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逝韶光绿芭蕉--万花楼的故事》yogi

7、各人的抉择

　　隔日，妈妈，万花和我坐在一起喝茶。

　　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一个黑白衣服的账房先生，一个婀娜窈窕的年轻美人儿，三个人难得坐在一起。

　　万花给妈妈倒好茶，敬过去。

　　妈妈，今天万花跟您商量一件事。

　　儿啊，说罢，妈妈也有事跟你说。小先生，听说你也有事要说？

　　是的，先听妈妈和万花说完，我的事是小事。

　　妈妈，我在您这十年了，如今年纪也大，颜色也渐衰，我思忖着自己也该退了，这生辰其实不过也罢，它没带来什么乐子，倒是提醒我一日不如一日的警钟。只是走之前跟妈妈讨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万花楼。

　　妈妈没听清，小瓜子还是嗑得喀喀响，半响反应过来了，立时三刻跳了起来，什么什么～～你要造反啊，跟我要万花楼！！小蹄子，你想制我于死地！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万花楼是我多年的心血，是我的命根子！

　　妈妈息怒，怪儿没说清楚，我讨万花楼是有代价的，妈妈可以开价，当这万花楼是卖给我的。

　　老鸨安静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万花，万花，你跟妈妈说实话，可真是要买这万花楼？你有多少身家？

　　万花不看妈妈，只是淡淡的说，妈妈，这也是为了您好。万花楼靠您运转这么多年，您的功劳是最大的。可您年岁也大了，该换个地方休息下安度晚年了。再说，如果我走了，这万花楼中谁来顶花魁的位子？您看好的拐儿还嫩，还不足以替我之位。第三，这城里的官商两道买的都是我年轻的这张面子，我在，他们自然会照顾着生意。您是明白人，何乐而不为呢？我对外就说是您让给了我这万花楼，您名利双收。妈妈养我这么些年，算是我报答妈妈的。

　　小贱婢子！就这么报答我！

　　我有些意外，原以为万花会自赎其身走掉，可没想到万花竟然决定买下万花楼。

　　妈妈的算盘转的飞快，主意打的门清，马上就问，我的儿，肯出多少价？

　　妈妈，您看呢？

　　少说怎么也得这个数，她晃动着一只手，指头张的开开的，指缝间宽绰的可以跑马车。

　　我暗自嗤鼻以笑，万花却答应了下来，可以，妈妈，我给您100万两银子。

　　妈妈呆了，我愣了。

　　妈妈笑了，我也笑了。耳边清楚的有数银子的声音，这声音我听了好些年。

　　万花转身进房拿出来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些珠宝，光芒四射。她随意的拣了几颗，放在妈妈面前，妈妈，这些珠宝您找识货的行家鉴别了，换了银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万花不孝，不能侍您终老。

　　妈妈神情很是奇怪，既没接珠宝，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看着万花。

　　万花，妈妈养了你是福还是祸。

　　妈妈，您说呢？

　　回到自己房里，妈妈还是没缓过来，小先生，这世道是不是换了？

　　不是，是万花长大了。

　　那我是不是老了。

　　妈妈，该退了。

　　是啊，人老了，被年轻人追了上来，也该走了。

　　我看着她用脂粉遮盖的老迈，眼角的皱纹偷偷的探出头来。

　　我本是要跟妈妈辞行的，现在改向万老板辞行。

　　万花很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像是称呼一个男人，ta觉得新鲜有趣，口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我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好，女先生，我早知有天你要走，留不住你。

　　我也该走了。

　　你确定你能找到他？

　　不，不确定。也许一个走遍剑川，一个走过苍山，两个人兴许这辈子就在不停的找来找去。

　　先生不学我做那池塘里的荷？

　　不，在寻找的过程中，我的思念才会减轻一些不至于变成折磨。

　　万花竟也是个精明的老板，她把万花楼打理的井井有条。

　　花魁之位已换了人，只是不再叫万花。

　　那位熊大爷牛烘烘的来定拐儿破瓜的时候，带来另外一件和他从前送给万花的衣服一样的彩衣，拐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看到熊大爷眯着眼看她，又脸红了。

　　我不能劝万花洗手不干，我不知道她决定要当池塘里的荷是不是因为舍不得一个人，舍不得她一直在的这座城。

　　如果她洗手不干，像别人期望的一样当个循规蹈矩的良家妇女，这座城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可以理解她，可以给她平常的待遇。

　　我选了自己的路，她选了她的路。

　　我拣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上路。

　　万花替我打点好了一切，又说，女先生，得空回来看看我和孩子。

　　我诧异的回头，转念又笑，好的，我会回来的。

　　策马扬鞭，当年来的那条路，今天走的这条路。不同的是在不同的时间，在流走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