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契约森林（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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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荫听过讲解之后，虽有讶异，但倒也称不上意外。在与那个皮肤极为坚韧的少年对战时，他便已有了猜测；而看到那片树叶之后，他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唯一使他不是很理解的，就是——这介绍也确实太简洁了点，看似有很多有效信息，却零零散散，彼此之间难以相互联系，听得人云里雾里，实际作用极小。
契力到底是什么？契者如何升级？契约物品从何而来？
这些，都没有真正提及。
但黄荫也知道，现在有这部分信息已经足够他应付面前的情况。他几乎称得上是平静地睁开双眸，从自己的脑内世界脱离出来。
太阳已经西斜。黄荫拿出那片树叶，翻到背面，看了一眼上面的倒计时，只见数字已经倒退到了“92：04”。
不知不觉间，一天多就这么过去了。
按理说，一天多没有吃饭，黄荫应该早就饿了。可实际上，黄荫此时既不渴也不饿，反而相当精神。
“大概是那个契约带来的影响。”他想。
他也感觉到，自己对外界的一切似乎更加敏感，五感有了明显的提升，他几乎不必再做观察，就完全可以确定方圆一公里内的动态。
出人意料的，附近一个人也没有。
但是黄荫这次并不打算继续得过且过地按照一个方向随便走了。他手腕一翻，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小型追踪器来，上面显示着的定位红点正在缓慢地向远处移动。
那是他在小鸟的“彩蛋”中偶然找到的，一个小型追踪器和定位仪的组合。在取到这东西的那刻，他就将定位仪牢牢地固定在了背包里一个隐蔽的夹层中，为的就是这一刻——找回自己的包。
当然，顺便的，大概还得宰了抢包的人。
黄荫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笑容却并不使人感到温暖，反而令人从骨子里感到一种寒意。他向着四周简单对了对方位，便确定了方向。
“圣莱茵斯——天赋能力——影闪！”
几乎是心念一动，随着黄荫的迈步，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重力限制一般极速向前移动起来。而他的足尖每一次点地，身体都随着这种力量向前漂移一大段距离。
活像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黄荫饶有兴致地变换了几个角度飘了几下，随后便感到了一丝疲惫，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消耗了，身体储存那种能量的处所渐渐空了。
他闭眸内视片刻，发现丹田中的契力确实略有消耗。介于他还不知道怎么回复契力，他也不敢再尝试，而是专注向定位显示的方向而去。
距离标记地点近了，近了……在黄荫如今格外敏锐的五感能够感知到前方有人时，他放缓了脚步，运转契力不动声色地慢慢逼近他们。
成为契者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使用天赋技能时，不但速度会加快，声音也会因只是脚尖触地而变得极为轻微，令普通人难以发觉。很快，黄荫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他身形一转，停了能力的使用，静静地躲在一颗参天大树后观察两人的状况。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他们把背包放在一边，似乎不打算继续走动了。影影绰绰的树荫下，那妖娆女子从那个背包中取出一块面包和一瓶水，递给了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
“也不知道那小子从哪找来的东西……可惜教他跑了，不然，怎么也得问出来。”
听了壮硕男子的话，妖娆女子掩唇笑道；“反正跑不了太远……等抓到他，还不是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那男子闻言，却只是哈哈一笑：“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契约森林这么大，又已经过去一天，恐怕是遇不到了。哪怕遇到了，以他那个速度，我们也追不上。”
那女子也识相地未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转移话题道：“大哥，咱们今天遇见的那个女的，长得好奇怪啊。那一头灰头发，我还以为她是什么NPC呢。”
男子附和道：“确实，长头发染成银灰色挺少见的。不过说不定人家是进来前在cosplay呢，你看她那一身衣服，谁平时穿那种长袍啊。”
“我仔细看了看，她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那女子道。
“嗨。”男子摆了摆手：“算了，我们对这地方还没琢磨明白呢，也别太招摇了。那个女的给我的感觉还挺危险的，恐怕她身上有什么玄机。”
妖娆女子闻言撇了撇嘴：“你听她说的什么话！看着年纪不大，还管教起我们来了。”
男子似乎是戾气消了不少：“算了，这地方本来就有问题，她说少惹是生非也是提醒我们。可惜我们还没找到获得食物和水的方法，也不得不去抢。”
“她跟我们说看看天上？难道这地方还能有空投？”女子埋怨道。
男子听她语气，皱了皱眉，没再接话。他道：“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我守前半夜，后半夜你守。”
女子登时不敢再说。她把背包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便找了个树荫睡下了。
男子就坐在女子左近，他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四周的树，不一会便百无聊赖的低头拨弄起了地上的草。
黄荫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契约后敏锐的五感让他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一边在心底嗤笑两个人收到了别人的提醒还没发现“彩蛋”的存在，一边又对这个他们话里的女子有了点好奇心。
没想到这时候还有好心提醒别人的人。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等到两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才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圣莱茵斯——天赋能力——影闪！”
与原本轻飘飘的动作不同。黄荫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至那个守夜的男人面前。那男人也注意到有人影忽至，他大叫了一声“有人！”，便向一边躲去。
但他并没能躲过已是契约者的黄荫的利刃。
黄荫的匕首闪着寒芒，速度极快地自那壮硕男子心口刺入。伴随着“嗤”的轻声，那男子猛地瞪大了双眼，而这时，刚刚醒来的女子才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那女子在一瞬的惊慌后，却是迅速站起身来向前一抓，正抓住了男子身上落下的一片树叶，随后整个人弹射般向后缩动了几步。
黄荫微微皱起了眉，他一时不察，却错失了拿走树叶的机会，被那女子得了手。
那女子捏紧了手中的树叶，管也不管倒地的壮硕男子，她稍稍整理衣衫，出口的语调镇定中还带着调笑，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不平静：“小弟弟，咱们又见面了啊。”
黄荫倒也颇有耐心，他微微笑起来：“是啊，相逢即是缘嘛。只是小姐姐恐怕并不怎么想见到我吧。”
“想不想的，倒也不至于……”那女子娇笑起来，抬起一双波光粼粼的美眸看着他：“在这个契约森林里，哪有什么敌人朋友的，不都是幸运者嘛。比起那个傻大个，我还是对小弟弟你更感兴趣啊。”
黄荫盯着那女人的眸子，唇角笑意颇为温柔：“是吗？”
“可惜，我对树叶更感兴趣。”
话音刚落，黄荫运转契力，身形一晃，手中匕首已向那女子咽喉刺去。
……只是，这次，他没能真正刺下去。
那片自男子身上取出的树叶，就静静地横档在他的匕首前不足一公分处，只要匕首再稍稍前移，以主人已死的树叶的脆弱，那片树叶就将四分五裂。
黄荫倒没有意外这个结果，他只是想试验一下，这个女子的速度足不足够在他的匕首割断她的喉咙前，将树叶挡在合适的位置。他微微后移，站直了身体，微笑仍然温柔，仿若根本没有刚刚那一刺：“不知道小姐姐有什么条件呢？”
那女子也仍挂着完美的娇笑，只是一滴冷汗自她的额头隐隐浮现：“放人家走嘛。”
“哦？”
“你站在原地，让我先走，我会把树叶留在两百米外的那棵树下……”
“那可不行，你要是直接走了，我怎么办？”
“我已经看过他的树叶了，要这个树叶也没用了。”女子笑道；“并且，如果我不放下树叶的话……以你的速度，能赶上我的。”
死人的树叶是易碎品，黄荫和女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点。因此，女人的打算就是：把树叶放在树下后，黄荫肯定先看树叶，免得树叶碎掉什么信息也得不到，而这样她就有了充足的逃跑的时间。
黄荫沉默着，似是思索了一阵，遂笑着点了点头：“姐姐的主意不错，就听姐姐的吧。”
女子闻言，眼中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狂喜。她朝黄荫示意：“那我去了。我会把树叶放在那棵树下。”
黄荫温和点头后，她咬紧牙关迅速地跑了出去。在路过那棵树时，她手一扬，树叶就准确地飘落在树下，同时，她忍着腿部肌肉因被过度使用传来的酸痛感，强行加速向前奔跑。
这里几乎没有风，但当她快速奔跑时，似乎又有强烈的风拍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令她的耳膜生疼，眼前发黑。
足够远了吗？他追不到我了吗？
但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向前奔跑。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她狠狠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前却忍不住瞪大了。
前方不到30米外的一棵树后，走出了一个面带微笑，相貌英俊的少年。
“姐姐，又见面了。”
女子目眦欲裂，她什么都没问，而是猛地伸出手向黄荫的脖颈抓去。
她的指尖，竟然弹出了刀片。
黄荫却仍带着绅士般的微笑，身形一矮一冲，那已收割三个人命的利刃便轻轻松松刺入了女子的腹部，在划出一道深深血口后，离开了女子的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女子双腿一软，却勉强稳住自己，转身再次胡乱地向黄荫攻去。
但黄荫只是足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向后远离了女子。那道腹部的伤口已经足以致命，他并无意再上前补刀。
失血过多的女子渐渐体力不支，很快倒在了地上。黄荫走到近前，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死亡。
“为……什么……”
女子喃喃着，很快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也不知她到底是在问为什么黄荫违背约定，还是问为什么黄荫能够逃过她的计算，追上她，走到她的面前。
黄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走上前，拿起了女子的树叶。
“不要背叛森林的善意。”
黄荫看着树叶上的提示，微微皱了皱眉，转身向那棵树的方向奔去。
他并没有如同那女子所想的那样先去拾那片树叶，一方面，他并不确定使树叶碎裂的契机是不是有其他人人看过死者树叶上的信息，如果不是，万一树叶已经碎裂，于他而言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为了保证不做无用功，杀死女子，他至少可以得到一片树叶上的信息，而对他而言杀死女子并不困难。另一方面，像妖娆女子这样的人，能屈能伸，反应迅速，审时度势，如果让她活下去，对他来说，就是心腹大患。
所以，他在女子刚刚放下树叶，便使用圣莱茵斯的天赋能力“影闪”开始拉进两者的距离，等到两者距离不足100米后，便使用“空间裂缝”，瞬移到了女子前面。
他本来是打算移动到女子背后的，但是没控制好距离，便只能再费些功夫。
他在那女子放下树叶的地方翻找了一阵，果然，男人的那片树叶还完好着。他拿起树叶，翻开背面看了一眼。
“坐地日行八万里。”
《七律·送瘟神》中这句令人耳熟能详的诗句，指的是人坐在赤道上，因为地球自转，于不知不觉间，一天就移动了八万里的距离。
但这和契约森林有什么关系？
从表面意思上看，可以理解为：契约森林位于地球赤道上。但随即黄荫便推翻了这个想法，毕竟，不管契约森林位于什么位置，对已经置身于其中的“幸运者”而言，都已经毫无意义。
所以，要从别的方面来理解。
黄荫又想起那句被他放置的“突变将至，进化方生”，现在“进化”已经非常明确，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契约”，而“突变”是发生在“进化”之后的，或者说，是发生在野兽光影的消失之后的。
再联想这句“坐地日行八万里”，于不知不觉间的移动……
黄荫拿起了自己的背包，盯着里面的定位仪，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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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荫第二天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
事实证明，用“空间裂缝”进行传送对他的消耗还是挺大的，他估计自己目前所有的契力也只够他使用三次，再多他的契力就不够了。
昨天晚上稍吃了些食物喝了点水，他就睡了，也并没有再关注当夜的野兽光影。如今他翻开树叶，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变为了“76：56”，约莫是早上7点左右。
因为关心自己的情况，他首先便内视一番，发现自己体内的契力已经变得充盈了许多，离完全存满也只差一线。并且他仔细观察，发现自己的契力总量还是略有提升的，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要是契力很难再恢复，情况就麻烦了很多，而他作为“契者”的优势也就被削弱了。既然能够恢复，他使用契力也就更放心一点，不用太过精打细算。
天色不早，他却没急着吃早餐，而是从口袋里找出那个小型追踪器，看上面那个代表定位仪红点。
他举起追踪器，左右对比观察了一阵才完全确定：现在，那个红点正在距离他大约有两公里的位置。
他盯着那个红点，既觉得理所当然，又不禁感到汗毛倒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契约森林（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