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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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响起，惊扰了树枝上稍作停留的家燕。一会儿后，学生们也都成群相伴的纷纷涌出楼道。
“白老师，上次关于国学辩论文稿我放你办公桌上了。”一个梳着波浪卷马尾辫的女生走到讲台处。
“好，回头我看看。”白尘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女生。
“那白老师，我们先走了。”说完和另一女生挽手走出教室。
入了秋，柔和的光线里微带些寒意，枯黄的落叶飘落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最是不起眼却野蛮生长的山茶花倒别样应景，一切事物也越发清疏爽朗……
白尘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文稿仔细看了看。不知何时，天色越发暗沉，一阵风吹散了白尘桌上的文件，看文稿入了神的白尘才起身拾起文件，看了看窗外……
徐亭语给病人检查完刚从病房出来，就见一个护士小姑娘抱着一筐废弃的输液瓶笑眯眯的看向自己：“徐医生，前台有个超好看的小帅哥说是找你诶。”说着回头望了望，徐亭语顺着护士的视线望去，笑了笑：“好的，谢谢啦。”说完大步向前台走去。
“白尘小帅哥，你来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尘微微转身看着徐亭语‘明知故问’的神情莫名有些恼火，小步走向徐亭语，指着徐亭语的心脏处，顿了顿：“这里不舒服。”
徐亭语略微一笑的神情在方才还正经的脸上，显得有一丝怪异，微微低头贴近白尘的耳侧：“小帅哥走错地方了，心内科要右转直走第二栋大楼那边。”
“……”
两人愣了小会儿，随后默契的相视一笑。
“我去把东西放放就下班，你等我会儿。”徐亭语将夹在腋下的文件夹拿在手上。
白尘点了点头，刚转身就见一群人蜂拥而至，挂着吊水瓶的年轻女子拖着还插在手上的输液管疯狂逃窜，几个中年女医生极为狼狈的跑出大厅门……
两个年轻男子抡着小型西瓜刀乱挥，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性拿着实木椅逢人就砸。原本安静的大厅瞬时沸反盈天，徐亭语一把将白尘护到身后。前台的俩小姑娘哪曾见过这阵仗，一刹间吓到面容失色，本能的双手抱头蹲下身躲在了前台桌下。
一年轻男子在离大厅门不远处，随乱挥着刀，另一浅褐发色的男子四处乱砸一通。徐亭语护着白尘一步步后撤，浅褐发色的那名男子此刻像是被刺激到某根神经，满眼血丝，突然抡起刀四处挥舞，眼见下一刀挥向离徐亭语不远的一个有些跛脚的老人身上，千钧一发之际，徐亭语迅速将老人拉拽到另一旁，男子的刀划在墙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刀痕。年轻男子见此举，抡着刀向徐亭语砍去，徐亭语本能的扯出一旁的绿植为自己档了一刀。
此时医院的安保人员和武警闻讯赶来，两年轻男子见到武警似乎才恢复神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便丢下刀双手举过头，三两武警瞬间将两年轻男子制服。中年男子见状，瞥了一眼周围，见前面的徐亭语穿着白大褂，抡起残破的椅子就向徐亭语砸去。白尘此时微转着身子察觉到了中年男子的举动，将徐亭语往左前一推，椅子砸在白尘的头部。
中年男子见砸错了人，欲再次砸去，瞬间反应过来的徐亭语，一脚踹向了中年男子，愤怒刺痛着每根神经末梢，力道极重。中年男子被徐亭语踹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倒向对面一侧墙角边的瓷器盆栽上，将盆栽砸了个粉碎。
白尘被这一砸重心不稳的倒在徐亭语怀里，鲜血一股脑的从白尘头顶滑落，脸上、衣襟上…徐亭语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在原地呆滞了会儿。徐亭语见过太多血肉模糊的画面，此刻却异常惧怕，惧怕眼前这个人会再次离开自己。
此时的科室大厅以及过道一片狼藉，徐亭语抱起白尘往手术部跑去，边跑边颤颤巍巍的唤着：“白尘同学……”。
白尘感觉此时的身体和意识开始游离开，只觉得被人抱着有些颠簸，却感知不到一点疼痛，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白尘隐约听见徐亭语的呼唤，一直想说着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徐亭语停下脚步，低头凑到白尘唇边。
“我……喜欢你……十一……”白尘用尽全身力气吐露几个字。
“不要说话，保持体力，到急诊室了，不会有事的。”徐亭语此时听到白尘的回应，心反倒像被拧成了一股麻花，隐隐绞痛。
赵明和两名护士急匆匆跑来，徐亭语将白尘轻轻放到急救推车上。
空荡的手术室外，徐亭语一个人冷冷的坐着，微微弯下身，双手紧握着拳。
看惯了手术台上的病人，见过许多生死离别，却从没有过此时的无力感，无力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上帝的宣判。
徐亭语不记得等了多长时间，赵明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伤到了大脑的重要神经，后面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说完赵明拍了拍徐亭语的肩背，走了过去。
听完赵明的话徐亭语才缓下了一口气.
到了深秋，万物似乎都心照不宣的踏入萧条景象，秋风四起，小道两侧的银杏树抖落下层层枯叶。
徐亭语小跑进医院，到诊室穿好外褂就朝白尘病房跑去。白尘昏迷的几天里，徐亭语没日没夜的照顾，白尘一天未醒，徐亭语便被内心的恐惧感侵蚀一天，到底还是惩罚着徐亭语。等了眼前这个人十一年，终于可以好好守着他的时候，总是放在心尖上别人碰不得的。
“徐哥哥，早上好。”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女孩看着迎面走来的徐亭语。
“早上好，今天有没有按时吃药呀？”徐亭语走上前，微弯下腰摸了摸女孩的头。
“嗯。”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弯成月牙状，露出两颗小虎牙。
“小钦柔真乖。”徐亭语顿了顿又接道：“你玩会儿就乖乖回病房哦。”徐亭语说完，小女孩点了点头，就直奔大厅跑去。
钦柔是徐亭语印象比较深的病人，花季的年纪却是在大大小小的手术中度过，折腾的也是身心疲惫，心理上造成了交流障碍，到后面经常性偷偷扔药，徐亭语那时候想尽各种办法才哄的她肯吃药。
徐亭语推门而进，见白尘拿着文学读物，快步走向前，夺走白尘撰在手中的读物：“让你住院期间好好休息。”白尘看的入迷，不晓徐亭语是何时进来的，抬头呆呆的看着徐亭语。
徐亭语拿出在家煲好的汤，放在桌板上，盛了小碗递给白尘：“我按照我妈给的步骤做的。”
白尘接过喝了小口，随即无辜的盯着徐亭语，半晌没开口。
“……白尘同学。”徐亭语看了一眼窗外，喃喃唤了声。
“嗯？”
“……”徐亭语此时万种心绪，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缓了好一些会儿才义正言辞道：“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如果你再从我生命中消失，我绝逼要忘记你，然后好好生活。”
白尘低头看着手中的瓷碗，微微道：“汤，咸了点。”徐亭语从白尘手中拿过喝了小口，略带点狰狞的神情道：“是有点咸诶，下次我注意。”
白尘正思索着什么，并没仔细听这句话，面对徐亭语时而玩笑时而认真的态度，白尘心底是将徐亭语的心意揣摩的明白，缓了一会儿，白尘才起唇：“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离开的，我发誓。”说着右手四指朝天起誓。
“……”徐亭语总觉着白尘的话带些反调戏的口吻，神情莫名的有些闪躲，转移话题道：“这个先别喝了，我明早重新煲。”边说边整理着桌上的碗勺。白尘微微偏着脑袋看着徐亭语。
徐亭语缓过神色后道：“那我先去诊室了。”白尘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每次风声掠过，整个医院总给人一种万籁俱静的错觉感。
“保险起见，我再给你开些外敷的药，后面没有感觉疼痛就可以不用再敷了。”徐亭语说着将CT照递给了中年男子。
“好的，谢谢徐医生。”面容可掬的中年男子说完起身走出了诊室。
徐亭语看了眼时间，伸了伸腰，看着窗外发了会愣就起身往白尘病房走去。
万物也越发的萧疏，算来也开启了入冬模式。
倒也奇怪，明明中午才见过白尘，没隔几个小时，此时却像许久未见般的期待着什么。往年一年望一年的等，倒也不觉着自己奢求什么，反倒如今这个人在身边，却恨不得将他打包进口袋，时时刻刻看着他。
白尘住院间睡眠较浅，尽管徐亭语轻手轻脚，白尘还是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看向徐亭语：“徐医生？不认真问诊来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检查病人病情，有问题吗？”
“……”
徐亭语坐到病床边，看着白尘：“白尘同学，我仔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报答你呢？”徐亭语若有所思，随即微微笑道：“不如，我以身相许？”
“……，好啊。”两人目光对峙。
白尘的回答让徐亭语惊了一瞬间，拇指撇了一下嘴角，双手撑在白尘双肩两侧，贴近白尘唇边戏谑道：“那我可以亲你吗？”
“我现在被你这么压着，拒绝好像也没什么用吧？”白尘看着徐亭语，正僵持不下的场景，被一个推门而进的实习医生撞个正着，实习男子在门口愣了几秒。
“不好意思，我…”男子欲言又止的走向徐亭语，徐亭语缓缓站起身。
“徐主任，你…你朋友的病情没多大问题了，可以准备出院了，只是伤到了大脑重要神经，回家以后要多注意修养，不要受刺激或用脑过度。”
“好的，谢谢。”徐亭语恭谨的点了点头，
男子看了看白尘又看向徐亭语，随后带着充满疑问的神情抱着手中的文件走去，徐亭语撇过白尘的神情，随即也跟着出了病房。正关门时，看了眼白尘：“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
白尘看着车窗外，一排排枯树映入眼帘，顿时增添了些陌生感：“我家好像不走这条路。”
“是去我家的路。”
白尘看向徐亭语愣了愣：“那……我的猫……”
“接我那去了。”白尘住院的小半个月里，徐亭语将三只猫主子接到自家照料，对从没养过宠物的徐亭语来说，总结了一条定理：白尘比猫好养很多。
徐亭语将车停好，已经是临近傍晚，入冬的节气天色也黑的早。
徐亭语一开门就见徐国涵逗着大橘猫。
“爸？你怎么来了？”
徐国涵放下手中的逗猫棒看了看门口的徐亭语，此时鹿然拿着锅铲走到了客厅，徐国涵看了看鹿然：“诺，你妈也来了。”
白尘在徐亭语身后稍感些许尴尬，徐亭语微微转头看了看白尘：“我不知道他们会来。”
“你妈听说你们科室有人闹事，伤了好几个人，所以硬拉着我来看看你。”徐国涵说完，鹿然略带些气愤的语气对徐国涵道：“我当初就说了，医生是个危险的职业，你还非要让他报医大。”
“医生怎么就危险了，救死扶伤的，我老徐家骄傲着。”徐国涵起身走到沙发坐下。
“你们真的是来看我的吗？”徐亭语哭笑不得说完，又开口道：“鹿然女士，为了当好医生，我不是还去学了跆拳道吗，你别担心了。”
鹿然看了一眼徐亭语，才发现站在徐亭语身后的白尘：“别担心别担心，不是你脑袋开个洞是吧？”徐亭语微微瞥了一眼白尘，被鹿然一语中的，一时语塞。
鹿然随即看向白尘，瞬间收起方才严肃的神情，温和道：“这位是…白尘吧？”
“阿姨好。”白尘说完又看向徐国涵：“叔叔好。”
徐国涵老家长般微微点了点头后，鹿然拍了拍白尘的臂膀笑道：“别站着了，我饭已经做好了，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徐国涵与鹿然的突然到访，白尘着实惊诧了些，但也在情理之中。本就拘束的心绪，被鹿然温和加热情的招待弄得更加紧张了些。
饭后，白尘同鹿然一起收拾碗筷，徐国涵将徐亭语拉到阳台：“你……怎么回事？”
“什么？”
空气静谧了些许，徐国涵继续开口：“那个白尘……”还没等徐国涵说完，徐亭语急速道：“就如你所想。”顿了顿随即又道：“老徐，中间我想过试着放下，试着接纳新的生活，可时常又会想‘这一年可以遇见的吧？’不觉间就想了十一年，我明白将来面对的是什么。所以我真的不想放开。”
徐国涵拍了拍徐亭语肩膀：“小兔崽子，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就要为自己和对方负责。”说完朝客厅走去，徐亭语微微低头笑了笑跟随其后。
“老头子，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徐国涵默不作声，转身看了看徐亭语，拿起鹿然的手提包走近鹿然。
一路送到电梯口，鹿然看向徐亭语：“有时间，带小尘多来家坐坐吧。”
“知道啦，会的。”徐亭语看了看白尘随即笑了笑。
“小尘你才出院多注意休息。”鹿然看着白尘，话语间多了几分心疼。
此时电梯铃响，白尘笑了笑道：“嗯嗯，阿姨叔叔你们慢走。”。
鹿然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挽着徐国涵走进电梯。待电梯合上好一会儿，徐亭语看着白尘：“你和鹿然女士都聊了些什么？”
白尘顿了顿：“也没什么，就是你六岁还尿床、因为比赛输了，大晚上一个人跑到公园偷偷抹眼泪、还有……”白尘还未说完，徐亭语脸色有些发僵，拉着白尘就往屋内走，道：“可以了，当我没问。”
白尘低头微微笑了笑。
或许对两人来讲，与其说是久违的重逢，不如说是失而复得的幸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