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阿麦哥

11、老汉

　　“松手，都松手，”正在二人僵扯着，又上来一位年长的矮个子老汉，摁着杨大葛手：“你把手拿开，有事说事。”接着转身对张童生道：“小兄弟你也冷静冷静，大伙坐下说，吵闹解决不了问题的。”

　　张童生见矮个子老汉面目和善，心想总算来了个讲理的，停下脚步，杨大葛见张童生松了手，便松开了他。矮个子老汉上前递了一根烟给张童生，自我介绍道：“老汉我姓王，是娃他舅，伤者的老哥哥，你就叫我王老汉吧。”

　　“叔好。”张童生不敢无礼喊人家王老汉，习惯接过烟，点上火抽了几口，等着王老汉的话。

　　王老汉把脸转过去看着尚未平复的杨大葛，问道：“能好好听我说几句不？”

　　杨大葛甩了下手，站到一旁，那意思是告诉对方：行，你说，我听着。

　　王老汉见二人总算都配合自己了，这才开口道：“事情已经出来了，不多对错，当务之急先得把人看好，闹能解决问题吗？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又不是仇人，都把心里的话说敞亮了，你看行不？”

　　“听你的。”张童生应了一声。

　　四人回到医院住院部门口，杨大葛的儿子跟大女婿却没跟过来，杨大葛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看着张童生道：“我问你，从头天出事到现在，你说，我们家人指责过你一句没？”

　　张童生回想一下，出了几天这事闹的，其余还真没有，摇摇头回道：“没有。”

　　“有一人恶言相对吗？”

　　“没有。”

　　“动过粗吗？”

　　“也没有。”

　　“那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太好说话了？”杨大葛双眼一直盯着张童生，两鬓发白，眼角皱纹。看的张童生莫名的心虚，声音压低，“我也没咋得，你别听你二闺女胡说八道。”

　　“我咋胡说八道了？”杨萍不满插嘴嚷道。

　　杨大葛一把拽开女儿，“你少说几句。”转身继续说道：“我再问你，连交警都说了那条路是允许行人横穿马路的，我家老婆子走路错了？”

　　“她身为一名成年人，应道有交通分析意识。”这回张童生不认他的说法了。

　　“那你身为成年人，开车时咋就没有安全意识？啊？”杨大葛反问，停顿一下接着道：“这条路老婆子走了好些年，我跟你说她没错，别人也都是这么走的。”

　　张童生听着更不乐意了，反问道：“我没有超速，没偏离车道，规规矩矩开车难道我错了？”

　　这话一出，针锋相对，顶的杨大葛火气唰唰的又冒上来，老眼横秋：“你把人撞了还说自己没错。”

　　事关原则，哪怕战火重燃，张童生绝不买账，丝毫不惧道：“她要是不横穿马路我能碰到她？”面对杨大葛咄咄逼人的眼神毅然相对。

　　眼看二人又要掐话，一旁一言不发的王老汉上前把杨大葛推开，拉着张童生劝道：“小兄弟，咱爷俩说会话，走到再换个位置坐着说。”

　　张童生借坡下驴，跟在王老汉身后换地方，杨大葛气归气，也跟了上来，王老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自己坐下又叫张童生坐在他旁边，杨大葛不愿坐，就靠在墙角边上听着二人说话。

　　王老汉双手合掌夹在大腿中间，也不知是习惯还是性格拘谨，搓了几下开始说道：“还是那句话，咱现在暂先不说这事谁对谁错，那自有交警去定，就谈眼下情况，唉，出了这码子事谁都不愿意，你小哥肯定心里也难受，我们这边也心疼，但人终归是进了医院，所以抛开别的不说，当务之急首要的是先给人看病，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王老汉循循道来，张童生还真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叔你说的对，看人要紧。”

　　“那你现在说要走了，不管了，这边能乐意吗？”王老汉趁机追问。

　　“我没说不管，”张童生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人一时半刻也出不了医院，而我留在这里也不管事，所以才合计着先回，这不有电话吗，随时可以保持联系呀。”

　　“话倒对着，你毕竟是外乡人，不好长留，要去哪里咱也拦不住，也没权留你，可是话说回来，你总得留点钱在这里是不是，你瞧这样行不行，你再放三万再这里，其它的事等明天那个骨科专家来了再说，怎样？”王老汉如同一名推心置腹的朋友一样，拍着张童生肩膀心平气和的劝说着。

　　“我没那么多钱呀，”张童生哭丧着脸，不管有没有，他真舍不得掏钱了。

　　“要不，你去借点？”王老汉用试探的口吻看着张童生。

　　张童生继续哭穷，推搪道：“这年头钱不好借呀，这一时半刻的哪这么容易。”

　　王老汉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张童生心思，叹了口气：“唉，你心疼钱，可我们心疼人，我老妹子这把年纪落个骨折，先不说折腾的事，医好了以后肯定不方便，后头的日子还长着，所以你得反过来想想，你最多钱遭点罪，我老妹子可是人在遭罪呀。”

　　张童生听着这话在理，这一比较，的确对方更不容易，活生生的人躺在病床上呢，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听着王老汉的话，纳闷这老汉看着不起眼，也不像文化人，妥妥的庄稼汉，怎么说话句句能戳中人的心窝，了不起。

　　若非现在双方谈的是一个严谨又悲伤的话题，他都忍不住要给对方竖起大拇指摁个赞。

　　张童生忍不住对看几眼王老汉，这几眼还真就瞅出点端倪来，杨大葛的大女儿，那个独自一人推着轮椅前进的女人，五官虽长得不随舅，但那神情，还有那说话的口吻真的是像极了。

　　张童生此时还真就心软了，想了想说道：“叔，你看这样可好，我现在身上就七千块了，卡里呢还有一万，都先交给医院，人我先回，我得回去挣钱，怎么样？”

　　实际上张童生骨子里性格是干脆的，平时也烦磨叽，现在身上的确只剩下一万七，尽管在他内心来说，始终不认为这事应当全由他这方来承担，所以现在来说这一万七已是他的底线，就算能从别处挪来钱，他压根就不想那样去做，就一万七，不管对方接受与否，他打定主意不会再做让步，若非王老汉挑理说话，也想到病人的苦，之前的他甚至都不愿把这一万七拿出来。

　　本以为王老汉还会讨价还价，谁知他只是稍稍迟疑，当即应道：“行，你说一万七那就一万七，叔也不为难你，不过，后续这边需要钱还得你多担待些。”

　　在二人说话间，这回杨大葛一直没发过声，听到这里忍不住接话道：“你要清楚，我们并非讹你钱的人家，我只要把人看好，花多钱那是医院的事。”

　　“我明白。”张童生听了这话心里稍稍踏实些，这年头讹钱的事还真是屡见不鲜，从目前接触来看，他觉得遇到这家子人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那，交钱去吧，完了随时保持联系。”王老汉拍了拍张童生的肩膀。

　　像是谈了一笔大业务，张童生长吁一口走到收款窗口，很快一沓子钱就变成一张凭证了。张童生把单子整理好跟之前的放在一起，拉链拉好，想了想又折回来，找到王老汉，拉倒一边轻声道：“叔，我知道你是个讲理的人，钱呢我交了，但是医院这头保不准的，看着账上有钱就会给你胡乱的整药花钱，我真是没钱的人，你操点心看着点行吗？”

　　“行”王老汉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离开医院，张童生包已囊空如洗，只剩下手机上几百块零花，垂头丧气回到宾馆看到弟弟在玩手机，顿时来了气：“玩，玩，一天到晚只知道玩？”

　　张童好咧嘴一笑，放下手机问哥哥：“那边怎么说。”

　　张童生没好气道：“还能怎么说，掏钱呗。”

　　“掏了多少了？”

　　“连前面的全加起来已经四万七了。”

　　“这么多？”张童好吐了吐舌头，“不过你别着急，这钱咱掏不了。”

　　“啥意思？”张童生不解的盯着弟弟。

　　张童好得意一笑，神秘兮兮，看着兄长就不张嘴说话，张童生伸手欲打，他这才说道：“不是有保险嘛。”

　　“保险，对呀，”一语点醒梦中人，张童生猛的拍了一下自己额头，“不就是了，哈哈，哈哈哈。”连笑几声，心境一下大好，缠绕在心头的雾霾仿似一下被驱散了，那个心情舒畅的。一回想，难怪弟弟这两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感情是故意的。

　　“我肚子饿了，早饭，中饭都没吃了。”张童好从床上蹦跶下来。

　　“哥请你吃顿好的去，”张童生痛快说道，此时心里乐开了花，顺手把挂在椅子上的T恤抛给弟弟，“吃过饭，你给我把保单找出来，咱得早点告诉人家保险公司。”

　　“行，我弄。”张童好满不在乎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