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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家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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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每一秒钟的改变在张童生的眼里依旧是那么的漫长。
他想帮妇女一把,可是妇女已经停止了行动,也许刚才的尝试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妇女再次闭上眼睛躺在地上,张童生的心再次沉了下来,画面重新回到了静止。
又过去二分钟,妇女第二次睁开眼,这次她没有选择直接坐起来,而是抽出一只手将手掌贴在地面,想用手臂撑起自己。
一旁的张童生读懂了对方的意图,这回他没有一丝犹豫,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自己双腿挪过去给对方当肉垫,跟着屁股往前蹭,伸出手从背后抱着妇女给她微微助力,一切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慢慢的,慢慢的,妇女总算坐了起来,张童生怕她坐不稳,一直用手托着他。
妇女明显消耗了很多体力,缓了一阵,侧脸看到张童生,似乎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身边原来还有一个别人,很茫然的问张童生:“你是谁?我怎么坐在地上?”
这话,问的有点诡异,不会脑震荡失忆吧,张童生吓得脊背发凉。小心翼翼问道:“婶,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妇女视若不闻,答非所问,自顾自重复得哼着:“我怎么坐在地上,我的头为啥这么痛。”
张童好透过车窗看到妇女已经坐起来了,这时他在车内的事情也已做完,忙从车里出来,把剩下的一把雨伞撑开,走到哥哥面前,“也报警了,救护车应该快到了,她怎么样了?”
短短的十来分钟张童生不清楚自己刚才内心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不仅怕,他还有股莫名的愤怒涌上来,似乎在这一刻之前的耐心失之殆尽,冲弟弟吼道:“老子怎么知道她怎么着。”嘴边雨水四溅。
张童好被吼的很是无辜,又不敢回嘴,默声站在兄长跟前拿雨伞给他挡雨,张童生推开弟弟,指着妇人道:“不用你管,你给这女的挡雨去。”
张童生手上的雨伞已经挡在妇女上面,张童好实在弄不明白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怔怔看了几眼,站到一旁去。
又过了几分钟,妇女似乎清醒了一些,从兜里费劲的掏出手机,拨了个号,递给张童生,语气无力:“跟我老汉说一声,让他过来。”说完她拿手去揉自己的后脑勺,轻吟道:“好痛。”
电话打通了,张童生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地方口音很重,一听就是本地人氏,张童生心仿佛间又沉重了许多,本想理顺思路怎么说会婉转一点,可这一刻他的大脑浑然一片,思绪不是一般的混乱,最后对着话筒直接道:“叔,我把婶给撞了,你过来一下吧。”
说完这话,张童生已经准备好被对方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岂料电话那头并没有出现咆哮式的质问或者责骂声,对方仅仅迟疑了一下,用平静的语气问张童生现在在哪个位置,这样的态度令张童生微感意外,可他不敢有侥幸心理,心想这也许只是对方压抑着愤怒吧。
说清楚地方后,张童生把手机交还给妇女,只听妇女问道:“是你把我撞了?”
张童生愣了一下,想回答是,又不想回答是,虽说人的确是他的车给撞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他始终不认为过错方是自己,正因为如此,所以刚才恐慌的情绪中始终压抑着一丝愤怒。
张童生打量着眼前的这人,思绪万千,大黑夜的你横穿什么马路,横穿且不说,还弄把黑雨伞把自己整个给裹住,这种情形下,除非开车的人长一双猫眼,否则谁能看的清楚,何况自己还是开的如此小心翼翼。埋怨的同时又恨自己偏偏咋就这么倒霉,碰上这茬子事。
但现在不是谈论谁对谁错的时候,他虽有怨气却选择不回答,那妇女见张童生没回话,只好作罢。
救护车来的还算不慢,车里下来两个男人和护士,动作麻利的抬出担架,可这妇女的确有点沉重,光凭救护车上的这三人委实不能把伤者抬起来,张童生兄弟二人只好一起来搭把手,张童生伸手从妇女腋下抬人,却听到妇女喊疼:“轻点,轻点,痛呀。”
哪里痛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双手托着一起使力,巧的正是张童伸出手的那一刻伤者才开始喊疼的,医生似乎司空见惯,并没有因此停下,只是降慢动作幅度,张童生却不敢再使力,他害怕再次伤到妇女,于是改抬变推,好在车上下来的两名男子经验丰富,动作熟练,费了一点时间总算将人移到担架上,随后担架推上救护车。
看着妇女总算被挪进救护车,至此张童生才微微放下一点心,但对于刚才出手帮忙的事他仍有些后怕,术有专攻,自己毛手毛脚也不知道是否真伤了妇女哪里,暗暗叹了一口,心想:“看来专门的事还得专业的人去做。”
车上一名男子从车门探出头,问站在车门前的张童生兄弟二人:“谁陪着一起去?”
张童生对弟弟道:“你在这里等交警,保护好现场,等下来找我?”说完身子一弯上了救护车。
车上灯光明亮,接着亮光张童生总算看清楚妇女模样,也知道其中一名男子是医生,正在做试探性检查,他知道这时候问话有点不切实际,等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医生:“她怎么样?没事吧?”
医生仍在检查,手上未停,回道:“看着目前神志清醒,应该受的是硬伤,不过需要进一步检查才知道具体伤情。”
妇女捂着自己的头部哼哼道:“头怎么这么痛?”
医生挪开妇女的手,端视头部,回道:“有淤肿现象,肯定疼了。”回头问张童生:“你车速开的快吗?”
张童生一脸无辜反问道:“就这鬼天气,车能快吗?”
这时妇女的手机响了,妇女费劲掏出来一看,见是自家老头子打来的,把手机递给医生:“麻烦你接一下。”
救护车开了半个来钟头总算到了医院,张童生看了看医院招牌,写着是肿瘤心血管医院,规模不小,也不知为何救护车要把伤者送这个医院。心有狐疑却也不敢异议,既来之则安之,随着大伙推着担架坐电梯上了四楼,四楼出来两位医生和几名护士,把推车给接了过去。
张童生看着妇女瑟瑟发抖的身子,想着她身子一定在发冷,急忙叫护士取一床被褥过来给病人裹着。救护车和医院做了交接手续,让张童生来签字,顺便交两百元车费。张童生从来没叫过救护车,还真不知道这也是需要费用的,包没带,一摸口袋,发现身上没装钱,为难道:“要不你等一会吧。”
工作人员还算和气,笑了笑忙别的事去了。过了一会医院开始把人往病房安排,这时楼道里匆匆过来三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名年长的男子,年约六十来岁,两脸精瘦,黝黑面容行色急切,迈着健硕的步伐往这边走来,男子身后跟着两位二十来岁女子,连走带跑三人来到病人跟前,其中一位打扮朴素的女子早已在担架跟前啪啪掉眼泪,关切问妇女:“妈,你还好吧,妈,你没事吧?”
张童生知道妇女家人来了,他默默的离开担架旁边,担架被推到病床跟前,一伙人开始把病人往病床上挪移,看似人不少,可还是显得那么费力,有了上次抬人的余悸,张童生退到后面并未上前帮忙,其中一名年轻的医生瞪了他一眼,没好脸色道:“杵在那干啥,过来搭把手呀。”
张童生看到病房里还有另外几名男医生闲着,想着这事他们肯定有经验,自己毛手毛脚还是算了,于是摇头拒绝,不客气回道:“你不会叫你同事帮忙。”
医生似乎没遇过这么不配合的人,微微一愣,最后用鄙视的目光瞪了张童生一眼,把另外同事喊来帮忙,妇女被抬上病床后医生赶走围在床前一干人等,只留下那位衣着朴素的病人女儿。
张童生看着忙前忙后的医生,反正自己也近不了身,默默离开病房走到外面走廊,从病房出来这一刻他知道这时候需要开始面对病人家属的指责和愤怒了,于是深吸一口气,暗暗的告诫自己千万忍住气别和对方起争执。
就在张童生从病房出来没一会,那位年长男子随后走了过来,看了看张童生,用不重不轻的语气问他:“你是肇事者?”
听到肇事者三字,张童生有点窝火,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年长男子得到答案后没继续追问,态度平静的令张童生始料未及,只是那张精硕的脸有点冰冷。二人仅仅一个对话之后就再也没交流,就这样站在走廊上等候病房里头消息。
不多时年长男子身旁过来一名女子,正是之前一起过来的另一位姑娘,这名女子穿的很花哨,一头棕黄色染发远远看去有点像狮毛卷,脸上的装饰化的很浓,有点杀马特,又感觉不像,对于杀马特的定义张童生心中并没概念,也许是当下非主流的一种。昂或是当下年青人另一种流行装扮,反正这女子的模样他是万万欣赏不来。估摸着应该也是年长男子的女儿,因为她除了洋气,脸型相貌跟之前那名衣着朴素的女子还是蛮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