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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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鱼穿了一身朴实低调的羽绒服推门进来：“今天黄姐和储卿请假，我们两个一起出外勤。”
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何青鱼发现自己迟到了，她本应该在五分钟前踏进公司的。
“付汉，你知道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吗？”
付汉抬头：“泪水？有吗？我没看着啊，是不是迎风泪？我叔叔就有这种毛病……啊！痛！”
何青鱼黑着脸把拳头收回来：“并不是我的眼里真的有泪水，而是应该你问我为什么流泪！”
“好吧，”付汉有时候觉得女孩子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压根无法理解的存在，“那你为什么流泪？”
“我想要甜甜的恋爱。”
“谈呗，谁拦着你了！”
“啪”的一声，付汉后脑勺又吃了一击，这次，他很快反应过来：“那么，是谁拦着你谈甜甜的恋爱了？”
“是命运，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付汉指了指自己：“其实我这个人还蛮不错的。”
“同事不是人，”何青鱼说，“你来公司的第三天就已经不值得我化妆了。”
“好吧，那么你是受到了怎样的刺激才会突然眼含热泪？”
何青鱼突然间眼前一亮，揪着付汉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
女人啊，付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绕了一大圈，总算是回到了正题上。
“今天地铁三号线经过姜宁站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的紧紧地抱着女朋友，还在告白。”
付汉说：“哦，告白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不，不一样的，你见过声嘶力竭的告白吗？”何青鱼说，“跟日剧里的那种一样。”
“是吗？”付汉问，“那不会眼泪鼻涕流到嘴巴里吗？”
“你他妹的！”何青鱼说，“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煞风景！过来挨打！”
“别别别，您这砂锅大的拳头打死我了，今天谁跟你一起出外勤？”
何青鱼这才作罢。
今天出外勤的地点距离事务所很近，两人在寒风中步行二十分钟，最终抵达一老旧居民小区。
两人来到一号楼四单元二层，只有两户人家。
年代久远，墙壁发黄，墙皮脱落，虽然是白天，但楼道里光线不大好，付汉眯缝着眼去看两家的门牌号，冷不丁与某户正推门而出的大妈打了个照面。
大妈狐疑地瞥他一眼，显然没有因为他衣着得体五官端正而认为他是一个好东西。
“您好，请问这边是201吗？”何青鱼送上笑脸，说明来意。
“不是。”大妈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还真是十分的不友好啊。”何青鱼小声道。
“那么201是对门这家咯。”付汉看向何青鱼，“不用在意了，也许她说话就是这种语气吧，又或者把我们当成贼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邻里关系不好。”
何青鱼按下对门的门铃，等了没多久，听到屋里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屋子里传出难闻的味道，就像去年九月份一条沾满汗水的毛巾被放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捂到现在。
一个中年妇人昏黄浑浊的眼珠子在门缝里打转，她的眼眸黯淡而细长，让人想到了蛇和蜥蜴这种冷血的动物。
门完全地打开了，这是一个瘦得竹竿一样的妇人。
越过妇人的肩头，付汉看到屋子里混乱不堪，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个头顶发亮边缘长了一圈头发的精瘦中年男人也在打量他们。
客厅一角摆了黑白遗照和供桌。
“你们是谁？”妇人问，听她讲话，就仿佛往喉咙里塞乐满满的玻璃渣，给人的感觉不大舒服。
“阿姨，是这样的，我们是周赟乐的朋友，听说他去世了是吗？”何青鱼一脸歉意地说明来意。
“怎么就你们来？不见秦承颜那个贱人？”妇人直接了当问，她一双昏黄的眼珠看得人浑身不自在。
“别站着，进来说话。”男人招呼道，“不用换鞋了。”
妇人这才把身躯从门口移开。
何青鱼和付汉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客厅墙上挂着家庭合照，相框已经落灰。照片拍摄于几年前，那时候妇人眼角的皱纹还没有那么多，男人的头顶也没有那么亮，周赟乐也还没有死。
“秦承颜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妇人又一次提起这个名字。
秦承颜是委托人的前女友，也是付汉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他们要确保秦参加周的追悼会。
“阿姨，追悼会几点开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带她来……”何青鱼与妇人交涉。
付汉没有说话，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并不是所有的分别都要声嘶力竭，但这夫妇俩的反应真的是太过平淡，没有悲伤的迹象，连微红的眼皮都舍不得施舍，别说是独子，哪怕是家里面养了十几年的老狗死了都不该是这个反应。
而且，这对夫妇甚至好像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都没有问他们的身份。
不过付汉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这夫妇把他们认成了周赟乐的同学。
“阿姨，追悼会的地点您发我，我们保证到时周赟乐生前挂念的人会到场。”
“让她来！都是她害死了我儿子！”说到秦承颜，妇人倒是来劲儿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像是把失去独子的哀伤转成对儿子前女友的恨意，一刀一刀扎进心窝，“这婊子，不要脸，嫌我儿子没钱，跟富二代跑了，我儿子省吃俭用给她的那些钱人家花得是一点儿没剩……”
妇人一声抽泣，眼皮一红，两行泪就落了下来，枯枝一样的手攥住何青鱼的袖子，哭腔唱戏一样，娓娓道来一出“穷学生痴心一片，无情女两面三刀”的戏码。
据妇人说，周赟乐是跳楼身亡，过程中撞到玻璃护栏，尸体被截成了三段。
从周赟乐家中出来，两人看了一下手头已经有的资料。
一年前，周赟乐去事务所办理委托的时候，曾留下秦承颜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不过秦承颜应该是换了联系方式和住址，不然周家夫妇应该早就打上门去了。
“秦承颜来了现场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啊？”这是付汉所担心的。
“我们只要保证她来到殡仪馆就好了，远远地看一眼也是来。”何青鱼说。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付汉问。
何青鱼说：“你也觉得奇怪吧，我们进门还没介绍我们是谁，她就问我们为什么秦承颜没一起来，秦承颜是周赟乐大学同学，万一我们是周赟乐初中同学怎么办？”
“也许是心里带着强烈的恨，所以想法会比较偏执，说不准进来一个他们家的亲戚，她都会抓着人家问秦承颜为什么没有来。”
何青鱼说：“倒也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或许真实的情况是他妈想让他娶富家女所以逼他们分手也说不准。”
“离追悼会开始还有五个小时，我们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付汉道，“虽然客户已经死了，但做这门生意的还是要对死者负责的，或许他正在天上看着我们。”
“别说了，我背后凉飕飕的。”何青鱼说，“先找找看能不能从这些信息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档案中的手机号码和各类社交软件账号都已经是废弃的。
女孩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原本是小富之家，一场大火带走了他们家的财产，也让她失去了父亲。为了还上债款，母亲辛苦奔波，结果出了车祸。她父母也都是独子。
失去了父母牵绊，谁知道这女孩子会像蒲公英一样落到什么地方去，或许她还在苏城，或许她已经离开了苏城。
两人又去了秦承颜从前居住的地方，房子已经有了新主人。
没办法，摸到周赟乐的微博账号，给他从前的同学发私信询问，毫无例外，石沉大海，一个不回。
此时，离追悼会还有三个小时。
付汉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场外求助储卿，不晓得他能不能像电影里的黑客一样，锁定秦承颜的位置。
“在吗？”付汉发消息问。
“给你看个大宝贝要不要？”储卿秒回。
“变态啊你。”这是付汉的第一反应。
“我要给你看猫的照片怎么就是变态了？”
付汉：……他还以为男人口中的大宝贝是杰宝的同义词……绿JJ害人不浅，该死的基情文学……
“问你个事儿，你能定位一个人的位置吗？”付汉直奔主题了，“我这边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储卿：“……”
储卿：“[死亡凝视]”
储卿：“不能。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什么JB玩意儿，黑客不是神……”
付汉：“那我很担心无法向顾客亡灵交代了。”
“你们努力克服一下困难，实在做不到的话也没办法，我们事务所是人开的又不是神开的。”
付汉：“可以这么没有职业操守的吗？”察觉到储卿不能提供有效帮助，付汉就把手机揣进兜里，看向何青鱼。
何青鱼说：“委托书条款写得很清楚，委托人需要提供有效信息，实在办不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你可别看储卿轻描淡写，我们事务所最有操守的人就是他了。”
“看不出来。”付汉双手抱臂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青鱼埋头刷手机，付汉把手机从她手里拿过去：“别看了，找人要紧。”
“是你无理取闹好吧！”何青鱼说，“还我！我马上就能找到了。”
“是吗？”付汉狐疑地低头扫她屏幕一眼，停留在微博页面，昵称是一串英文，微博认证是什么公司的CEO，像是有钱有闲的富二代，这样的人设在八卦新闻里很常见。
“你知道他是谁吗？”何青鱼问。
付汉摇摇头：“不认识。”
“我查过了，他和秦承颜、周赟乐他们是大学同学。”
付汉问：“跟秦承颜谈恋爱的二代就是他？”
“没错，他们两个当时在大学里还是很出名的，所以我顺着学校论坛摸到了他的微博账号。”
“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谁知道他们现在还有没有在交往。”付汉往下翻了翻动态，“他也没有跟女孩子的合照，难道我们要从他一千多个关注里面挨个筛选？”
“非也，很多校友在评论里说他痴情，我想应该是没有分的，请看。”何青鱼说着，拿过手机，点开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在机场拍的，一只行李箱。
“这种行李箱不是很常见吗？”付汉问道。
何青鱼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付汉看到箱子上的钉子映照出两个人的倒影：“但很模糊。”
何青鱼继续放大，钉子光洁的背面显出两个变形的倒影，虽然脸被手机给遮挡住了，但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举止亲昵地挽着手。
“像素太高了吧，但我们并不能知道这个女孩子是谁。”
何青鱼说：“你看到她身上背的包了吗？”
付汉点头，但在他看来，女生背的包和何青鱼背的是一样的，反正都是链条包。
“这是限量款的，不常见，”何青鱼说，“他经常给这个叫‘小虾米也有沙鱼梦’的人点赞，你看她头像，不是一个背着包的背影吗？这个包和刚才照片里的包一模一样。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扒一扒她的身份。”
“你真是福尔摩斯再世。”
何青鱼笑一声：“毕竟是捉过奸的人。”
“什么？”付汉没有听清楚。
何青鱼重复一次：“捉奸。”
“哦哦，不好意思，戳到你的伤心事。”
何青鱼说：“哪叫什么伤心事，这是我辉煌的战绩，等以后有空了我给你讲如何只靠一个陌生的WiFi连接把他们认识交往的经过都给扒出来。”
“牛还是你牛。”
“必须的。”何青鱼收下对自己的赞美。
“她微博里没有发过照片。这该怎么办？”
“这个用户注册的时间在18年，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小号或者是新号，其他的基本资料也都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
“她最新发的照片是上城一家猫咖，从她之前的动态来看，应该是定居上城的，那里离苏城半个小时的高铁而已。如果我们能确定她就是秦承颜，把过去找她也是很方便的，但问题在于我们没办法确定她的身份。”
“我不信，”何青鱼发狠地说着，似乎要把侦探潜能激发出来，“她已经发了一千多条微博，我就不信找不出一条有价值的！”
“别气着，大佬喝茶。”付汉点了两杯奶茶，两人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阳光洒进来，店里的空调傻了一样地猛开，店员都穿着短袖。
付汉把羽绒服脱了，才觉得舒服。
何青鱼两只眼珠子盯着手机屏幕几乎要瞪出来，显然进入了高速运转模式。
付汉自己也划拉着页面，但他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小虾米这个用户爱出门旅行，但也不发正面照，去过景点的人海了去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大浪淘沙？
“啪”的一声，何青鱼把手机拍到付汉面前，“嘿嘿，还不是被我找到了！”
何青鱼拍手机那下，有点将军凯旋归来的霸气。
“怎么找到的？”
何青鱼说：“18年5月，她分享了一条读书批注，是从豆花阅读分享的，所以我在豆花阅读里找到了这本书，找到这条批注，然后找到做出这条批注的用户，点进去看了，这是个注册于10年的老号，头像是本人自拍，百分之百确定了就是秦承颜！”
此时距离追悼会开场还有两个小时。
“东西收一下，我们现在去上城！”
两人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到高铁站，买了最近班次的高铁，等他们的双脚站在上城地面的时候，距离追悼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打车奔到秦承颜公司楼下，前台打电话请秦来大堂。
付汉和何青鱼坐在大厅沙发处，等了两三分钟，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两人回头望去，一个高挑干练的女孩子走出来，她穿驼色风衣，白色高领毛衣，一身上下价值不菲，容貌只能算中等，但有气质加成，所以担得起“美人”的称呼。
“请问你们是？”对方先开口问。
付汉嘴快：“我们受周赟乐先生的委托……”
“保安！”秦承颜脸色一变，“把他们赶出去，我不认识他们！”
前台听到这边的争执，不敢明目张胆凑过来，但眼角余光凑起了热闹。
两个穿西装的保安来，恭恭敬敬请他们出去。
付汉与何青鱼对视一眼，这也只能是走了，不然回头让保安囫囵个从办公楼里面扔出去可太丢人了。
“我们会离开的。”何青鱼说。她身材娇小，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因此两个保安也没有不耐烦，站在原地听她把话说完。
“我们是一家葬礼关怀事务所的员工，”何青鱼介绍道，“我们受到周先生委托，在他死后邀请您参加他的追悼会……”
“姓周的死了？”秦承颜似乎很吃惊。
“对，周先生坠楼身亡……”何青鱼很想加一句“为你跳楼死的”，但感觉可能会被保安赶出去，所以没敢说。
“秦承颜，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
连名带姓地叫，像中学生一样。
又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一身随性打扮，走到秦承颜身侧，手搭在她肩上：“他们是？”
何青鱼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池章琛，秦承颜的男友，他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怨不得周赟乐竞争不过，光是一张脸就已经输了，别提背后的家世。
“来找我的，你还记得周赟乐吗？”
池章琛面色一变：“他又来纠缠你？”
“不是……”
池章琛孩子气地激动起来：“你不要担心，这次要是他再敢找上来，有我呢！不带人把他家屋顶给掀了！”
“他死了。”秦承颜说完，瞥了池章琛一眼，“还吃醋吗？”
“不了。”池章琛笑了起来。
付汉看这两人，总觉得他们太过分了，上天真是不公，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评判，但这两人脸上的笑容未免也太扎眼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还差 