被强行拉开，呈现扭曲的金属形态。魏梓则看着都捏一把冷汗，杨启到底是给自己注射了多少药物才会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都别动！”隔着人群，魏梓则看到了举着炸弹的杨启：“我懂怎么引爆炸弹，别不相信，有人教过我的。”
　　魏梓则缓缓滑向人群，杨启的声音虽近犹远：“不许跟上来或者报警，如果我听到警笛声就让整个科技部跟我一起陪葬！”
　　“大家都别动。”魏梓则平稳地说了一句，周围的科学家们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杨启的脸上满是冷汗，握着炸弹的手也一直在抽搐。他毕竟是多年病体，魏梓则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所有人退后，”魏梓则接着指挥，“给他让开一条路，快一点。”
　　杨启这时候才好像发现了他的存在，略微涣散的眼睛里有些惊讶和犹疑。魏梓则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遍，然后用口型说：“快走。”
　　杨启颤抖着走向电梯，猛按按钮。他隔着电梯门，看着坐轮椅的背影慢慢消失，仍然没有决定是否要恨他。
　　电梯门关上后，离魏梓则最近的一个科学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问基本只在远程视频通话时见过的副部长，要不要向国安部和公安部请求支援。
　　“不行，”魏梓则斩钉截铁地说，“炸弹失窃这种重大失误如果被其他部知道了，我们部门的威严何在？这件事我会私下派人处理，大家赶紧清点一下物资情况，回到日常工作中去。今天发生的事，在有官方通告之前，谁也不准说出去。”
　　叔叔可能会剐了他的。就算监控能被他黑的恢复不了图像，用膝盖骨想想都知道这事肯定跟他有关，平白无故怎么会有拿着通行证的警卫跑过来恐怖袭击，还刚好发生在项目解散的时候？
　　但是没办法，叔叔的科学天赋放到坐标系里就是反比例函数横坐标100之后的那条线，已经忍无可忍的低且竟然还有下降趋势。在另一个叔叔和父亲都离开的情况下，他别无他法，只能把自己留下。
　　能力高有什么用？魏梓则嘲讽着，还不是和我一样废人一个。
　　他驱动轮椅的手又停下来，手指在触摸屏上颤抖。杨启到底瞒了他多少？现在看来，实验结果必须完全推翻重来，那整个项目可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恰巧就在这个时候项目取消了？开什么玩笑！魏梓则愤恨地砸向扶手。
　　本来魏梓则还稍微担心了一下杨启会不会就这么被抓回来，令人惊讶的是，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信。而叔叔的反应正如预料中一样，暴跳如雷，脸色能拿去作半熟牛排的广告：“炸弹失窃？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得了？人也没有抓到？这事怎么收场？”
　　魏梓则没费心装沉痛：“根据我们的人来报，他最后消失在东城区，挺奇怪的，我觉得他撑不了这么久，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了。”
　　“我看你长到这么大，怎么就没发现你浑身的缺点里有妇人之仁这一条？”叔叔一屁股在老板椅上坐下，支架不堪重负地吱吱呀呀叫起来，“你们天天解剖各种活物，居然还对实验品有感情？”
　　“我已经说了，我没想到他能力这么强，这是我的失误，”魏梓则把腿上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及时止损。军工部那边等样品等了很久，炸弹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失窃这件事必须上报，但是失窃的真实原因肯定不能扯到失乐园的实验项目上，更不能扯到我身上。”
　　叔叔到底还是凭借着最后一点理智，没有把脾气发个彻底。他哼了一声：“那怎么办？他有通行证这事可没法瞒，否则说不过去他就这么直接从电梯上来这事。我们怎么解释他拿到了权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知道对方想到了同一件事。
　　“那个最近因为曝光军工部炸弹不达标的，就是我们武器研发部的人吧，”叔叔用食指使劲按着太阳穴，在万里红光中按出了一点白，“叫什么来着？严逐？”
　　“他是研发部最优秀的工程师，”魏梓则咬了咬牙，“不过事到如今，他横竖是死透了，多这一项罪名也无所谓。”
　　“和反动组织勾结，里应外合意图窃取炸弹，这是危害国家安全罪，”叔叔清脆地拍了拍大腿，似乎是为自己的好主意拍案叫绝，“跟法院疏通一下，看能不能死刑立即执行，把嘴堵严实了。”
　　“没有证据啊，”魏梓则皱起眉头，“公众能够查到的事情不能造假，这是检察院的铁律。”
　　“想要证据还不容易？交给季家吧。”叔叔乐呵呵地靠在椅子上，“他们做起这些事来可是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