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辣》北方千里

9、神逻辑

　　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起起伏伏中，冬的影子也若隐若现。

　　楚甜给程安阜列了清单，够程安阜忙一阵子。

　　黄姐在C城的代理商很给力，进商超开专卖店，一时间红红火火，进出量肉眼可见增长，仅是黄姐的单就足够忙，更何况还有别的趸单客户。楚甜的收入也是节节攀高，数着银行短信上的零乐不可支，半夜定闹钟起来跟单的辛苦算得了什么？

　　自己吃肉，也不介意让同行喝汤。手里一些量小但稳定的客户要留着，指不定哪天就跟黄姐一样一飞冲天连带自己跟着吃肉喝汤。一些一次性货量足，一年也开不上几单的客户楚甜也就交给同行们来做，尤其是一些手里进出量确实不足，养家活口都困难的同行。

　　Matthew就此还特别跟冯翌初以及程安阜提起：“这就是咱们一姐的范儿！圈里的老弱病残都照顾得妥妥帖帖，前提是你得入了一姐的眼，合一姐的眼缘。”

　　冯翌初深以为然，对程安阜谆谆叮嘱，做派活似老妈子，跟开过来那辆骚蓝色超跑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滤镜不只是开着美颜拍一个完全不像自己的照片才用得上，谁看人都带着滤镜，颜色不同而已。一开始程安阜看楚甜那是妥妥的黑滤镜，怎么看怎么一副蛇蝎美人刁钻刻薄的模样。而今这滤镜可说不清什么色，一忽儿粉嘟嘟萌你一脸血，一忽儿又像那晚门里漏出的灯光，温暖熨帖。

　　楚甜这边攒了一堆事要去X局，想起之前跟程安阜提的带他办事，发个微信告诉他时间地点。

　　微信叮当一声提示，宁宁居然转头看一眼舅舅的手机。三个旁观者一瞬泪眼蒙蒙，又不敢大惊小怪。

　　之前程安阜是关闭微信提示的，最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又打开。看到楚甜的信息，这会儿开的是冒粉红泡泡的滤镜，甚至能听到气泡嘣嘣轻轻炸裂的愉悦声音。

　　恰好程母因为宁宁的反应想起楚甜，问程安阜有没有认真感谢过楚甜。程安阜略想了想才答还没感谢过，招来程母一顿念：“受人恩惠还不知感谢，打小儿就没这么教过你。人与人有来有往才长久，这么大恩德黑不提白不提跟白眼儿狼似的，说出去外人都得骂我们老两口儿没家教。这么大一人，这点事办不清白，得得得，我去，不用你！”

　　程安阜一咬牙，想把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问出来：“爸，妈，我有事跟你们谈。”

　　程母挥手，拍苍蝇似的：“跟你说的这才是正事，你还有什么事儿？”

　　一时间程安阜还不知从何下嘴说，咬咬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爸，妈，我有喜欢的人了，想追求她，是想结婚的那种追求。只是女方的情况有点复杂。”

　　老两口一时呆若木鸡，还是程父先反应过来：“你喜欢的对象，等等，女方？你喜欢的是女的？”

　　这一瞬，程安阜可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翻江倒海，自己亲爹亲妈对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误会？怪不得都听人说家里催婚催得急，自己倒是从没有过这种压力，原来在父母心中自己儿子是个GAY？就是不知他们认为自己是0还是1！

　　“我喜欢的对象肯定是女的啊！”程安阜有点气急败坏。

　　程母还没找回声音，看起来颇为激动，程父拍拍老伴儿肩膀，问程安阜：“那个，以前跟安菲抱怨过几句，你在部队不认识适龄女孩儿，说我们在C城给你踅摸一个对象。安菲说，那个，说你不喜欢女的，还好好安慰我们给我们看了两部电影，叫啥来着？一部中国的一部外国的。我们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这事也不能怪你，天生的，改不了！”

　　这要不是安菲已经不在，真想好好骂骂这个脑子里一天到晚不知琢磨什么的姐姐，稀里糊涂自己就在全家人心中成了同性恋！问题是父母还一副神特么理解的开明样子！找谁说理去？

　　程母这会儿反应过来，神补刀：“大安，我知道你孝顺，不想我们当父母的操心，但这事也不是你的错啊，没必要为了我们去结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外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吧，我跟你爸没有非要逼你传宗接代的意思。有宁宁就够了！”

　　宁宁听到自己名字，伸手捏捏奶奶衣角，只可惜奶奶盯着自己舅舅不转眼，压根儿没发现。

　　这下子程安阜完全花样懵逼，自己父母什么时候这么体贴我怎么不知道？

　　“妈，我不喜欢男的，我有喜欢的女人了，是女的。就是介绍王大夫的楚甜！”程安阜几乎是吼着说的这番话。

　　皮球踢回去，又轮到程父程母懵逼。

　　程母：“楚小姐啊！好好好，楚小姐好！”

　　程安阜按下一颗千疮百孔老心脏：“楚甜人是很好，我很喜欢她，但我们认识不太愉快，是因为她善良才给宁宁介绍王大夫。我想追求她，还没行动。今天跟你们提这事的意思就是楚甜的情况比较复杂，我想追求她，不想因为我的追求让她在你们面前受委屈。”

　　程母一脸喜气洋洋：“不给委屈不给委屈，什么情况都好！”

　　程父冷静一点，还是问了问：“那你说说楚甜到底是什么情况。”

　　程安阜很想按照预先组织的语言来介绍，可惜眼前情况迷之混乱，计划不如变化快，介绍得干脆利落极了：“楚甜从事自由职业，离过婚还有一个孩子，小女孩儿，挺漂亮的小女孩儿。”

　　要是楚甜在现场，很可能挠程安阜一脸土豆丝儿！你才离过婚，你全家都离过婚！

　　不得不说程安阜的经验主义毛病简直是根深蒂固，看楚甜住26楼长得又漂亮就觉得楚甜是朱启山的小三儿，看到楚甜抱着弥尔，那弥尔就是楚甜跟朱启山生的。既然解释清楚楚甜跟朱启山都不认识，那楚甜就是有个叫她妈妈的孩子，肯定是她女儿。再看到楚甜家里明显单身女人没有男人生活痕迹的装饰就觉得楚甜生了孩子离了婚！神特么逻辑！

　　要是事情往回溯，差不多也能知道，经验主义是程家祖传家风。毕竟程安菲看了几本耽美，再一对照自己弟弟：帅！对女人没兴趣！身边虱子都是公的没个女性朋友！就自己总结弟弟是同性恋，还给自己全家加戏，背地里做父母工作接受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朱启山给程安阜准备房子隐性催婚，还被程安菲背地里跟程父程母抱怨过傻。

　　这头程父程母喜笑颜开：“我们接受，接受。女孩儿好，女孩儿可以跟宁宁做伴儿。离过婚怎么了？何况楚甜心地这么善良。”

　　程安阜算是彻底知道自己父母对儿媳的条件：女的，活的。不是说说而已，执行得彻底！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的戏真的很多！

　　毫不知情的楚甜一早准备出门。今日照旧飘着沥沥小雨，C城秋季总会下几场连绵小雨，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过阳光，潮湿得楚甜毫不怀疑某天一起床木地板上能长满蘑菇。

　　焦糖色宽松羊毛大衣里裹一条米白裙子，踩一双马丁靴，帅气又女人味儿十足。正红色口红衬得皮肤白皙光洁紧致，些微显出凌厉之势。

　　一开门楚甜就愣住了，程安阜等在电梯间，居然西装革履，西装质地精良，一看就价格不菲，活似今天要结婚！手里还玩反差萌拎着豆浆杯子小笼包袋子。

　　楚甜挑挑眉：“你没吃早餐？我记得给你发了定位，你直接过去就可以，没必要在这里等。”

　　楚甜一边说一边走，按下电梯按钮。程安阜赶紧把手里的早餐递给楚甜：“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我想既然住在一起，我们一起去比较划算。”

　　住在一起？谁特么跟你住一起，语病害死人。嗯，态度还有点儿谄媚？可惜！做为资深美食爱好者，楚甜今早吃的自制红烧牛腩面。牛腩放佐料煲足四小时，分小份冻冰箱。要吃的时候拿一小份出来蒸透，烫一绺面条，加入高汤点缀香菜，舌头都要吞下去。没高汤白开水都行，照样好吃。这种小区门口早餐店的包子豆浆果腹尚可，满足味蕾不行！

　　楚甜没接早餐，只说：“我也吃过了，不好意思不能领你的好意。那你跟我走，早餐放下或扔掉，我不想我的车里有小笼包味道。”

　　电梯到地下车库，楚甜冲程安阜示意跟自己走，再指指电梯口的垃圾桶，转头大步走向自己车位。浪费不是美德！西装革履活似新郎的程安阜拿出军人速度，三口两口解决掉包子，拆开豆浆封口大口灌下，迈开长腿追上楚甜的时候，楚甜离车位还有一半的路程。

　　高尔夫娇小玲珑，塞进程安阜放佛整个车厢都满满当当压迫感十足。嗝~，塞包子太快后遗症，程安阜没忍住打个嗝！楚甜很想把这货踹下车，妈蛋，一股包子味儿的嗝，好想吐怎么破？

　　程安阜很想死一死，这特么跟自己想的也差太远了吧！毫无追女孩子经验，又不想问冯翌初，只好使出万能大法上网查。网上说了，追女孩子嘛，喜欢物质的包包首饰香水化妆品，喜欢精神的就送早餐接送上下班看电影游乐场。鉴于楚甜扔香水的举动，程安阜自动把楚甜归类为追求精神境界的女人。

　　今早起个大早去24小时洗车店把车洗了，回头上早餐店买了自己最爱吃味道最足的小笼包，幻想的是楚甜温柔说声谢谢，然后自己开着牧马人带心爱的姑娘奔向前方。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车是有的，姑娘干净利落脆的驾着高尔夫穿行车河，绵绵小雨中姑娘还开一条窗户缝儿散自己打嗝打出的包子味儿，雨丝飘进车里都在所不惜。不能想了，越想就越想死。想想好的吧，好歹坐进姑娘车里了，进姑娘家还远吗？楚甜的车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女孩子的车不都是一车子装饰品毛绒狗吗？就像安菲的玛莎拉蒂，塞得像个玩具店。楚甜的车上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只有驾驶座绑着一个颈枕，但是干净，干净得一看就是女人开的车。

　　程安阜跟楚甜在X局各部门串一上午门，完全没有程安阜想象中的要求人办事的奉承，反而是各位办事员看到楚甜就笑成一朵花儿，姐姐妹妹的招呼着楚甜，说话间该盖的章都盖齐全。

　　出了X局，坐上小高尔夫。楚甜跟程安阜说：“今天上午走的这些程序你一次可能记不住，跟我多来两次就记住了。还有Y司，近期不用亲自去Y司，等我需要去的时候叫你。”

　　程安阜倒是各个科室各个部门该盖什么章都记住了，但完全不知哪个部门的章是哪个程序用，一脑门子官司，只能答应着。楚甜办事的样子和开车一样，透出一股从容，头脑清晰，条理顺畅。程安阜不禁想是哪个没眼光的男人要跟楚甜离婚，便宜自己捡了漏。

　　眼看车将到江亭，程安阜赶紧说：“今天太感谢你了，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

　　楚甜没反对，想吃有一家火锅很久了，没吃伴。能自己看电影，自己去医院，自己去旅行，始终无法自己吃火锅，那真是寂寞的最高等级了。有饭友，再好不过。

　　在江边停好车，顺着青石板小巷深入老区。雨丝濛濛，不撑伞也不湿面，空气湿冷，一呼一吸之中，红唇白齿间白雾消失又聚拢。成熟女人的诱惑力之惊人，程安阜首次意识到。

　　青石板老街被连日雨水浸润，布满青苔。楚甜想着今天上午才得知的关于实行新规的事，考虑今后工作如何实施，走路着实不能一心二用，一时不慎脚底一滑，眼看要跌倒。程安阜满心满眼的楚甜，楚甜一踉跄立刻伸手拽住，另一手下意识环过女人细细腰肢，楚甜顺着挣扎本能攀上程安阜肩膀。一切在瞬息之间发生，却定格片刻。

　　淡淡柑橘味道混着松木清香在女人发间淡淡蒸发，隔着羊毛大衣也能感受到女人腰身盈盈一握，细软软伏在自己肩膀的女人和今日刻意装扮的利落凌厉全然不同，让人心尖儿淡淡生疼。

　　男人看似精瘦的身躯力量勃发，肩臂肌肉蓬勃有力，干净的皂香混合男人荷尔蒙充斥鼻尖。楚甜猛然意识到，程安阜最初不是靠皮相吸引自己注意力的吗？什么时候因为他做事莽撞无理就忽略他其实是个俊朗郎君呢？

　　很快分开，很快若无其事继续前行，至小巷深处火锅店。似乎和之前一样，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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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儿，嘿嘿，还是尤四姐支撑某千，想早点更完赶紧把《深宫缭乱》一口气看完。
某千自娱自乐自说自话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好吧，某千说的不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