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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大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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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气冷,愿意在这种露天摊位吃东西的人不多,所以只有风雪衣和闫七月两个客人。
风雪衣正数着今天的‘收获’,闫七月忽然指了指摊主和她的夫郎,那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都是粗布麻衣,皮肤粗糙黝黑,但两个人似乎很恩爱,老妇生火,生好后就帮着老伯包馄饨,数着到了两碗后又扔在锅里十几个,然后自己拿着勺子煮馄饨,不让老伯伸手。
没一会儿,馄饨熟了,除了两碗,还又单独盛了大半碗给老伯,老伯却不肯独自享用,只喝了几口热汤就没有继续吃。
最重要的是,那老伯头上没有任何装饰的黑铁面具居然也有个秦字,看样子应该是他妻主的姓氏,而老妇腰上也带着一个玉佩,刻着‘有妹’二字,那应该是老伯的名字。
这跟刚刚她们选的一样,闫七月的面具上雕刻风字,因为那铜钱大小的地方实在放不下三个字,而风雪衣的玉佩雕刻七月二字,因为男子一旦出嫁也就不能算是娘家的人了,他自身也不喜欢那个闫字。
“你们真恩爱啊。”趁着老妇端上混沌的时候,风雪衣说。
老妇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什么恩爱不恩爱的,在三十多年了,他也少不了我,我也少不了他,就这么过呗。”
“你没有其他夫侍吗?”风雪衣问。从她出了青龙,见到的女人几乎都有数个夫侍。
那老妇却像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似的,“你这小丫头,没吃过苦吧?三夫四侍那都是有钱人才有的,我们这些普通人,能娶上一个再生一窝孩子就不错了。”
“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三夫四侍吗?”风雪衣问。
那老妇见摊子上没人,也愿意多说,答道:“那当然了,咱们普通人有的还娶不上呢,一共就那么多男人,大户人家一个女人就要七八个男人伺候着,若普通人家还七八个,哪来的那么多男人?”
风雪衣点头,确实很有道理。她看向闫七月,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吧?为什么他总是告诉自己要娶正夫、侧夫,弄得她还以为每个人都要这样。
“妻主是有本事的人,以后前途无量,自然要有很多夫侍伺候的。”闫七月伏在风雪衣耳边说。
风雪衣却没听到一样若有所思,“如果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户籍什么的是不是就都不重要了?”
闫七月一凛,像是心里的冰山忽然融了一脚似的,他抬起手想摸摸风雪衣的头,到一半才觉得那样未免太过失礼,又收回手,“那样的罪过,奴承受不起。”
“什么罪过?”风雪衣不解。
“妻主是可以治万人病的术医,若只陪我隐居山林,岂不是有成千上万原本能够活下来的人要死去?如此大罪,只怕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弥补,奴承担不起。”闫七月看着风雪衣,眼中有无尽的温柔。
风雪衣笑了笑,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如果真的一切不顺那就带着闫七月一起隐居好了。
“至少有一样我们上当了。”闫七月忽然说。
那老妇不知何时已经回去忙了。
“什么?”
闫七月指了指那老伯,他脸上的面具明显磨损严重,至少带了十年以上了。
“互刻姓名不是什么当下的新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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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后宅,何府很大,后宅自然也不小,在东南角有一处小花园,小花园内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何家的男眷们都喜欢来这里玩。
何家三公子何红钿今天明显心情不好,气急败坏地到了花园,把绊脚的石子全踢走了还嫌不过瘾,手里的扇子用力揉了几下彻底撕碎,扔进了结了薄冰的河里。
何红钿生的纤瘦,年纪又小,比普通女子还要低大半个头,虽然脸上气愤扭曲,却还是给人一种梨花带雨的感觉,尤其一身鹅黄的衣裳,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在冬天单调的色域里显得尤其美丽。
“三郎这是怎么了?”何江的侍人黄氏和何湛的侍人霍氏都在小花园里,见何红钿这样不禁过来看他。
这二人出身都不高,尤其黄氏,何江是个傻子,一开始何安也给他娶了良家男子为夫,可良家男子根本无法引起她的任何兴趣,何安对大女儿也颇有感情,希望她能留下一儿半女,和米氏商量一番去青楼里挑了个会伺候人的给何江。只可惜,这黄氏仗着自己美貌,在府里兴风作浪,却也不曾有个孩子。
饶是如此,黄氏比起何红钿还是输了几分。
他们自然不敢得罪何红钿,把他拉到亭子里一起坐下,倒了杯热茶给何红钿,一起问他怎么了。
何红钿却脸上一红,居然不说话,这可不是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家三郎的做派。
“是那个风姑娘,她居然拒绝了与三公子的婚事。”何红钿的侍儿春儿说,愤愤的为自己主子抱不平,将从米氏那听来的尽数说给二人。
“拒绝了?”黄氏故作惊讶,心里却是欢喜,何红钿平时嚣张跋扈,哪里把他们这些侍人放在眼里,现在在那风姑娘那里吃了这么个闷亏,他想想就开心。
“说什么前途未卜,我看就是被那个闫氏迷得颠三倒四,连尊卑纲常都不知道了!”何红钿满脸愤怒,似是自说自话也似乎是对黄氏二人说,“这些侍人,就是卑贱,只要没有正夫天天打骂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黄氏和霍氏眼中都有不快一闪而逝,相视一笑,霍氏说:“这还不好办,侍人惑主,教训一顿就是了。”
“可是……”
如果风雪衣答应了婚事,那何红钿自然名正言顺教训她的侍人,尤其还没过门,就算出手重了点看在岳母家的脸面,妻主一般也不说什么,可是风雪夜没有答应,这可就没了教训闫七月的理由。
“嗨,再怎么说三郎你是以正夫什么议亲的,既然家主还没把话说死,那就是还有可能,再说,就算那风姑娘当真不答应,她自己个儿都住在咱们家,寄人篱下的,更何况她的下人,三公子你教训一顿她又敢说什么?”黄氏说,趁着何红钿低头,给霍氏传了个眼神。
“就是这么说,三公子你把他叫来内院教训,下了命令不许他说,他若是个明白的,不想主子难做,自然不会乱说,他若不知好歹四处申辩,只怕不用咱们做什么,风姑娘自然嫌他多事。这样三公子的气也出了,那闫氏还只能吃哑巴亏。”霍氏也笑了笑,说。
侍儿们送来了些水果,冬天里若非何家这种大家这些果子很难见到。
黄氏切了一块苹果给何红钿,“正好明天过年,家主必定邀请风姑娘一起,谁还记得那个小小的侍人。”
“三公子若信得过我们,只管交给我们,你呀,就等着看好戏吧。”霍氏说。
“你们当真能……”
“能,当然能,这么点小事哪里就劳动你了。”黄氏拍了拍何红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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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衣和闫七月吃完馄饨,康同康源也回来了,给二人也分别买了一碗吃完,几人正要回去,忽然几辆大车拉着一袋一袋的东西从摊位经过,撒了还没收的馄饨碗里一层厚厚的灰。
“这是什么?”风雪衣用袖子挡着口鼻问。
“是何家的车,他们家最近进了好些大米,想来是往几个铺子或者库房送吧。”之前的老妇答道。
“一个铺子能卖这么多米?”风雪衣好奇。
老妇摇头,“这老太婆可不知道了,不过何家最近却是弄了好些大米,有人说码头边那几个大仓库都被他们家租下了。”
正说着,又一辆马车经过,扬起许多灰尘。
闫七月忽然低头,在地上捡起一块布条,拿到风雪衣面前,二人一起看去,上面写着“朱雀京都国库”六个大字。
“这是……”风雪衣一惊。
“国库赈灾的粮食?”闫七月是雌璇人,对朱雀诸事也并不很懂。
康同此时也过来,他们姐弟二人功夫好,康同法术也好,平时却是沉默不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她看了那布条,惊讶的说:“是朝廷拨给青龙的那批赈灾粮饷!”
“你知道?”风雪衣和闫七月一起问。
“属下之前跟随吴郡守,曾听她提过朝廷拨往青龙的赈灾粮到了边州已是十不存一,一路上各地克扣无度,都欺青龙郡现下没有郡守,无人可以为他们做主。”康同说。
“青龙的?”风雪衣怔怔的,青龙这几年打仗,百姓苦不堪言,她们已经是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战败后被分给朱雀,也还是如往常那样,有饭就吃饭,没饭草根树皮也吃过,没觉得怎么。不想朝廷有发赈灾粮过去的,却在路上都已经被瓜分了,“可是何家怎么弄到的?”
闫七月冷笑,“官商勾结,妻主不会不懂吧。”
风雪衣沉默着,她看到了朱雀这边的富庶,也知道青龙贫穷,可如果明明已经可以吃饱,却还要被何安这样的人从中克扣……
风雪衣示意闫七月等人跟她一起尾随那些马车,一直到一家叫做“民丰粮油铺”的铺子前,一部分大米在这里被卸了下来,还有更多的被拉到背街的一个仓库里。
这些给青龙的赈灾粮,居然就这么到了何安这种商人手上?风雪衣紧紧咬着牙,青龙有千不好万不好,可终究是她长大的地方,童年的所有回忆都在那里,也偶尔有给她糖果的老奶奶和帮她搬东西的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