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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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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洛抬手按了下跳动的眼皮子,她还从未见过赵漪打人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凶狠。
梁舒泄了气,白着脸跪在一边,浑身抖筛子一样。
莫不是以前也被训过?
“母亲。”梁洛喊了一声。
赵漪扬着的手放下来偏头看着她,拧着的眉舒缓开来,竭力想让自己温柔些。
“怀瑾带你姑娘去院子里玩。”赵漪在气头上,忘记还有个小的在旁边盯着,只当梁洛是被吓到了,赶紧打发丫头抱出去。
梁洛没等怀瑾伸手,自己跑过去,抬头看着赵漪说道:“母亲,我没有生气,你可以不打姐姐吗?”
“你不生气是你大度,她说了混账话理应受罚。”赵漪一点也不让步,将两人的错对算得清清楚楚。
梁舒抠着自己的手心,斜眼偷偷瞪着梁洛,恨不得抓她脸,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啪!
一声脆响,梁洛看着藤鞭从自己眼前闪过,重重落在了梁舒背上,梁舒鼻子里痛哼了一声,低着头愣是没叫唤一下。
“眼睛不要乱动。”赵漪盯着梁舒呵斥道,刚才那点小动作根本没逃过她的眼睛。
梁洛咽了咽口水,她以前以为梁舒是被赵漪宠溺着长大的,所以性子才那么霸道,没想到这会儿赵漪打人一点也手软。
“母亲!”梁洛抓住垂下来的藤鞭,仰着发白的脸说:“我也不对,往日仗着父亲宠爱挑衅长姐,阿洛没有了娘,母亲要是罚就一视同仁,也罚罚阿洛吧。”
梁洛的长相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小巧的鹅蛋脸,这会儿还没长开跟白团子一样,葡萄眼水灵灵的,细眉耷拉着,再心硬的人瞧了都忍不住动容,想把这天上掉的神仙玉童抱在怀里好好哄着。
赵漪也不例外,她偶尔看到阿洛向夫君撒娇,也会想着自己的孩子向她撒娇,可惜两个孩子骨子里和她是一样的人,或者是胡人的血统作祟,从不肯认输示弱。
现在梁洛居然也向她撒娇,赵漪心中升起了一股新奇的感觉,仿佛重新认识了眼前的女孩,心里软成了滩水。
梁洛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她只瞧见赵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瞧,盯得她手脚都僵硬得不知道怎么摆。
“阿洛是好孩子。”
头顶突然压下来一只手,梁洛看到赵漪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心里松了口气,梁舒这次可得谢她了。
“是该一视同仁,那就一道跪着吧。”
梁洛眼睛睁得更大了,赵漪忍不住揉了下她的脸,手感真好,真可爱,不过该罚的还是得罚。
“今天罚过,以前的就既往不咎了,若是之后再不和睦,我就罚得更重些。”赵漪脸一板,严肃地说道。
梁洛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就跪在了梁舒旁边。
怀瑾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头晕眼花,不知道今儿姑娘怎么变了性子,不仅对夫人好了,连带着那个对那个尖酸刻薄的大姑娘也好起来了。
等夫人走了,怀瑾才过去,心疼地盯着自家姑娘,慢吞吞地说道:“姑娘你这是何必呢?”
梁洛装作不懂的样子,一脸单纯地看着怀瑾说:“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给我们讲点好玩的。”
怀瑾木着脸,她是先夫人身边的人,一边希望姑娘不要亲近赵夫人,一边又希望姑娘机灵些亲近赵夫人,总是有好处的,正到了这当口,又为先夫人感到难受。
她叹了口气,说道:“想跪你就好好跪着吧,我去帮夫人煎药。”
见人都走完了,一直沉默着的梁舒终于按捺不住了,她偏头盯着身边的人,眼睛里像藏了针芒一样,刺在梁洛身上。
幸好梁洛壳子里是个大人,没被她吓住,她笑着说道:“姐姐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是阿洛又变好看了?”
前世梁舒最讨厌别人说梁洛比她好看,和她娘不同,梁舒对自己的容貌很满意,反倒对梁洛这种白嫩娇弱的女子甚是不屑。
“呵,年纪不大,脸皮子倒长得比天还宽了。”梁舒压低了声音,怕被她娘的丫鬟听到告她状,凑在梁洛耳边说:“我喘气都不敢喘大了,怕把你这根小竹竿吹到天上去。”
梁洛捏了下自己纤细的手腕,也不恼她的话,笑眯眯说道:“多谢姐姐体谅,没把阿洛吹天儿上去。”
梁舒浑身不舒服,她搓了下胳膊,嫌弃道:“我不是爹,少在我跟前犯嗲,我不吃你这套。”
她这样一说,梁洛脸上有些热,到底是大人,装小孩被别人嫌弃了心里尴尬得慌,当下也闭上了嘴。
两人相安无事地跪着,一盏茶的功夫,就被赵漪叫起来,梁舒下了学还有功课,也没空和梁洛斗气,回了自己的住处。
连自己来找母亲做什么的都气忘了。
梁洛待着无聊,又想起来施晦的蟋蟀罐子,吩咐了一个小丫头去找,结果人回来说没瞧见。
梁洛猜测是施晦去而复返,把东西拿回去了,那蟋蟀罐子估计是他心头之物。
“姑娘,喝药,这是夫人亲手为你熬的。”怀瑾可不敢揽功,如实地说了药是谁煎的。
梁洛最讨厌药味,总让她想起赵漪缠绵病榻的那两年。
怀瑾瞅着她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姑娘任性惯了,这会儿要是闹着不喝药,该伤夫人心了,这可不是小事。
她调羹盛了一点递到梁洛嘴边,哄道:“姑娘乖,这药不苦,夫人放了好几勺糖呢。”
梁洛鼻尖耸了耸,果然闻到一股子甜味,她皱着眉喝了下去,药是温的,想是凉了些时候了。
索性端过来几口喝掉,怀瑾拿着调羹目瞪口呆,“姑娘……”
梁洛对上她奇怪的目光,心里咯噔一下,怕被怀瑾怀疑,扬着下巴皱眉说道:“回头你一定要告诉梁舒,我是一口喝掉药的,我才不怕苦!”
怀瑾拿过碗,暗想原来是赌气,她是说怎么这么反常。
在主院用了晚饭,梁洛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天已经昏暗了下来,天边混着浓云,夜里恐怕会下大暴雨。
她心里没由来得一阵慌,这阵心慌一直持续到入睡的时响起的第一声惊雷,梁洛满头大汗坐起来,房间里燃了一盏昏暗的灯,床边榻上空空的,怀瑾不在。
烛火跳动,有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壁上映着的影子晃动起来,像张牙舞爪的鬼,梁洛缩进了被子里,只留了一道缝,她惊慌地瞪大眼睛。
会不会是黑白无常来拘她了!
汗珠子从额头上流下来,被窝里热烘烘地,视线中的东西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随着光影扭曲起来,梁洛呼吸越来越重。
“阿洛!”突然有个影子冲过来,她瘦得两颊突出,冰冷的枯枝一样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快跑啊阿洛!梁如茂会把你卖了!”
“梁舒,你还没有投胎?”梁洛一边害怕又一遍忍不住问道。
面前的女人脖子上有一道红痕,她听了梁洛的话突然松开了手往后退,耳鼻都是血,“阿洛救我,救我!”
她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刺穿了梁洛的脑袋,她捂着头浑身发抖。
她想救的,可是她救不了……
“阿洛,答应父亲,乖乖嫁给谢晦,救救父亲吧。”脚上冰冷一片,梁洛手指抠进了手心,她看到铁链拴着她的脚踝,四周颠簸起来,四周又变成了狭窄的轿厢。
梁洛伸手去抓轿帘,嘴上大喊着,“嬷嬷救我!”
怀瑾抓住床上乱蹬乱挠的人,头上急出了汗,“姑娘!姑娘快醒醒!”
梁洛听到有人叫她,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怀瑾的脸,身上沉重粘稠的感觉一下子就卸了去。
她喘着气仔细看了下周围,是柳州,她还能回来。
怎么又魇着了,怀瑾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湿透了的后背,“姑娘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梁洛费力地眨了下眼睛,问道:“天亮了吗?”
怀瑾看着窗外翻起的鱼肚白,回说:“快了快了,别怕。”
梁洛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是夜里惊雷时醒过来一次,碰巧怀瑾起夜去了,她迷糊睡过去了才做的噩梦。
“我想洗澡。”梁洛浑身都是汗不舒服,怀瑾也不敢离开她,捡了件披风把孩子裹上,带着她出去。
雨停了,廊道外湿漉漉的还没有干,灰青色的天空掠过一群雀鸟,叽叽喳喳的,和她死去的那天很像,却多了一丝生机。
梁洛收回视线,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收拾了一番,天已大亮,怀瑾把人塞进干净的被褥里,想着让她再睡睡。
梁洛趴在床边,拉了怀瑾过来,说道:“你去寻个木工,手艺好的,然后做个蟋蟀罐子出来。”
怀瑾皱了眉,问道:“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不学无术的人才喜欢那玩意儿,三五几个汉子趴在地上,灰扑扑脏兮兮的大呼小叫,想到那个场景,怀瑾就不想让姑娘碰那东西。
“你只管去做就是了,又不是我玩。”梁洛催促道。
怀瑾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那是给谁玩的?”
莫不是哪个野小子想哄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